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洞口边,我的眼前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画面,没有食人魔,没有黑巫师,也没有狼,一点可以威胁到我们生命安全的东西都没有。
但是,我还是感觉背后发凉。
我正前方的不远处,是圈房子,背对着我们。看那建筑,即熟悉,又陌生,毕竟我是昨天傍晚才到达那里。
那竟然就是我暂住的村庄,也就是菲拉斯的家。
原来,他们口中所谓的食人恶魔的巢穴,直接通到他们的身后。
几个猎人回过了神,恼怒的蹲下身子一把把抓起杂草,带着泥土,往洞里面填,口中不停大骂着脏话。
欢儿缓缓靠到我的身前,看样子也感到一丝恐惧。
因为我们此时看到的最近的房子,正是我和欢儿昨夜睡的那一间。
背着一个人的尸体,带着沉重的心情,我们回到了村庄,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不想说一句话,包括那个话痨菲拉斯。
迎接我们的村民们看到我们颓唐的样子,也都选择了静默,让出一条路,让我们进村。
忽然,人群中冲出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带着两个小孩冲向了我们。神情惊慌,一边呼唤一个名字,一边大哭。
背着同伴尸体的猎人小心将背上的尸体放下,使之平躺在地上,刻意让大地遮挡那人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
女人抱着自己丈夫的尸体,大声喊,用力摇,除了沾了一手的鲜血,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父亲将永远沉睡,不舍的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失声,苦到哽咽。
两旁的村民都面露不忍的看着眼前一幕,没有人说话。
或许,曾几何时,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甚至有很多人已经经历过。
女人忽然站起身,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却蹭了一脸血污。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斯拉斐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女人。
女人摆了摆手,将斯拉斐推开,抬起右手撑住额头,身子微微摇晃,好似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一般。
斯拉斐扇动着嘴唇,似乎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终究一句也没说出来。
女人猛的抬起头,紧紧盯着斯拉斐,毫无预兆的抬手给斯拉斐一个耳光。
顿时,斯拉斐的脸上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但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没再说话。
女人如疯了一般,对斯拉斐又打又踢,不停大喊:“还我丈夫……”
斯拉斐默默承受着,不躲不挡,因为身体的痛,多多少少可以减轻心理的痛。
旁边的人也没有上来劝阻的,都默默的看着眼前一幕,湿润了眼眶,更有人抽泣出声。
女人似乎打累了,扑倒在斯拉斐怀中,如一滩软泥,萎顿滑倒。
欢儿也哭了,抓着我的胳膊,指尖用力,指甲抠进我的肉里,让我感到疼痛。
我当然心里也不是滋味,不忍在看场中的情景,将头扭向一旁。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一眼,我看到了在一栋房子旁的角落里,带着红帽子的蕾拉正带着一丝冷笑,显得极不和谐。
很快,蕾拉也发现了我,与我的目光对视了一眼,表情瞬间恢复冰冷。接着她扭头便走,消失在一片阴暗之中。
此时的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蕾拉一定有问题。
当天晚上,村民们为亡者举行了简单的追悼仪式。
老村长痛心疾首的站在简陋的棺材前念叨着悼词,情感真挚,催人泪下。
我听了一会,便听不下去了,拉着欢儿离开了现场。
当然,我不是去发泄烦闷心情或者其他,我是去寻找蕾拉,争取从她的身上寻找突破口。也或者,找出她就是幕后真凶的证据。
我和欢儿找遍了半个村子,也没有发现蕾拉的身影。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找老村长说出我的质疑,并要求村民们帮忙寻找的时候,她出现了。
当时,我和欢儿正在一座马棚附近,除了闻着恶臭的马粪味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村中央悲戚的哭喊声。
“你们在找我吗?”一个十分好听的女子声音出现在我和欢儿身后。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本能反应一般将欢儿拉到了我的身后。
“你好像很怕我。”蕾拉从一根支撑着马棚顶篷的柱子后走了出来,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带有白色碎花图案的蓝布。她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微偏着头,透露出的气质极其诡异。
“你才是主谋吧,那些狼都是受你指使的吧?”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蕾拉不屑的轻笑一声,白了我一眼,抬手将醒目的红色帽子拉低,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转身便走。
“你别走!”我急道。
蕾拉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脚下丝毫没有停滞,反而加快了脚步。
“怎么办?”看着蕾拉越走越远,欢儿小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感觉脑中一片混乱。
这时,我听到不远处的哭喊声依旧。闭上眼,下午在村口的那一幕幕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欢儿,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小声问道。
“啊?”欢儿似乎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我会问出这种问题,明显有些错愕,但她没有多问,没有质疑,而是沉吟片刻后,回答道:“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是一个执着的人,是……”
“我有正义感?”这个答案实在让我有些意外。
“嗯。”欢儿郑重点了点头,道:“至少我看到的你是这样的。还记得小敏遇害后你没日没夜的调查;还记得彬彬被抓走后,你不顾性命去救他;还记得……”
“其实刚才差点就想放弃了。”我打断了欢儿的话。
“为什么?”欢儿有些惊讶。
“下午我感觉那个女人的每一个巴掌,都好像打在我的脸上,我就是感觉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说去帮他们铲除危机的是我,可最终我好像只把事情做的更糟。”
“不!”欢儿摇头道:“不是的。”
“不管怎么说吧……”我昂起头,望着天上星斗,无力的笑道:“陷进来了,就不该半途而废。”
“对!这才是我认识的你。”欢儿轻捶了一下我的胸口。
心中一暖,信心倍增,我伸手攥紧欢儿柔若无骨的小手,低声在她耳边道:“那么,继续行动吧,就咱俩。”
“做什么?”欢儿急问。
“跟过去看看,我真想瞧瞧那个蕾拉到底隐藏的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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