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遇无眠鹰

2016-04-25 作者: 呱呱的呱
第五章 再遇无眠鹰

丑老鸭猛地从地上站起,叫道:“瞌爷,他在找你!要不要叫他过来?哎——”

“闭嘴!闭嘴!”瞌爷喝道,语声低沉而又严厉。

“……”

那鹰盘旋天上,凄厉的叫声划破阒寂的夜幕,引得地面上的禽兽们群声抗议!

过了一阵,他哀鸣着向远方飞去了!

那鹰飞远后,大概是觉得刚才语气的太过不善,瞌爷主动解释道:“老丑,这家伙很烦人,爷真是不想见他!”

“哦。”丑老鸭闷闷地应道。

“下次他要再来,你能帮爷吗?”瞌爷问道。

“嗯?”

“他要再来的话,爷藏起来,他要是问你,你就说从来没见过爷!”

“为什么?”丑老鸭很是不解。

“爷不想见他!”

“既然不想见,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没有为什么!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说罢,瞌爷装模作样地仰望星空,不再言语。

“哦。”丑老鸭答应着,再次趴倒。

过了一会儿,瞌爷忍不住跳起来,颓丧地叫道:“算了,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不然这一夜都难安稳!唉,说起来,一切都只怨爷这张嘴太贱!”

怎么回事呢?

原来,因为血种退化,瞌爷有翅但不能展翅飞行,虽然弹跳能力惊人,但总不能蹦跶着远行吧,那样速度慢不说,关键是很累滴!

对此,他的解决方法很简单,让别人带着他走!

具体操作起来就是,选择良兽飞禽为坐骑,想去哪儿,只要指明方向即可,是日行八百还是一千,那完全看心情啊!

当然,这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的回报就是,发挥神虫一族的种族优势,让坐骑们睡得安心。

在危险重重的野外,要想生存,必须时时警醒。但困倦总有时,再厉害的动物(当然,瞌爷这样的变态除外)也有眯眼打盹的时候,而那时往往就是其最虚弱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

为了睡一觉而丢掉性命,当然很不值,但又不得不睡,该怎么办呢?

答曰:少睡,轻睡,群聚而睡。

少睡与群聚而睡都很好理解,那什么是轻睡呢?

很简单,睡觉时竖起耳朵,如果能睁着眼睡(对此,马与鱼笑而不语)那就更好了!这样,只要周围稍有异动,便会立时惊醒!

当然,也有一些动物对此表示不服气,偏就睡得很死,只是后来他们都灭绝了!哎,这是为什么呢?

说这么多,只为说一件事:在野外,深度睡眠是很稀罕的,有时哪怕你想深睡,自然的本能也不会允许你那么做!

而跟瞌爷在一起,这都不是事!

有这位催眠大师在,让你睡,你不睡也得睡;不让你醒,想醒也醒不来!而且,这位大师能催眠别人,自己却从来不睡,想想当你睡着的时候,有一个从来不打盹的家伙在旁边为你站岗警戒,多么地安心!

所以,跟瞌爷合作过的禽兽都说好,当然离开瞌爷后暴毙的概率也是很大的哦!

瞌爷:离开爷还死睡,怪爷喽?

……

半个多月以前,瞌爷遇到了这只长期饱受失眠困扰的鹰。

为何失眠?因为他失恋了。

为何他会失恋?因为她**了。

为何她会**?因为她对他失望了。

那一天,他悲愤地望着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凄然地望着他:“你给不了我要的生活,我看不到希望!对不起……”

于是,她飞走了,再未归来!

于是,他失恋,失眠,失心疯……

那天,就在他哀痛欲死的时候,瞌爷出现了!

那天,他睡着了,做梦了,梦见她了,她归来了……

那天,他笑着醒来,哭着哀求瞌爷再次将他催眠!

……

从此,将瞌爷当成活祖宗,一刻也不愿分离。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怨只怨瞌爷嘴太贱!

有一天,他向这只鹰吹嘘说,催眠的最高境界是让被催眠者获得婴儿般的睡眠。于是,理所当然地,这只鹰要求尝试一下重回蛋壳般的睡眠!

大话已经放出去了,瞌爷只得答应,竭心尽力地满足了他!

然而,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有第三次就有……数次之后,鹰越来越上瘾,每天都欲求不满地要、要、要,要个不停,而瞌爷却越来越虚,已轻易不敢发功!

……

听了瞌爷的解释之后,丑老鸭问道:“瞌爷,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啊?”

“废话,你以为爷不想啊?爷走了几次,后来都让这货给找到了!唉,在你之前,已有两只黄雀、一只野鸽子、一只兔子被他吃了……唉!”瞌爷恨恨地说道。

丑老鸭不禁打了个冷战:“那,我……?”

“别担心,你肯定没事!”

“为什么?”

“你这么丑,他肯定下不了口!”

“……”

“哈哈,爷跟你开玩笑呢,放心吧,有爷在呢,定不让他伤你一根毫毛!”瞌爷自信满满地说道。

丑老鸭想了想,问道:“瞌爷,你对前面死的那几位也是这样说的吧?”

“嘿嘿,嘿嘿,老丑,你真幽默!”瞌爷讪笑道。

……

过了一会儿,丑老鸭忽然问道:“哎,瞌爷,什么是重回蛋壳的深度睡眠啊?”

瞌爷闻言,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往远处跳了两跳,离丑老鸭远远地问道:“你想干吗?”

丑老鸭坏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瞌爷,你别紧张!”

“你才紧张呢!”说着,瞌爷不觉又离丑老鸭远了一些。

丑老鸭见状,不由嘎嘎大笑起来。

瞌爷怒道:“笑屁啊你?”

“放心吧,瞌爷,我睡眠好着呢!只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重回蛋壳般的睡眠啊?”

“等着吧,等爷以后身体恢复了,可以让你尝试一下!”

“哦。哎,瞌爷,这只鹰的失眠症真的很严重吗?”

“爷早就跟你说过了,这家伙是个二货!”瞌爷望着天上,一字一顿地说,“他、心、理、有、问、题!”

“什么意思?”

“其实,这家伙并没有患什么失眠症,只是自从上次失恋被甩之后,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连带着对睡得着也失去了信心!”暗夜中,瞌爷一双眸子蓝光湛湛地望着丑老鸭说,“爷问你,你见过哪只鸟像他那样,飞着飞着就睡着了?”

丑老鸭猛摇其头。

“跟你这么说吧,很多时候,爷根本就没施法,只是用言语引导了他一下,他就睡着了,你知道吗?所以,这家伙需要的不是爷的施法,而是重拾他自己的自信心,睡得着的自信心!”

“哦。”

“睡觉向来是广大禽兽、人虫、鬼怪、仙佛喜闻乐见的一种床上运动。俗话说,无虑则眠,有虑则焦,焦而辗转,安能寐乎?所以平心静气是睡之大道,而比这更进一步,无心任气是眠之王道!知道吗?”瞌爷解释道。

“不知道。”

“跟你说,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好睡的人!那人一觉千载,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以之为被,不觉不醒;凤鸣龙吟于左而神凝于内,不动不移,唉,可惜可惜!”瞌爷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来呢?”

“没有后来!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嗯呐。瞌爷你放心吧,下次那只鹰再来,我会帮你的。”

“好的,睡吧!”

丑老鸭也真是困了,趴伏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李家大院再遭食肉兽袭击——一只母鸡被黄鼠狼拖走。

这厮也真不负其残暴之名,搞得这只母鸡的残骸与血迹到处都是,唉,惨不忍睹啊!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前一夜没有休息好,在母鸡被劫时,黑狗大哥没能及时示警,在母鸡被断喉时也没有英勇地上前去解救,只是远远地象征性地汪了一阵!

事发之后,他被指控涉嫌严重失职,受到了男女主人的鞭打,以及众禽兽的一致声讨与批评!

白天,禽兽云集,追悼大会与批判大会同时举行,当真是热闹非凡。

这一夜,瞌爷依旧如以前一样彻夜无眠。

半夜时分,一直寂寂无声的长空突然流星破空,如雨般向东南方落去,像是那边出了大事!

他忧心忡忡地望着东南,久久出神……

这一夜,丑老鸭又做梦了,再次梦见了大海!不过,跟前一夜不同的是,这次他跑啊跑啊,跑啊跑啊,到最后竟真给他跑到了海边!

海水如碧玉般澄净,探头一嘬,甜若甘露,口里喉间满溢芳馨,大海可真好啊!他满心欢喜,正要向海中游去时,海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醒了!

睁开眼,天已大亮!

见他醒了,瞌爷跃上鸭背,催道:“老丑,咱们该上路了!”

“嗯,瞌爷,你没睡啊?”

“嗯,没有!爷早就习惯了!走吧!”

“嗯呐!”

一虫一鸭继续向东行去!

出松林,入洋槐林。

但见娇叶摇翠,嫩蕾垂露;但闻春息清雅,林气香氛;但听蜂鸣鸟嘶,风浪叶欢。

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条山溪旁边。

丑老鸭衔来一片枯黑的栗树叶,帮瞌爷放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然后他入水撒欢,寻虫觅鱼,瞌爷则躺在枯叶上晒太阳,补充精气。

正欢乐间,熟悉的鹰鸣再次传来,只是声音不再见此,黯哑了许多!

大石上,瞌爷立即钻到枯叶之下藏了起来。

丑老鸭跳出水面,衔来更多树叶盖在上面。

鹰一族的视力最为敏捷,像丑老鸭这样风骨奇绝的目标,自然是视野中无法错过的一大亮点!

没多久,这鹰果然直冲下来,正落在瞌爷藏身的那块大石之上,鹰爪距离瞌爷只有几寸远。

这家伙瞪着血红两眼,居高临下地盯着丑老鸭,恶狠狠地问道:“喂,你是什么东西?”

丑老鸭似乎是被吓呆了,竟没有回答。

“喂,爷问你话呢!”鹰又问道。

“啊?哦,我……我是鸭!”丑老鸭结结巴巴地说道。

“嗬,鸭子啊?那你长得可够丑的!哎,丑鸭子,我问你,见过瞌爷没有?”鹰问道。

丑老鸭木木愣愣地问道:“啊?瞌爷?什么瞌爷?”

“就是一只小虫,头是绿的,眼是蓝的,身子黑,腿和爪子很白,身上穿着虎皮裙,大体上就是这样!哎,你见过没有?”鹰热切地问道。

“哦,他是不是头上还戴着一个金灿灿的箍儿?”丑老鸭问道。

“对,对,对!这么说你见过他?”鹰双眼发光,喜不自胜地问道。

“嗯,见过。”

“快说,快说,他在哪里?”鹰忙问道。

“哦,昨天我见他随着一只猫头鹰往西边去了!”丑老鸭回道。

“嗯?向西边去了?你确定?”

“嗯呐,是向西去了,他们好像说是要到什么雪山上去!”

“告诉你,你要敢骗爷,爷一定撕碎你,知道吗?”鹰恶狠狠地说道。

“我不敢。”丑老鸭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瞌爷,我来了!”鹰大叫着,展翅向西飞去。

这边,过了好大一会儿,瞌爷才从树叶下钻出来,长舒一口气,笑骂道:“******,老丑,爷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还以为你要出卖爷呢!”

丑老鸭傻笑道:“嘿嘿!”

“哈哈,就让这冤家去西边找去吧!没看出来啊,老丑,你这家伙丑是丑了点,倒还是挺聪明的嘛!”

“嘿嘿!”

“好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省得这家伙再飞回来!”瞌爷吩咐道。

“嗯。”

于是,他俩再次上路。

“哎,瞌爷,你头上的箍是怎么回事?看着好像不是天生啊?”丑老鸭问道。

鸭背上,瞌爷边用树叶做伪装衣,边说:“这当然不是天生的!唉,说起这个来,真是一把血泪啊!”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上次在皇都,爷听一只地老鼠说有家博物馆在展出一个紧箍儿。听他的描述,爷觉得很像是大圣当年取经时所戴着的那顶,就想着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线索。于是,夜里就去探了探,唉,没想到……唉!”瞌爷叹道。

丑老鸭双眼发光,好奇心被挑拨了起来。

瞌爷凑头到丑老鸭的眼前,指着头上的紧箍说道:“看见了吗,这箍的外圈上刻着一些字!”

丑老鸭又往前靠了靠,果见那箍儿的外圈上刻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奇怪字体,只不过他一个都不认识。

“当时,爷见了这些字,就嘴贱地念了出来!谁知念一次,这箍儿就缩小一些,念一次,就缩小一些!当时,爷还觉得挺好玩的,就继续念了下去……唉!”瞌爷再次戛然而止。

“然后呢?然后呢?”丑老鸭追问道。

“然后等这箍儿缩小到现在这般大小的时候,竟飞起来套在爷头上,再也取不下来了!”瞌爷悲愤地说道。

“啊?这样啊!瞌爷,这箍儿到底是不是大圣的?”

“是又怎么样,半点用也没有!”瞌爷挠着头上的紧箍,没好气地说道。

“那咒语到底是什么啊?好神奇啊!”

“神奇个屁!想也别想,爷是万万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一念咒语它就缩,一缩头就疼,爷的头又没有猴子那般硬,告诉你,让你咒爷啊!”

“额……瞌爷,你真的想多了!”

“切!”

“……”

一连数天,那鹰再未回转,渐渐地他俩也就淡忘了。

这些天,丑老鸭夜夜做梦,而且梦境竟像连续剧一般前后连贯,很是奇怪!

接前一夜走到大海边、啜饮了海水的梦境,这一夜,他梦见他游到了海里,柔若丝绒的海浪自脚下涌起,将他托举到高空中,而后又带着他像飞一般瞬间落下!就在这时,一个浪头劈头盖脸地向他砸过来,然后他醒了!

下一夜,他梦见自己被浪花砸中,如落汤鸡般透湿,接着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全身各处的丑,竟都像冰雪消融一般地消失不见了!颈项不歪了,腿不瘸了,全身的羽毛都长出来了……天呐,他是一只正常的鸭了!然而就在这时,他又醒了!

后一夜,他梦见在成为一只正常的鸭子之后,一群美丽的母鸭子叽叽喳喳地从远方向他游来,他欢天喜地地向前迎去,游啊游,游啊游,谁知游到近前就醒了!

又一夜,他梦见母鸭子们都围着他展翅高歌,与他一起在海浪中捉鱼嬉戏……最后他们一起展翅高飞,越飞越高,月亮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撞到月盘上去了,然后他又醒了!

又一夜,他梦见……

从未想到,梦境竟会如此美好!

他沉迷其中,竟有些不愿醒来了!然而,天每天都按时按点地亮,他也每天都准时准点地醒,路也每天波澜不惊地在继续往前延伸着!

当然了,白日里有瞌爷相伴,听他讲些奇闻异事,再或者说些大圣的故事,也很欢乐,虽没有梦境那样合心合意,但至少比在李家大院的日子好很多!

出走,是绝对正确的!

而李家大院那边,这些天的形势已越发地严峻。

尽管主人每晚都和衣而睡,捕兽夹与套兽绳齐用,黑狗大哥在被训斥与批判之后也更加地尽忠职守了,但是每天晚上还是照样有家禽被猎杀,每天都有!

每天男女主人打开门来,都会看到门槛上摆着一颗死不瞑目的禽头,呵呵,呵呵,那酸爽,超乎想象!

眼见一切方法都全然无用,男主人的黑眼圈愈黑,女主人的黄脸皮愈黄,后来甚至连黑狗也误伤于捕兽夹之下,精疲力竭的男女主人终于放任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而且,他们公母俩在一番“与其让野兽偷了吃,不如咱们自己炖了吃”的谈话之后,开始每日宰杀家禽,煎炒烹炸、炖煮红烧,各种花样,各种口味,尽情造吧!

整个院子为阴云所笼罩,众家禽惊惶悚惧,春总与白鹅院长等领导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家禽界迎来了最为惨烈的春天!

每天都有一只老弱病残的家禽在窝里“被猝死”,一身血肉入了主人肚腹,骨头喂了黑狗,独留一地散乱羽毛成为追悼会上的旗帜;每天晚上,都有运气“爆棚”的家禽“随机死亡”,成为野兽腹中之食,独留死不瞑目的禽首在门槛上栩栩如生……唉,这他娘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天下午,丑老鸭和瞌爷又登上了一座山峰。

站在山顶,放眼远眺,但见前方群山环绕之中,一个开阔的水面波光粼粼地闪耀着……

大海!?

丑老鸭狂叫着,疯一般地向山下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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