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照旧是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蛇哥是牢头,也吃的稍微好些,见了点荤腥。其他人则都是白菜馒头。蛇哥被我卸掉的那条手臂还耸拉着,而且卸掉的正好是右臂,以至于他吃饭的时候只能用左手,看着相当别扭。
他自己更别扭,动不动就洒出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来找我帮他装上。
吃过饭后,他们一起看新闻联播,我则继续闭目养神。新闻联播完了以后,我摸了根烟出来抽,明显感觉到其他人都在咂嘴,馋的他们不行。蛇哥也有烟抽,不过没我的烟好。
我的是中华。
抽完了烟。猴子正好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没事,在号子里蹲着呢。猴子说行,让我踏实蹲着,明天的事交给他办。我说我肯定踏实,你知道我最相信你了。
猴子说张泊年受伤住院了,正好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想反击都没有时间。和他聊了一会儿。我的心情变好了许多,挂了电话后才舒展开颜。蛇哥也是个察言观色的,看我心情好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飞哥,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遭吧。”说完这句话,蛇哥直接跪下来磕了个头,把号子里其他人都给镇住了,估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如此谦卑。
不,不只是前辈,都低三下四了。
看来,那名管教已经告知他我的身份了。看他还算会做事,我又心情好了不少。便说你起来吧,还摸了根烟出来给他。蛇哥受宠若惊,连声道谢,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叹道:“还是中华好啊。”
这个倒是真的。其他烟抽起来辣嘴、刺喉,中华就没有这个现象,入口很绵、舒服。既然和蛇哥和解了,我俩便攀谈起来。我问他名字,他说他在龙城大学附近混迹,道上人都叫他蛇脚。
一听这名字,我直接笑喷了。说你是刚进来的吧?蛇脚相当讶异,说飞哥怎么知道的,我是昨天才进来的!我说我还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呐----你是不是骗了两个龙城大学的学生,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只好在校抢劫……局子一处理他俩,把你也给扯进来了?
蛇脚更加吃惊:“飞哥,您可真是神算啊!”
我确实挺乐,心想我和蛇脚还真是挺有缘的,如果不是他,我就做不了跆拳道社的副社长,也归拢不了跆拳道社,拿不下a校区;如果不是他,就没有今天上午那个校园大会,张泊年也就没了整我的由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世界真是奇妙,兜兜转转、转转兜兜,我和蛇脚竟然在号子里给碰着了!
有趣,真是有趣。
因为这一层关系,我对蛇脚又亲近了一些,虽然我知道蛇脚不是个好东西,可就是觉得太好玩了。蛇脚也受宠若惊,想攀上我这棵大树,更是飞哥、飞哥的叫着。
我和蛇脚熟络起来,他便给我说起号子里其他人的来历,果然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有偷窃的有抢劫的有强奸的有打架的……蛇脚为了哄我高兴,便要组织节目给我看。
号子里的节目,我可太清楚了,说白了就是整人,什么读报纸、报站名……也是号子里的潜规则,管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我闲着无聊,就说行啊,把那个小偷和强奸犯拉出来玩玩。
蛇脚看着我,嘿嘿笑道:“飞哥,行家啊!”
不管是拘留所还是监狱,犯这两种罪的永远被欺负的最惨,而抢劫、杀人则要受人尊重一些----在号子里也是三六九等。得到我的许可,蛇脚立刻忙活起来,把小偷和强奸犯拖出来戏弄。
一个地方一个风格,在龙城的拘留所里又有不少新的花样,看的我捧腹不止、大笑连连,其他人也非常开心,度过了一个欢乐而美好的夜晚。
睡觉之前,我又练了一会儿的气,方才休息。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干活,蛇脚又想和我攀谈,我则和他摆了摆手,蛇脚便知趣地退下,和其他人聊天去了。
我端坐在床上,手机放在腿边,一方面炼气,一方面在等电话。
今天星期五。
我知道,龙城大地上正在酝酿着一片暴风雨。
按照我的计划,由马杰搜寻、整理的那些张泊年的罪证,比如照片、视频,还有他诱惑女性师生时的聊天记录,以及他贪污受贿的一些证明,现在应该分成两份。
一份由赖致远、霍水时、白灿他们这些大学生放到网上,猫扑、天涯、新浪微博、百度贴吧,全部都有;再有能力些的学生,可以联系媒体,请求媒体曝光。
像这样的新闻,媒体都是很乐意报的。
一份由吕松寒牵头,孙家、将军盟、霸王皇权所依附的的一些白道势力出面、辅助,联名将张泊年报给上级----张泊年是一线重点大学的校长,又是堂堂厅级高官,省里都治不了他,得由中央出面。
如果仅仅是网络上闹一闹,张泊年顶多是被革职,调往他处,再过几年又能东山再起;所以说,政府方面的力量也很重要,尤其是吕松寒这样的高官为主心骨,再加上一批庞大的势力网作为辅助,这股力量相当强大,足以把张泊年一撸到底,再无翻身之日。
也就是说,只靠我们的力量,只能动得张泊年的皮毛;而依靠吕松寒,才能彻底扳倒那个家伙。
吕松寒至关重要。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我坐在安静的号子里,耳边仿佛都能听到无数的杀伐之声。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如若不然,我们就得铤而走险,刺杀一个厅级高官!
中午时分,猴子终于打来第一个电话,说赖致远他们已经率先行动,龙城大学上千名学生一起在网上发帖、转帖,揭露龙城大学校长的恶迹。那些露骨的文字、恶心的图片(当然是打过马赛克的),迅速吸引了网民的注意,我们的帖子获得了巨大的关注。
各大网站纷纷做了专题:校长,还是**?揭露龙城大学张泊年的真实面目……
第一步,成功!
接着,便有那些被张泊年欺骗、凌辱过的师生,愿意勇敢的站出来揭露张泊年的,则在网上实名发帖,揭露张泊年的事迹。如此,便把事情推向另外一个**,国内无数知名媒体正在联系我们。
第二步,成功!
如果张泊年还醒着,恐怕现在已经开始布置手段,通过人脉和朋友删除网贴、减小事迹曝光。可惜啊可惜,他现在尚在昏迷之中、病榻之上,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仔细想想,蛇脚那家伙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然后,吕松寒亲自跑了一趟京城,将龙城大小数十名官员的联名举报信,以及张泊年的种种作恶材料呈交上去。再配合网络上的帖子,媒体的报道,中央对这件事相当重视,当即成立了专案组下来查询。
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三天过去了。
猴子每天给我打电话汇报进度,说是张泊年已经醒了,醒来迎接他的不是老婆孩子,而是京城来的专案组,直接给他整尿了,“嗷”一声昏了过去。
昏也没用,昏也得继续查,张泊年立刻被双规了,然后被专案组各种审问,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整理好情况和资料以后,因为张泊年重伤未愈,不适合带往京城,专案组便先回去汇报案情,将张泊年暂时留在龙城的医院里,并由专人把守,防止他逃跑或是自杀。
总之,这老家伙算是彻底跨了。一位厅级高官,还是重点大学的校长跨了,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时间所有的报纸、网络头条都是这个家伙。
猴子说完之后,我就知道完了,张泊年是来不成拘留所,我也整治不了他了,真是遗憾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我问猴子,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木台庄弟。
猴子说必须啊,现在出了更大的事,谁还计较我当初打张泊年的事啊。便立刻说道说道,当天晚上就放我出狱。蛇脚知道我要走了,还挺舍不得我,说出去以后请我吃饭。
甭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俩能说到一起也挺好的。我便说道,蛇脚啊,出去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找哥,哥能给你办的肯定给你办。蛇脚激动的差点泪流满面,说谢谢飞哥。
其实他都三十多岁了,叫我哥实在有点牵强----不过实话说吧,他能攀上我这棵大树,就是叫我爷爷他都愿意。
夜晚终于来临,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又和众人告过别,便等着管教叫我。
过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管教的声音:“左飞。”
我喊:“到!”
铁门哗啦啦地开了,我拎着自己的包就往外走。迎面正碰上一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头发都白了一半,一脸沮丧的模样,低着头就往里走,正好和我撞个满怀。
我一看他脸,当即就乐了出来,冲管教喊道:“我不出去啦,再住几天!”
而这老头抬头看到我,则露出极度惊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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