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时间太短了一点,贞刚带着媳妇,小妹刚刚跑进山里,却找了一条死胡同——没走多远被一大片丛生的荆棘条,密密拦住。
那荆条上的刺啊,又粗,又长,又硬,实在没办法强行通过,三个人正沿着荆丛堆往北面摸着爬,但这时眼看着四五支火把已经冲进树林,一进来分散着四面八方找。
那些个士兵边找边大叫,又和北面石坡上的几个士兵汇成一起,十几个人在不到两里的山口上搜巡,哪些地方可以通行,哪些地方不能通行,士兵们都非常清楚!
贞刚看看形势不对,士兵们都已经找到跟前,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三个人藏在荆条堆口,很快将会被发现,这时他想起刚老贞头那招,悄悄对媳妇说道,
“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和小妹再往前面走,到了石坡口就可以上山了!记住,不用管我,我会有办法的——”
媳妇和小妹此时已吓的浑身哆嗦,六神无主的悄悄应着!
更要命的是,媳妇胸前还绑着熟睡中的小儿,黑暗中的每一步更是千注意万小心,生怕小儿啼哭,全家人都在劫难逃!
为此手上额头早被刺破,但已忘记疼痛。
贞刚悄悄的离开三人,一个人来到树林外,从背上拔出大刀,主动迎着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士兵摸过去,然后躲在一棵大树后。
待两个士兵,晃动着火把,四处张望搜寻过来,移过大树后,他突然跳出,手起刀落,往一士兵头上砍去——
不料那士兵无意间晃了下脑袋-——这无意间的一晃,救了他一命,那一刀重重落在他的肩膀上,顿时痛的他大叫着倒地,手捂肩膀,一地乱滚,火把扔到林地上,
另一个见状大吃一惊,赶紧转身,一手捏着火把,一手挥刀与贞刚相向,贞刚两手握刀横在胸前,怒目圆睁,复仇一般。
士兵一个人不敢硬拼,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叫,
“来人了,来人了,在这儿,在这儿——”
四周士兵闻声,举着火把一起往这边跑,倾刻间十几个士兵一起围过来,十几支火把把个树林照的如同白日。
贞刚被围在当中,他背着大大的包裹,瘸着一条腿,双手握着一把雪亮的刀,与这些身强力壮,四肢健全的白族士兵,紧张对峙——
白河洲黑族人会武功的不多,除了玄公和老贞头几个年轻是悄悄炼过几下外,现就只剩下玄武还在偷偷的炼。
都是无师自通,自己琢磨,时间久,也能成一派——
这也是白族白氏家族,为了维护他独导地位的****一面,不准一般百姓练功,只准他白族子弟练功!
所以贞刚也是年少时跟老贞头悄悄学过一点,后来一次送祭上山,虽保命但弄个脚残,娶了老婆,就几乎完全放弃了!
现如今这用武之时,凭的全是一股不屈精神,心想老子大不了一死,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
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但黑白两族向来互相敌视,那些个士兵一见贞刚,就平时一瘸子,现在还砍伤自己的人,一个个都没拿他放眼里,叫着骂着,一个带头进攻,紧跟着一群刀棍,劈头盖脸就往贞刚身上砸下来——
三两下,包裹砍掉了,刀也打飞了,背上,胳膊,脸上倒处是伤,鲜血顺着脸颊流,被众士兵死死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随着众人的大声叫嚷,黑暗的树林似乎都在沸腾!
就在这时,离他们不远的树丛里突然传来小孩的哇哇哭声——
那些个士兵更是欣喜惹狂,纷纷大叫,
“还有人,还有人——这边,这边——”
又是五六支火把巡着哭声找过去,很快贞刚媳妇被两个士兵凶暴的拉了出来,半蹲半走,又哄孩子,自己也在哭,
接着小妹的哭声也传出来,同样被一个士兵拉了出来,贞刚见了,两眼一闭,仰天绝望的叹了口气——
老贞头也被三个士兵綑绑着押了过来,老头已被打的有气无力,奄奄一息,浑身泥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家人又聚到一起,短短几刻钟,形状各异,命运天翻地覆,儿子,媳妇,小女儿,蹲在老头旁边嘶声的叫喊,老头也只是有气无力的艰难应两声,再无多的话说!
火光之下,领头的士官,也是浑身湿透,一脸泥污,但表情却神彩飞扬,不可一世,把刀箭交给旁边士兵,两手插腰,围着四个人转,鼻子不停的,哼,哼,放着狂傲的话,
“想跑出我的手心!做梦——再狡猾的狐狸也见过,你们算老几?
“他麻的,还打伤我的人,跟我装疯卖傻——这下我让你装!想不让我好过——哼,我们看谁好过?你给我跑啊?跑啊——
“本想一箭射死你全家的,但那样又便宜你们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回头交给白祖爷,还是让他给你们讲讲规距吧——我和弟兄们还能拿点赏钱,不然这么辛苦,白干了!”
然后,又把目光落到贞刚媳妇身上,假装叹口息,
“瘸子颜福不浅啊,还娶到这么俊俏的媳妇!哎,只可惜——红颜命薄啊!可惜,可惜——”
说完,蹲下身正欲伸手去摸他媳妇的脸——
见此大辱,那贞刚简直怒发冲冠,看准那士官的脑袋,猛的一头撞过去——
那是两硬头相撞,一个有准备一个无准备,嘣,的一声闷响,象那砸西瓜一般,那士官头往后一仰,身体往后飞出数米,然后、噗、一声直挺挺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反映——
贞刚也是一下眩晕,但又很快清醒过来,依旧蹲在老贞头旁边。
旁边士兵们都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几个士兵拿棍棒把他围住,媳妇小妹抱住他的胳膊更是呜呜大哭,小孩也在大哭,哭声响成一片,
这时,老贞头咬牙坐起来,对周围士兵说道,
“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是我——叫他们这样做的——打我吧——”
贞刚满脸是血,愤怒的眼神满是杀气,象两把利剑扫视着那些士兵,无人再敢动手——
——
天亮了,树林里莺歌燕舞,鸟雀齐鸣,叽叽喳喳,百鸟朝凤一般热闹非凡,喜鹊,画眉争相站在枝头,百灵鸟站高处,麻雀一群一群满林子钻——
那热闹的叫声响彻耳畔,灵娃和贞雪几乎又是一夜摸黑赶路,眼看就要走出森林,大清早闯进鸟群世界,不觉有些振奋。
贞雪心急火燎的走在前面,一路上爬坡上坎,翻山越岭,之前一个人走了十多天的路,想两三天就赶回,几乎不可能有休息。
但她好象不觉得累一样,一声不吭,往前猛赶,心里想着,这阵子家里该乱成什么样了?族长他们会不会对家人下黑手?我这样做倒底对不对?
想我如今突然带一个外面的男人回去,寨里人会怎样议论我?这家伙虽然憨头傻脑,认识时间不长,但心眼还不坏,穷苦人家长大,有共同话说,蛮会照顾人的,一路上都是他在打猎,找吃的,一有吃的都先给我——
哎,不管怎样?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反正我们就死咬一个理,自小婚约在先的,我们就是青梅竹马!一定要过这一关——
灵娃可能是长期在山里赶路,加上吃的少,体力不支,越来越跟不上贞雪。看着贞雪裹个黑头巾,紫红的短袍,身段轻柔,两脚翻飞,拼命往前赶,有时把自己甩的老远,找不到了?
不由觉得又可爱又可笑,心想,你个家伙看来是真没把俺外人啊?我还要摘野果,挖野菜,打野鸡什么的?没办法跟你比劲走山路啊?
随着出山的路越来越好走,大清早的走进鸟林子,听着鸟儿们热烈的欢迎,灵娃突然精神起来,跑上前,跟在贞雪背后,说道,
“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多鸟啊?这么好客热情,是在欢迎我们吗?”
“欢迎我是肯定的,就不知它们是不是在欢迎你了?”
“那欢迎你肯定也在欢迎我了,咱俩都——”
没等灵娃把话说话,贞雪就拿起手上一根小木棍,做要打他样子,气乎乎的说道,
“哎呀,吵死了,快点走吧!马上就要到了——”
灵娃心里窃笑,但看到贞雪一脸忧伤,焦虑的样子,心里又产生一种内疚,觉的这玩笑怎么突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难道是看贞雪柔软的背影,看到心里去了吗?
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哪儿有心思开这种玩笑啊?马上就要出山了,不知道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在等她去经历?是祸还是福?
但又觉得也没什么了?假戏也得真做啊?不管是福是祸都要跟着她,保护她?她也救过我——
马上就要走出山口,可以看到山下一望无边的田野,竹林,人家,还有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巍巍神山——雪莲山。
——
一路上灵娃也问了好多关于那座神山的事情,但所问的事情,好多贞雪都不知道?她没见过什么怪兽?没有上过那山,甚至都没到那山脚下玩过,不知道巨灵兽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什么叫“雪莲”?只知道是那山的名字——
不过贞雪也告诉灵娃,说等回到家让他爹告诉他吧——他爹曾经登顶雪莲山六次!对山顶情况非常了解,还亲眼见过那怪兽!还见过山顶的一种“太阳花”?说那花反射太阳的光,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针扎一样痛,不敢看——
灵娃心里明白,想可能贞雪说的“太阳花”,也许就是那“雪莲神花”吧!心里高兴,但毫不流露,也没告诉贞雪自己千辛万苦,冒死翻越雪山掉下来的的真正原因——
——
贞雪是本地人,对下山路口熟悉,她当然知道路口有白族士兵把守,只是之前守山的人不多,那晚自己也是趁那两个士兵不注意,悄悄摸上山的。
不停告戒灵娃要小心,动作要轻,看看路口都些什么人?
灵娃却想,我们是去自投罗网的啊,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啊?还用的着躲躲藏藏么?所以不解的问了一句贞雪,
“为什么怕他们知道?他们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哎呀,你——真是话多!这都十多天了,我都不知道家里情况?万一我爹他们,也跟着跑出来呢?那我们回去不是白白找死?”
灵娃听完,哦了一声,觉得说的有理,再也没问,轻轻跟在她身后,慢慢下山!心里却想,怎么情况这么复杂呢?照这样阴险,恶魔当道,我一凡夫俗子,什么时候才能摘到那雪莲花啊?能不能摘到啊我?
归心似箭,下山都连滚带爬,终于下到山底,靠近那个土坡口,两个人躲在丛林里向外张望,可以看到外面的田地,庄稼——
此时的土坡口,却没什么人?这倒让两人感到有些意外?
正在疑惑之际,只听的树林外有噔,噔,噔的马蹄声,走的很慢,象在散步溜马一般,慢慢那马蹄走出林子,走到空旷的路口,两个人都看清是匹黑马,贞雪一眼就认出马上一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同族的玄武?轻声脱口而出,
“啊,是玄武哥!”
一看是自己这边人,贞雪急不可待了,自己一个人就跑出去,也不管灵娃怎么办?出不出来?
那玄武一个人横枪立马站在土坡口,威风凛凛正四处张望,突然林子里冲出一个女人,吓了一大跳,然定睛一看是贞雪?
顿时气血沸腾,惊蹶万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贞雪一脸惊慌的开口叫他,
“玄武哥!是我——快,快,快带我回去!我要回家——!”
玄武这才惊醒过来,忙对贞雪说道,
“啊,你回来了?快,快——你快去二桥口!快去——你家里出大事了!”
贞雪一听更是心如刀绞,在玄武马旁边跺着脚催促,
“快,快,快带我去,快啊——”
这让玄武左右为难,看着远处石坡口还有两个士兵在看他,相当艰难的说道,
“我实在是走不了啊,他白元英今早,亲自叫我过来守这个口的啊,我——”
就在这时,只听树林里一声大喝,
“我送你去!”
只见灵娃头发披散,衣衫褴褛,一脸乌黑,野人一般,手里拿棍短木棍大步跑出来。
“他,他是谁?”
玄武惊呼大叫,看了灵娃又看看贞雪,贞雪没有吱声,还想在央求玄武能用马驮他过去?
“俺贞雪丈夫!”灵娃毫不客气大声说,还怕他听不清楚,又补充道,
“俺是她的官人,郎君!这下听清楚了吧?”心想,你个家伙知道人家出大事,叫你驮她一下,你还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哥啊?帮好人,还是帮坏人啊?
“大胆,放肆!你给我站住!”玄武手中长枪一罢,拦住灵娃,
心想,你小子个子没我高,年龄差不多,从哪儿冒出来的还不清楚?居然占起贞雪便宜来了?难道这几天你们都在一起吗?连白族二少主都搞不定的女人,难道掉进你这牛粪上了?
两个少年一见面就火药味浓烈,贞雪旁边急的发狂,无心解释,转身就跑,恨不能一下飞到白河上的二桥口——她知道离那里还有五六里地啊!
灵娃见状也懒得理玄武,用手推开他的长枪,想跟着贞雪跑——
不料刚一起步,背后玄武一个绳钩打在他的背上,只听的,“嚓”,后背衣服被撕开一大口,再跑再往下撕,一股凉风直往后背钻,不得不停住,心想,老子衣服本来就破了,这下还怎么穿啊?三四件都撕穿了?
玄武催马走上前,继续横在路中,居高临下,挥枪指灵娃道,
“想跟她走——先过我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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