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斯陷于寻找西拉的彷徨与焦躁之时,西拉正与奥维尔斯和达莉娅走在前往南阿的路上,除了少数几人和他的信使——黑鹰密林格瑞知晓他的去处外,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前往南阿途中的荒地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地域,这样西拉就仿若凭空消失,天国追兵因为找不到他一时间也正心急如焚。
去往南阿的路上,一切平静得很,没有了追兵,他们无拘无束,可就在一天夜里,西拉接到了密林格瑞寄来的不幸消息,西拉一向深爱父亲,便一个人冒着危险毅然决然地返回西尔飒斯。
西尔飒斯南方的伊塔那索斯大平原,那是一片气温适宜水流交错的宝地,这里的正北方紧挨着悠悠流淌的西尔飒斯第一大河东溟古河,渡过这条大河,便是繁华的劳伦狄亚;这里的南面是边境临海区,经验丰富的捕鱼人在这里每天都能打到百人食之不尽的鱼虾,南北之间广阔的地域,是一片肥沃的耕种区,这地方出产的粮食与海产品经由东溟古河的支流运往全国大地,带动了全国的经济。
然而这里土地尽管肥沃,鲜花与芳草尽管鲜美,仍已有大部分人背负行囊离开,南方座座房屋都已成为空房,北方相对于要好一点儿,但情况也并不乐观,只是偶尔能够在起起伏伏的低矮山丘下,发现稀稀疏疏的几户住着类似合掌屋形状房子的人家。
这一切只因这里西面与南面都是西尔飒斯的边境地带,几百年前曾是魔族侵入的地方。边境地带人烟稀少,而近日守卫南疆临海的老莫里大将被取消职位,驻兵全部撤回,只有几道黑漆漆的城墙遗世孤立。
在此魔族现身人类大陆的特殊时境下,人们大多逃离了南方,搬到北方或者越过古河,搬往劳伦狄亚境内居住,只有极少数的人习惯了故地的生活,不愿搬走,其中就包括给西拉传信的居住于伊塔那索斯大平原北方的布拉瑟?瑟尔一家人。
布拉瑟是个深谙法学的人,也是国内有名的法家,他长有一脸密密麻麻的胡茬,总是穿着深色调的大衣,深邃的眼神稍显严肃。他的妻子歌珊是一个擅长音乐与歌舞的天国人,两眼蓝瞳,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一副贤妻良母的气质。他们唯一的儿子络托萨斯?瑟尔今年已经九岁,受父母影响,他自很小就喜欢法学与音乐,他总是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衣,整日执着一架精致竖琴,抱着一本大书,靠在低矮山丘下的一棵巨冠榕树下独自研习,颇有一副不羁大灵士(1)的风范。
这一家人在劳伦狄亚的城市里有一座房子,尽管这座房子是个很少有人去的幽地,但相比之下还是太过喧嚣,而一家人都喜欢宁静,就在几年前搬到了这里,并希望长久居住在此,他们跟其他人一样,也早已听说魔族又出现在人类大陆的消息,但他们爱死了这里,一步也不想离开这里。
他们居住的小山丘下绿树成荫,低矮的山坡上有条条小溪缓缓流下,小溪流经的山丘前方,长满了蔷薇、紫罗兰、雏菊、三色堇等各色花草,形成了一片香草与鲜花的花海,每逢夏季,晚风一吹,淡淡花香扑鼻而来,简直如同仙境。这时令的秋季,大平原上一片金黄,飒飒秋风的味道嗅起来像是陈旧褪色的时光,相比于夏季毫不逊色。
一家人除了耕种田地,还在家门口养了一匹矫健俊美、气宇轩昂的羽陵马。布拉瑟经常驾着它去往全国各处,他博闻多识,结交了一群英雄勇士,亚斯族之王西拓烈和大将军奇维罗与西拉都是他的私下深交,在偶然的一次外出听说西拓烈牺牲并将要殉葬的消息后,他立刻将这令人心碎的事通知给了身在异乡的西拉,希望西拉能及时赶到,参加他的父亲——西拓烈的的葬礼。
这一天,妻子歌珊很早就已起床,她做好了饭菜,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今天你们二位老小谁也不准离开,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特别是你,布拉瑟!”
她停下手中的活指着在厨房中站着吃饭的布拉瑟说:“每一天总是驾着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羽陵马四处乱逛。”
“是的,”布拉瑟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走出屋子,“但今天真的有事,国都东驰四木二三十日前就宣布了我的秘友西拓烈的死讯,恐怕现在就要安葬了,我得去那里打探打探。”
“不行!”歌珊提高了声音说。
小络托萨斯在屋内吃着饭,听见母亲的喊声,不禁向外探去,只见母亲降低了声音,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微笑着说:“我不是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了么?今天我的那个在天国唯一的亲人——我的妹妹埃勒蒂会带着她九岁的小姑娘提提亚来家里看我,我和她自从父母死后已经接近十年没有见面了,在家乡时我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就像是一个人,我们有必要聚一聚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现在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听别人说到处都是恐怖的邪戈(2),她能够来这里看我,真是不容易,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等待迎接她吧。”
“迎接她?”布拉瑟笑道,“你有话直接说好了,何必转弯抹角,迎接这么重要的客人怎么能够在家里迎接呢。”
说着,他走出院子跳上羽陵马,“说吧,她几时到哪里,我帮你去接她便是。”看母亲很久没有回答,他又笑道:“放心吧,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随便乱跑的,我布拉瑟不会忘记妻子大人的谆谆教诲。”
“这还差不多。”母亲笑道,“大约在午时,你在东驰四木的北星洞就能够接到,快去吧。”
小络托萨斯在一旁看着,“要来客人了。”他低声道。
这一日,按照西林斯的敕令,出入东驰四木的各个星洞都设下了数十名素衣兵士时刻窥视,不仅是东驰四木,就连国家的边境上也有士兵巡视,目的就是在西拉归来时能够及时抓捕到他。
“显而易见,西林斯是想要通过西拓烈的死亡信息来唤回西拉,他一定是与天国的恶人缠结在一起了。”艾斯比那法长老在洛林洛格家中谈道,“那个西拉,西塔罗长老曾告知过我,他是个极其重要的人,万不能让他落入西林斯与天国人之手。”
“那么我们又能如何呢?奇维罗将军一直没有音讯,最近几日议院上臣也遭到重创,西林斯掌握着军政大权,国内奸臣当道。”洛林洛格说,“特洛西库斯前往西方寻找将军的事情西林斯早在费尼勒的嘴中听说了,恐怕西林斯并不会放过特洛西库斯啊。”
“奇维罗将军已经有了音讯,特洛西库斯前日传信给我说他在明晚即将归来,他调查到奇维罗将军被魔族人抓往了魔域的赫兰斯之角。”艾斯比那法说,“那个地方围在高山大海之间,又处在魔域,有千百魔兵守卫,西林斯若是不发兵的话,谁也难以将他救出。”
“也就是说要想救出奇维罗的话,唯有让特洛西库斯觐见西林斯,这可真是个冒险的举动。”洛林洛格道。
“但也唯有如此了,如果特洛西库斯不幸入狱,我会前去救他,我们这一赌注押的是西林斯的良知。”艾斯比那法起身道,“今日西拉也许归来,我到外面去探一探。”
西拉的秘友布拉瑟来到东驰四木的北星洞附近时已经快到正午,他牵着羽陵马,缓步在这附近走动。
这里是国都交通要地,大道两旁热闹非凡,除了叫卖稀奇古怪东西的商贩,还有摩肩擦踵的人群,喧哗声乱成一片,他左顾右盼观察着从星洞中走出的人,但很久很久,他都没见埃勒蒂的身影。又觉得还有些时间,便把马拴在附近一个简易露天茶馆的木桩上,边喝着茶边观望着从星洞中走出的人群。
“哎呀,真是大事不妙啊!西拓烈将军怎么可能战死了呢!这回国家可要有危险了。”正在此时,布拉瑟听到几个坐在一边桌子旁喝茶的人讲道。
“是啊,西拓烈一死,奇维罗将军又迟迟没有归来,国家还有谁能胜任抵抗魔军的重任呢?特洛西库斯和老莫里被撤职,奥拓那大将、葛芬、西华顿……恐怕他们都没有这种威严啊!”
……
他们热闹地谈论着这敏感的话题,布拉瑟听得入神,不禁走上前。
“请问?几位老兄。”他问道,“你们可知道西拓烈将军何日下葬?”
“下葬?”那人答道,“据说已经被推迟了吧。”
“推迟了?为什么又被推迟呢?”布拉瑟心想,又紧接着问道:“推迟多少天?”
“这个,至少也要五六天吧,听说是在等待着奇维罗将军的归来参加他的葬礼,但奇维罗将军,即便是行去海洋的另一边也不能这样磨磨蹭蹭吧!”
“奥。”布拉瑟点了点头。
正说着,一个身着宽大袖口长袍的女子突在背后拍了拍布拉瑟,布拉瑟一惊,回过头去。
“姐夫!你怎么在这里?”那女子盯着布拉瑟微笑道。
“是你!埃勒蒂。”布拉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差点儿忘了,我是来接你们的。”
他注视着埃勒蒂,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戴着一顶女式大礼帽,长有一双细小却有神的眼睛。
“你的确变了很多,回去以后不要告诉你姐姐我没有看见你,哪怕你说我看见了你没有认出你她也不会怪罪我的。”
布拉瑟继续向后看去,一个背着提琴箱子的女孩正站在埃勒蒂的身后牵着那腾斯马匹,她一头中长发,一双大眼睛长得甚是漂亮。
“这就是你的孩子提提亚么?长得真可爱。”
“是的,她已经九岁了。”埃勒蒂微笑着弯下腰对着提提亚说:“这便是你的叔叔,布拉瑟。”
那女孩上前,深鞠一礼,“尊敬的布拉瑟叔叔。”
布拉瑟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出发吧。”
当布拉瑟与埃勒蒂牵着马匹行出一条街到达比较清静的地方的时候,一个背负大刀,穿着连帽斗篷大衣,戴着大帽,脸部缠着纱巾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他挡在布拉瑟之前,抱拳道:“久违了,布拉瑟前辈。”
布拉瑟一惊,从男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个人是西拉。
“你是,西拉,你回来了?”
当布拉瑟说“你是”的时候,西拉突然捂住了布拉瑟的嘴,瞥视了一眼四周说:“失礼了,布拉瑟前辈,不要出声,我们先回你家里吧,我想我们都已经累了,我们该休息一下。”
注释:
(1)大灵士:世界中人们对灵法掌握者的称呼。
(2)邪戈:当地人对魔族人的蔑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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