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的葬礼,很朴素。女友欢儿望着屋内灵堂上摆放的黑白照片,挽着我的手臂,哭得一塌糊涂。
小敏和欢儿是很要好的姐妹,之所以我说是姐妹,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最后又到了同一座城市,进入到同一家公司。
小敏是个很活跃的女孩,有时在我看来疯疯癫癫。她甚至会和欢儿开玩笑,说欢儿找了一个她也想嫁的老公。欢儿竟然也会和她一样疯癫的逗我说:“要不,你把我们姐妹俩都娶了吧,我不介意。”
“你太体贴了。”每次我嘴上都这么回应,但是内心却极为困扰。服侍一个疯女孩,已经让我焦头烂额,如果有两个这样的女友,我不如直接疯了算了。
现在,我的困扰都不在了。那个活跃如精灵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盒浅浅的骨灰,留下的除了堂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就只剩下犹在耳边的欢歌笑语。
今天下着雪,纯白肃静。屋外雪地上的脚印零零散散,说明着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
欢儿哭到哽咽,却依然惦记着小敏的妈妈。那是一个和善的中年妇女,我和欢儿去小敏家做客时,每每都有热情的款待,小敏妈妈脸上始终都会挂着笑容,微微眯起的眼角,温馨的荡漾着岁月的痕迹。
如今,丧女之痛袭身,这位可爱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几天之内,整个人苍老了几十岁,头发也花白了不少。原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白发,也可能是一夜白发。
小敏的母亲,这几日来,眼泪已经哭干,坐在小敏灵前的地上,已经站不起身。她曾经不止一次骄傲的告诉我们,小敏就是她的一切。如今,她的一切都没了。她不是难过,抑或伤心,是绝望。
欢儿脚步沉重的走到小敏母亲身边,蹲下身,抱着小敏母亲的肩头,哽咽的轻唤出一声“阿姨”,便已沙哑失声。
“到底是哪个遭天杀的,这么对待她,就不怕祖辈子孙都跟着遭天谴吗……”
小敏的死,让她的母亲承受不了。小敏的死状,让整个社会哗然一片。她的骨灰很少,原因在于她被发现的残骸不多。如果不是几经化验证实,谁也不愿相信,那一堆人骨,就是小敏。
警方还在调查,人们胆战心惊,死者的亲人朋友,是长久的撕心裂肺。
葬礼还在继续,我看着旁边已经哭喊到失力的欢儿,心疼不已。我伸手摩挲着欢儿的柔发,妄图以我的温柔温暖她伤痛的心灵,但是那么的无力。
“回去吧。”
欢儿在我的怀中只是摇头,我便只能无奈的用胸口,感受被她眼泪打湿变凉的衣服。我环住欢儿弱小的身躯,想平息她的颤抖,却依然感觉无力。
欢儿抬起头,没有看我,只是用泪眼凝视灵堂上小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小敏笑得灿烂,虽然由黑白两色组成,却仍然让人感觉眼前多彩。只是,这个可爱的生命,再也不会在这个世界。
存者依旧,死者已矣。小敏,一路走好。
“回去吧。”这次是欢儿哽咽的声音,细不可闻。
回到家中,欢儿沉默不语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飘雪,似已失神。我不敢打扰她,默默的到厨房将粥煮在锅里。
欢儿油米不进,已经两天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她的身体会垮掉。
粥还没有煮好,欢儿回过头,满脸泪痕的望着我,一句话不说,这使我有些局促不安。
“欢儿,怎么了?”我将视线从欢儿满是泪痕的脸上移开,只盯着单调冰冷的茶几。我不是心虚,我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心虚。我只是不忍,看这样的她。
“陈涛,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目光绕过欢儿瘦弱的身躯,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心下极度不安。我在担心欢儿,我害怕她承受不了失去最好的朋友,而精神崩溃。
“去哪?”我真想让欢儿打消这个念头,我怕她生病。
“随便哪里,只要是小敏去过的地方就好。”欢儿的眼神一反常态的偏执。
“可是外面……唉,好吧。”我叹了口气,十分不安的答应下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欢儿的精神状态。如果她病了,我相信我可以把她照顾好。但如果她真的精神崩溃,而得了心理疾病,恐怕我要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出门可以,保暖措施一定要做好。欢儿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动不动的任由我为她披上外套,围好围巾。
冬季,天总是黑的很快。偌大的街道两旁,街灯明亮。微黄的暖色光线被雪面反射,即使天上依然飞雪,空中依然浓阴,街道却并不阴暗。
我和欢儿都低着头缓慢步行,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每一个脚步把雪层踩出的“吱吱”响声。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人们都应该安居在家,躲避寒冷吧?空荡荡的街道上,就只有我和欢儿漫无目的的彳亍。
“小敏是个好女孩,非常非常好。”
对于欢儿忽然冒出的这句话,我只低低的“唔”了一声,我害怕说错话,让欢儿更加烦心。
“她说我结婚的时候,要给我做伴娘。”
我看向欢儿,发现她的睫毛上已凝结起了霜层。我不忍,伸出手想暖一暖她冻得发红的脸,却被她躲开。我只好无奈的再将双手插回口袋。
欢儿又开始沉默不语,我在一旁默默陪着。我们走了很久,走了很远,我已经感觉到冷风刺骨,膝盖开始发痛。
“欢儿,我们回去吧。”我忍不住道。
欢儿摇了摇头,坚决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再走走。”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要她想,我便该没有怨言的陪着。
寒风凛凛,雪花飘摇。面对大自然的恢宏景象,我感觉我们是那么的单薄。
“哗!”的一声,来自身边,我扭头去看,发现一株树的枝干承担不起冰雪的重量,从中折断,绝望的落到雪地上,转眼又被掩埋。
此时,我的心情,该唏嘘,该感叹,但我此时却紧张不已。因为我的余光瞥到距离我们百米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似在凝望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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