感觉到这轻巧而温暖的动作，知道他此举不掺杂别的意思，阿娜心里绷着的弦彻底断掉，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掌灯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待抬起头时，人一下子愣住了。
凌萱站在圆形拱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风轻轻地吹着，阿娜兀自流着眼泪，掌灯和凌萱谁也没有说话。对望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凌萱转身离去。
掌灯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机械性地轻拍着怀中人的背部。
过了许久，阿娜抬起头来，眼眸湿润而晶莹：“赵大哥，你今晚值夜，让我陪你一个晚上好不好？”
她应该是死心了，掌灯点头：“好。”抱着她重新上了屋檐。
两人一开始是并排坐，阿娜静静地听他用叶子吹曲，不知不觉就靠着掌灯的肩头睡着了。
掌灯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以防她再次掉下去。望着迷蒙的夜色，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更远处的屋檐上也坐了一个人，陆麒靠着背后的墙，盯着那两人相依相偎，目光黯了又黯。
“海丰寨？”凌萱脱口而出。
昨晚她亲眼所见那两人抱在一起，，今天他就要和她一起去海丰寨？
掌灯朗朗立立地站在屋中央：“是，所以今天是来特意向宫主告假的。”
凌萱低头不看他：“需要多久？”
“十天左右。”
十天？凌萱在心里冷笑起来，海丰寨与渝城相距不远，而圣菡宫离渝城差不多就是洛阳跟渝城的距离，若掌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就是六天的时间。
根本不用那么久。
他是想慢悠悠地一路送过去，顺便郎情妾意，亲密亲热一番吗？
她迟迟不回应，掌灯催问：“宫主？”
“去吧。”
隐约觉得她情绪有异，掌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出清宁院，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记得每次出门之前，不管距离远近她都要叮嘱上几句，这次怎么只有两个字？
还是她身边有了沈浓，注意力改了，心也变了？
他低头笑笑，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得知阿娜被拒绝，陆麒这次没有跟着同去。他觉得经过这一次，阿娜就该死心了。那么这最后的一程，就让她好好地跟喜欢的人一起走过去吧。
就像今天早上在赵掌灯的怀里醒来，她的脸上一瞬间幸福满溢。
阿娜算定自己回到海丰寨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提出的要求是让掌灯好好地陪她玩上一路。
掌灯答应了，所以离开圣菡宫之后，他们先去的是最近最繁荣的洛阳。
他抓住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是洛阳本地人吗？”
那人摇摇头，步伐匆匆地走掉了。
阿娜疑惑地问道：“赵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我们迷路了？”
掌灯轻笑：“怎么会？”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一行人玩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那赵大哥，你为什么那样问那个人？”
掌灯摇摇头，神秘兮兮地冲她眨眼睛：“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半柱香后，他总算从一个人那里问清楚了。
“花鸟市场？”阿娜高兴地问：“赵大哥，你是不是要送我礼物啊？”
掌灯难得调皮地眨眨眼：“当然，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的。”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最近的一个花鸟鱼市场，刚进入木头所筑造的大门，便听到各种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漂亮的金鱼在水盆里游来游去，乌龟在沙地上来回地爬，笼子里关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有养小花蛇的。
阿娜想，她猜到掌灯要送她什么礼物了。
果然，掌灯拉着她停在狗贩子面前：“阿娜，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小狗。”
“赵大哥……”她心里很感激，当初透露自己喜欢狗的意思后，赵大哥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可在心里却记下了。
掌灯催她：“快看看吧，这里的狗又胖又漂亮，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当初没有允诺，是真的以为不会再见面。如今想来也是缘分，倒不如满足她那个愿望。
阿娜忍住心中的泪意，弯下腰去仔细地挑选小狗。没一会儿，就看中了一条白色的小狗，还是长毛的。
“就知道你喜欢白色的。这么小，你可要好好看着它。”
阿娜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养一条小狗，它的寿命会长一些，陪伴自己的日子也能更长久一些。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一如我的生命。”她郑重地说道。
掌灯愣了愣，率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我们走吧。”
一路上，掌灯表现的跟亲哥似的，阿娜一旦有什么需要，他都一一满足。而事实上，阿娜的要求虽然多，但都很简单。掌灯就像宠爱小妹妹似的，满口答应。
海丰寨始终在那里，不管一路找了多少借口，走得有多慢，始终会到达终点。
他们停在了那个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山壁口。
阿娜抱着小狗依依不舍：“赵大哥，你真的不进去吗？村子里其他人也很想念你啊。”
掌灯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认真地说道：“阿娜，既然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快进去吧。”
阿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的容貌印在心里。在掌灯催促的目光中，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进入了那个山壁口。
掌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从此与这个姑娘再也没有瓜葛了？
希望她以后能忘记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快乐地过完一生。
已经走到了这里，如果不去湘水村看一看，怎么说都过意不去。毕竟湘水村已经被他买下，他理应负责到底，去看一下最近村民们过的怎么样。
杜维包括湘水村里所有人，都对他欢迎之至，家家抢着要杀牛宰羊、做饭给他吃。最后，当然是被村长杜维给包揽下了。
吃着饭，杜夫人高兴地说着村子里人生活的怎么样，道：“开了两家学堂呢，杜强也已经进去读书了，赵公子，你来看看他写的字吧。”
看着那一张张的字，不管整齐还是歪歪扭扭，赵掌灯一律夸赞好看。不是他无聊追捧，而是他自己的字写得也不怎么样，心都用到武功和玩耍上去了。
所以难免心虚，没有底气。
湘水村的人不让他走，非要感激他当初救命一般的慷慨，于是掌灯一家吃一顿饭，在村子里住了半个多月……
这与当初跟凌萱说的日期差得太远，缠缠、绵绵又不知玩儿到哪里去了，他无法飞鸽传书跟她解释，一边还要应付村里人的热情。
圣菡宫内，赵凌萱呆在清宁院里几天没出门了。
阿蔓走进来禀报，说是沈浓来找她了。
“你跟他说一下，我最近不想动，不能和他一起出去了。”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是身体不想动，还是心不想动？”沈浓出现在门口，带着微笑看她。
刚才的话被听到了，凌萱感到尴尬，站起来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就是……”
沈浓一语说中：“是心里有事吧？”
阿蔓一看两人的神色，当即退了出去。
沈浓在桌旁坐下来，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凌萱的脸微微一热，躲避一般地看向门外。这段日子以来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就怕沈浓看出来，因为自己利用他而生气。
“其实呀，我早就知道了，你喜欢赵掌灯。”
“……你怎么知道？”凌萱瞪大眼睛。
沈浓微微一笑：“在落衣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凌萱一眼不眨地看他。
“你说的身世和我差不多的朋友，就是掌灯吧？”沈浓道：“离开落衣山，人一个个地离去，只有你和他还陪着我，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了。”
每次出去游玩儿，看到好玩儿的东西，她都会习惯性地来一句：“可惜掌灯不在这里。”
刚听到这种话，沈浓会觉得突兀，后来竟也习惯了，预料到凌萱对掌灯的感情，绝不是宫主对待下属那般。
当那位阿娜姑娘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凌萱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会刻意地和他聊天亲近，也会突然就冷了脸色。
沈浓仔细观察后，明白凌萱的情绪，是随着掌灯和阿娜的一举一动而变化的。
尤其是这半个多月以来，早过了约定的日期，赵掌灯迟迟不归，凌萱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渐渐地即使在他面前也挂不住了，索性整日一个人闷在清宁院里。
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沈浓去找了陆麒，虽然陆麒说话弯弯转转，但他仍然从他的语气和话中确认，那两人确实关系暧昧，不是普通的男女友谊。
被说穿心思，凌萱的脸红了起来。
“去找他吧，你不是希望他回来吗，他不回来，那你就去把他找回来呀！”
凌萱愣愣地看着地面。从大的方面来说，她是一宫之主高高在上，从小的方面来说，她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沈浓笑着摇摇头，道：“想想他再也不能回来，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你就会放下现有的一切和成见，飞奔前去找他。”
凌萱承认自己心动了，从过了十日之期，她就有了这个想法，却始终不能前行。
那样做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卑微？
赵掌灯喜欢她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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