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人生皆不如初见

2016-05-01 作者: 摸耳朵
正文 第一章 人生皆不如初见

一对儿白鸽看似打打闹闹地从空中飞过,飞纵在密叶茂林之间,飞进清风道谷之中。

清风道谷,是一个名字,是一处大自然生态的风景优美之地,数十年来,鲜少有人到此,亦或发现此地,因而默默无闻。

泉水一泻,入湖泠泠;大树参天,碧草葱葱。唯有山巅之上,被一面山壁所遮挡之处,有一楼宇大院,从格局及修饰来看,类似苏州园林。

其中一个小院儿内,假山绿湖占了大半儿面积,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躺在假山旁的巨石上休憩。穿着土色的半长衫和同色裤子,普通的黑色单靴,头发全由一根白缎绑起,唯有额前留有一小撮,遮挡住了半边英眉。

衣服虽平平无奇,但面若冠玉,五官无一不是精致。他本来闭着眼睛休息,听见翅膀的拍击声,于是睁开来,却见目中黑如瞳石,乍闪零星。

“缠缠,绵绵!”他一边喊着,一边坐起来伸长了手臂。那两只鸽子于是乎,一只落到了他手心里,一只落到了手臂上。

赵掌灯嘴唇微微一勾,这两只鸽子一直由他驯养,谁落在手心,就证明谁的脚上带了信。果不其然,他从绵绵的脚上取下一张卷着的纸条。

看完了信,赵掌灯一脸无语地摇摇头,手一抬,两只鸽子飞到院墙砖头上亲亲我我去了。

“师父,师父!”他大叫着飞快地跑起来,穿过蔓藤长廊、踏过流水小桥,直奔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谷阳年约六十,因修为极高,不仅与鹤发鸡皮相距甚远,且神采奕奕。他正坐在床上打坐,听着徒弟大呼小叫地闯进门,奔到床前,眼皮懒得一抬。

赵掌灯坐到他身边,掷地有声:“师父,兄弟有难,帮不帮?”

谷阳照旧打坐,眼睛闭着,表情不变,仿佛根本无人踏入。

对此,赵掌灯毫不气绥,傻气地嘿嘿一笑:“师父,我想下山。”

谷阳睁眼,扭头:“怎么,怪我把你困在这山上?”

赵掌灯郑重地一点头:“是!”下一秒他一蹦两米远,回过头去,谷阳的手就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

虽觉幸运不已,仍是心虚地摸摸鼻子:“师父,这可是你的床。”若不是他刚才跑得快,师父一掌打来,不死即伤。

“混账!”谷阳骂了一句,把手收了回来。他“唉”了一声,说道:“乌贤不是个好东西,你应该离他远一些。”

赵掌灯闲闲地站着,这话师父都唠叨了几年了,句式内容都不带变一下的。

师父类父,只看一眼徒儿的神情,谷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哆嗦了也没用,徒弟的心性他还不了解吗?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这次是为了什么?”

赵掌灯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女人。”

眼睛一瞪,谷阳的手握成了拳头:“你看,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手指头一个个地伸了出来:“上一次,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惹得人家一大家子在后面追他!”

“上上一次,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被人追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上上上一次……”

十个手指头就要数齐,赵掌灯瞠目结舌地看着师父:“师父啊师父,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谷阳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滚吧。”

赵掌灯露齿一笑:“是,徒儿这就离去了,师父和老周在山上一定要多保重。”这山上就住了三个人,他们师徒俩和做饭打扫的中年汉子老周。

拜乌贤所赐,这已经是第七次下山了,不过也正合掌灯的心愿。他收拾了一下包袱,穿了件土色连帽披风就下山去了。

当初谷阳选中清风道谷,作为自己的修炼养老之地,就是因为这里风景优美、人迹罕至,下了山一连十几里都是山山水水,茂林野树。

赵掌灯精神头很大,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午时遇到了第一个茶摊,离官道有些远,茶摊生意一般,除了一桌一对儿老夫妻,就只剩下茶摊老板和一个干活的小二。

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他:“客官要一些什么?”

想来这小小茶摊也没什么人间美味,掌灯打量着周围的景色,随口说道:“一壶茶两个馒头。”

“好嘞,客官稍等!”

马嘶长鸣声渐近,赵掌灯扭头。两个姑娘骑着马过来了,她们把马绳绑在路旁柱子上,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一个穿着红纱衣,长裙上绽放着朵朵粉色的桃花,深红色的靴子露出一半,能看到云纹由金线所绣。面容如远山墨画,恬静中透着一丝英气。另一个看起来像红衣女子的侍女,白衣外面套了一件半透明粉纱衣。

她们两个都拿了一把剑,看样子是江湖中人。

发觉有人对着自己瞧,那两个姑娘扭过头来,等看到赵掌灯这人,便是微微一愣。

“客官,茶来了!”小二将茶壶和馒头放下,就去招呼那两个姑娘了。

赵掌灯礼貌地收回目光,低头正准备拿起茶杯一饮,谁料一看便愣住了。他维持着举茶杯的动作,目光瞟向了那对儿老夫妻。

茶已入口。

赵掌灯皱了皱眉,转而看向后来的那两位姑娘。在她们把茶杯端到口边的时候,他叹了一声:“可惜不是好茶!”

手无力地一歪,杯中水流出来淌在了桌面上,随即一股青烟冒起,桌面上溶出大小不同的坑坑洼洼来。

那两个姑娘看到了,一齐扔了茶杯,同时动作敏捷的离开座位向后退了两步。

那对儿老夫妻中的老头,看到妻子突然吐血倒下,刚喊出一声“老伴儿……”,自己也吐出黑血倒在了地上。

红衣女孩儿怒瞪茶摊老板和小二,声音冰冷而语气厉然:“你们下毒!”她身旁的白衣女孩儿拔出剑冲上去,与茶摊老板和小二打在一起。

赵掌灯看了一眼,白衣女孩儿的功夫对上那两人是绰绰有余,转身就进了树林。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了,把老夫妻俩拖到了树林里。

他刚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坑,把老夫妻俩往里放好,几个掌风就用土掩埋起了一个土包。

解决了那黑店老板和小二,那两位姑娘也过来了。红衣女孩儿拱拱手,说道:“多谢阁下相救。”

“我本无心,可惜了这对儿老夫妻。”

红衣女孩儿看向那土包:“死能同穴,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赵掌灯对此话有些不以为然:“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若能活着好好地在一起,岂不是最好?”

他用手拍掉身上沾染到的一些尘土,淡淡道:“告辞。”在那两人的目光中就此离开。

“渝城?”看着那高大气派的城墙,掌灯猜这不是个小城镇。也就是说里面即使没有美酒佳肴,也有风味小菜可吃。

他随着行人进城,挑中一家规模还可以的饭馆,点了一大桌子的菜。非他奢侈,实在是老周能坚持一年只做同样的两个菜,没吃的吐出来就算不错了。

所以每次下了山,他都要先找到一家饭馆,点一大桌子菜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啧啧!”正吃着,一个少年发出此类声音,坐到了掌灯对面的长板凳上,用着一种轻蔑的眼神儿看着他。

心下一转,他问:“小兄弟有何贵干?”

“一个人吃这么大一桌子菜!”那少年指了指街道上的墙角处:“人家连个馒头都没得吃。”

赵掌灯低下头微微一笑:所以呢,我要把饭菜分给那些乞丐吃吗?

他轻轻地摇摇头,天下乞丐何其多,他又能帮得了几个?再说因果循环,今生做了乞丐,谁知道上辈子种下了什么恶因?

更重要的是,他赵掌灯不是大慈大悲的善人,见到一个弱者便要出手帮忙。

他低下头继续吃饭,那少年却不肯一下子放过他,坐在那儿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腿儿的,发出各种声音。摆明了不让他好好吃。

掌灯无奈地抬头看他:“你饿了是吧?”他抬抬下巴:“吃吧。”

那少年眉眼一弯:“你早说嘛!”拿了一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掌灯轻轻摇头,明明是他自己饿了想吃,偏要理直气壮地不服输。他把银子放到桌角:“账我已经付了,你慢慢吃。”

他牵着马走到城门口,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便是轻轻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个刚才还在吃饭的小子,为什么这么快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别回头看了,你的眼睛没花!”少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他面前:“是我,我沿着最近的路跑过来的。”

“你是渝城本地人?”对这里的路线这么熟悉?

少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声音清脆:“算是吧。敢问兄台要到哪里去?”

赵掌灯看似目光四瞟,实则在打量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伙子太奇怪了,先是厚着脸皮吃饭,再厚着脸皮问路……

“我要到洛阳去。”

听到“洛阳”二字,那少年的眼睛亮了:“太好了,我也要到那里去!我们同路吧。”

赵掌灯摇了一下头:“在下习惯一个人赶路,小兄弟还是自便吧。”他说着,与少年擦肩而过。

少年却不罢休,一下子跳到他面前:“我不认识路,只能跟你一起。”

赵掌灯的手臂抬了抬:“你看,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不见得只有我一个去洛阳,你找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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