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叫花子一走,我便立刻悄悄跟上去了。
“飞哥,您去哪里?”阿广和阿发跟进跟着。
“没事。我四处转转,你俩在这等着我吧,别喝太多的酒。”
别喝太多的酒,意思就是可以喝酒,阿广和阿发的脸都快乐歪了,他俩这几天跟着我跑,可是好好素了起来,没沾酒没沾妞的----不是我不爱这些,只是我珍惜自己的羽毛,我不希望别人说将军盟新上任的二当家。是个酒囊饭袋,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阿广和阿发说好的,左少帅您慢慢溜达,过会儿来找我俩就行,便各自搂了个身材火辣的妞儿,到一边喝酒去了。
安排好阿广和阿发,我便尾随在叫花子其后,跟着他上了娱乐城的二楼。这边很安静,像是娱乐城的办公区域。走廊的门牌上写着“财务部”“人事部”等字样。
虽然紧紧跟着叫花子,但我们终究有段距离,等我上到二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叫花子的人影了。
不过我耳聪目明(练过功夫的人,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会有所提升,当然也没到特别夸张的地步),便沿着走廊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听着各屋的动静,在走到写着“仓库”字样的门牌前时,终于听到了叫花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轻轻推开门,露出一条小缝,看到里面堆着一些杂物,有破旧的桌椅。也有一些报废的家电。在某张红色的破沙发前,靠着一个四肢被五花大绑的青年,青年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一只眼睛也肿了起来,都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而叫花子,就蹲在青年的身前,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想和他搞基。
“吴楚,你知道我是谁吗?”叫花子问道。
吴楚微微睁开眼睛。轻轻笑了一下:“知道,叫花子嘛,给夜莺娱乐城看场子的。听说你以前当过叫花子,是不是真的?没准我还给你扔过钢镚呢,你是不是得记着点恩主的情?”他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我心想,这吴楚真不会说话,这不是找打呢吗?结果叫花子并没恼,反而说道:“你认识我就好。”然后便伸出手去,将吴楚身上的绳子解了,说你可以走了。
不只是吴楚,连我都惊了。吴楚没动。也没走,问:“叫花子,你什么意思?”
叫花子说:“你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基本属实。另外我要说的是,你妹妹来我们这做舞女,那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们没有任何人逼她,逼良为娼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好吗?你过来就大吵大闹,还打伤了我们十几个兄弟,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你是为你妹妹来的,那我的兄弟们怎么办?我不给他们出这口气,还怎么当这个大哥?是,你家里有困难,父母皆卧病在床,可你一个大男人赚不上钱,还得靠妹妹出来做舞女补贴家用,你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反倒怪到我们娱乐城上来,你说你有没有道理?”
吴楚被说的极其羞愧,低下头一声不吭。叫花子又从口袋摸出一叠钱来,轻轻塞到了吴楚的手里。吴楚大惊,抬头看着叫花子。夹名巨扛。
叫花子说:“拿着吧,回去应急,你妹妹在门口等着呢。还有,如果你缺钱,可以过来这边帮我的忙,起码可以保证你家庭无忧,不用妹妹再出来做舞女。”
“花子哥,谢谢。”吴楚终于哭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叫花子的身前。
“行了,出去的时候装着格外痛苦点,让我兄弟看了也心里好受些。”叫花子拍了拍吴楚的肩膀。
吴楚点点头,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地朝着门口走来,我立刻躲到了另外一扇门的墙边。叫花子把吴楚送到门口,吴楚朝叫花子摆了摆手,便朝着楼梯口走去。
叫花子没动,站在原处看着吴楚离开。
看着他俩的背影,我反倒笑了起来。从之前的对话里,我可以得到两个信息。第一,叫花子是个好大哥,为人很仗义,而且做事滴水不漏,既安抚了兄弟,又笼络了吴楚,可谓一举两得,他的蠢果然是装出来的;第二,那个吴楚很能打,一个能打十几个,端的是个人才,我和叫花子一样看上了他。
直到吴楚的身影消失,叫花子才回过头来。一回头,便看到了我。
“左少帅?!”叫花子十分惊讶。
“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五分钟后,我们坐进了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装修的古香古色,墙上贴着几幅山水画,桌椅也很有中国风的感觉。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
叫花子娴熟地洗茶、泡茶,看不出以前是个要饭的叫花子,更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贵家公子。
叫花子将泡好的茶放到我面前一杯,我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好,今年新出的碧螺春,摘的小芽,关键是炒茶师父的手艺,炒的不焦不嫩,堪称上品。”
叫花子露出一脸讶异的神色,而我则微微一笑,心想幸亏跟我爸学过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拿出来装装逼了。我把茶碗放下,说道:“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啊。”叫花子一脸讪笑,又装出一副蠢样子来。
“将军死了。”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决定赌一把,说道:“将军死前,告诉少主记得找你,所以少主就派我来了。”
“真的?”叫花子激动起来:“将军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我眯着眼睛,看来自己赌对了。
我始终认为,像林无意这种大人物,绝不会随随便便提拔人的;如果叫花子真像外人看到的那么蠢,即便将军要感谢叫花子的救命之恩,给他一份终生不愁吃喝的家业就好,何必让他来看这么大的一座娱乐城?那么理由只有一个,叫花子身上有将军交代的其他任务在身,所以才故意装蠢,谋求低调。
只是不蠢的人始终不蠢,尤其是在我这样的老狐狸面前,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我随便一试,便把他给试出来了。像叫花子这样的人,将军生前肯定还安排了许多,可惜的是他死的太快、太急,什么都没来得及和林奕说。
能撞着一个,已经是行大运了。
“当然是真的。”我诚恳地说。
打破叫花子的心理防线,他终于肯对我全盘托出。原来,他真的出身显赫,家中曾经大富大贵,可惜九十年代初,父亲经商失败,欠了一屁股的债,无奈跳楼自杀,母亲紧随而去,只留下年纪尚小的他。无依无靠,只得街头乞讨,兼职捡些废品,在郊区的垃圾山下,他搭了一所简陋的房子,风雨皆不能挡。
某个晚上,一个血淋淋的汉子冲进他的房中。有十几个人追着这个汉子,叫花子巧计将他们尽数骗走,又为这个汉子悉心包扎,两人秉烛畅谈一夜。从此,他的命运便改变了。
从此,他只效忠将军一人。
“将军到底交给你什么任务?”
“将军让我盯着夜莺娱乐城的老总凌勇。”叫花子回答:“将军觉得,此人非常可疑。五年前,凌勇带着一大笔资金来到万柏区,声称要开一家大型娱乐城,希望得到将军盟的支持。将军当然欢迎,赚钱的买卖谁不爱做?这个凌勇相当会做事,娱乐城未开业前,便交给将军盟一大笔资金;开业之后,又将过半分红交给将军盟,所交的钱远远超过其他娱乐场所,仿佛他不为赚钱,只为讨好将军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默默地说着。
“没错,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让我入驻夜莺娱乐城,负责盯着点这个凌勇。三年过去,我刻意装傻、装蠢,凌勇一点点放松对我的警惕。就在前几天,我终于找到他暗通外部势力的罪证,就在我喜不自禁、想要通知将军的时候,却意外得到将军的死讯……”说到这里,叫花子低下头,轻轻啜泣起来。
我安慰了凌勇一阵,告诉他将军虽然不在了,但是少帅还在。叫花子点头称是,说从今之后一定效忠少帅,万死不辞。
“这个凌勇,暗通的是哪个外部势力?”
“龙城孙家。”
我的眼皮子一跳:“他人在哪?”
“在楼上,我带您去。”
十分钟后,叫花子带我来到夜莺娱乐城的顶层。凌勇的办公室相当阔气,足有一百五十个平方,墙上也都贴着墙砖,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墙角摆着两盆价值不菲的铁树,南边还有一扇特别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半个万柏区的夜景,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漂亮,真漂亮。
这么漂亮的办公室,如今却成为凌勇的地狱。
凌勇被倒吊在办公室的中间,整个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一张脸上血肉模糊,人也不知有气没气了。我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掉下泪来,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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