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震慑西林斯,让西尔飒斯重臣再归其位。在艾斯比那法长老的建议下,佐王司洛林洛格决定差人前去西方寻觅奇维罗将军。
这一人选被洛林洛格智慧的眼光定为奇维罗旗下五位大将之一特洛西库斯,他年轻力壮,与奇维罗为羽陵的同乡,并且对奇维罗一向尊敬有加,近日来,他被西林斯从南疆调回羽陵,闲在家中无事,他早已对西林斯不满,早在奇维罗的未婚妻夏洛茜没有出境之前他就提出要组成队伍去西方寻找奇维罗。
事情就此定下,清晨时分,天刚刚亮起,趁街道无人,长老艾斯比那法驾羽陵马带洛林洛格出发前往西尔飒斯羽陵。
羽陵是西尔飒斯东方的一座城市,西侧紧邻国都东驰四木,碧蓝的东溟古河穿过羽陵从城市中央缓缓淌过,羽陵城仿若漂浮在水上,两边的街道清澈入目,街道两边繁花似锦、风景如画。
艾斯比那法驾羽陵马绕过街道,从荒草凄凄的小路进入羽陵城。
“羽陵城中有我国最大的书宫巴诺克斯书库,这里的人受书库与羽陵人世代精神风貌影响,每一个人的知识都不容小觑,”洛林洛格与艾斯比那法谈道,“如果你要认识羽陵城中的某个人,那么最不容错过的便是书库的主人西戈老头。”
“这个人竟得到您这样的美誉。”艾斯比那法挥动马鞭加快了速度道,“那么哪一天一定要拜访拜访。”
在洛林洛格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奇维罗的大将特洛西库斯所在的府地,特洛西库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愿意为找寻奇维罗一事付出辛劳。
而奇维罗,那个在东奥利装成疯子意图刺杀魔族神主的人,现在所处的情境是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人都难以想到的。
遥远的东魔域,高山与大海之间,随着十几米高的洛木大门在吱吱的荡荡回音下关闭,全身筋骨被打断的奇维罗被两个魔族人拖拉着扔在这一个违背自然常理的荒凉之地,四眼望去,这里只有飓风、严寒、残石、枯木。
他躺在荒芜的枯草地上,嘴角淌着鲜血,沧桑的脸上满布伤痛,凌乱的长发与残破的形骸中透出凄凉。
寒风疯狂地吹刮,天空的乌云如一顶黑漆漆的大锅,阴沉沉地压了下来。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若奄奄一息。
奇维罗快要死了,全身的筋骨被魔族人打断,他力量尽失,身体无力动弹分毫。
“洛茜……”昏昏沉沉之中,在他的脑海里突闪动出一点儿意识,他思想着,尽管苦痛,但他迫使自己思想,以不让身体冰冷下去。
他想:“自己离开西尔飒斯已有这么多时日,不知洛茜怎么样,国家又怎么样,他们都需要他。”
隐隐约约的意识里,他呼唤自己重新站起。他尽力从很容易的事情首先做起,他试着让自己的手指能够动弹,即使是一丝丝的颤动,只可惜时间过去,他试了千百次,都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渴望生命,他开始呼喊苍天,只是未能得到回应,他没有放弃,他连续地呼喊,一百遍、三百遍、五百遍……他希望自己能够喊出声来,全身的疼痛令他意识模糊,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自己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
北方的大海疯狂地咆哮,东方与南方连绵的高山投下黑暗的阴影,在这一片充斥着枯木的凄凉大荒原里,伫立在一个地方遥望而去,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躺在中心地域。
“只有不死的意志才能拯救所有的伤痛!”突然,大地像被撼动了一样,他竟喊出来了,他奇迹般地苏醒了,那大山般的意志让他不死,他睁开双眼,那眼神,痛苦中带着无尽坚毅。
但他还是不能动弹,他望了望远方的萧索,又闭上双眼,以保存能量。
天空飘起了雪花,夕阳在乌云中偷偷沉下,黑暗比想象的更加冰冷,他残破的躯体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只好偷偷睡去。时间流逝,地皮上一片银白,他异常寒冷,脸部覆盖的大雪让他几近无法呼吸。
深夜,雪终于停止,天开始放晴,寒刀一样的月光挥舞得比恶魔更残忍。
奇维罗并没有失去呼吸,他一直在思索,他想到曾经的师父对他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世界改变了,你一无所有,谁也不在你身边,而你要面对前所未有的伤痛,你会怎么办?”
“坚持!只有不死的意志才能拯救所有的伤痛。”那时的他答道。
寒风凛冽,月光皎洁,枯黄的干草与银色的白雪点染了荒原。这时,远方的天际间突有一只蓝色蝴蝶翩然而来,它在奇维罗的眼前上下翩舞。
“谢谢你,小蝴蝶,你的出现让我感受到苍凉的美丽。”奇维罗无力地微声道。
那蝴蝶翩舞一段时间,突而变成人类模样,她扇动两对蝴蝶巨翅从空气中引来飓风将奇维罗卷入半空,随着她反复扇动翅膀,奇维罗被风力吹动得上下左右窜动,他只感觉身体各处都像被风力形成的大手推搡,随着她停止扇动,奇维罗怦然一声坠在地上。
之后,这蝴蝶又化为本身,向遥远的天际间跌跌撞撞地飞去。
“是你的师弟劫雷斯让我来救你,我刚刚帮你接上了筋骨,但也只能帮你到这里,这附近驻扎着上千魔军,他们不住在天空中回旋,以确保你没有逃出这里。”
奇维罗仰起头,听那蝴蝶口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黑夜慢慢消散,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投了下来,奇维罗睁开双眼,四仰着躺在大地上,照常拿出胸间带玉的蓝水晶项链,眯着眼睛望向光芒万丈的太阳。
他强忍着痛苦,拖着沉重的锁链慢慢站起,他的脚踝在寒风中颤颤发抖,他猛然间又倒下了,他忍着剧痛,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强大,但他不服,他用双手扶住腿试图再一次站起,但都连续摔倒在地。
“也许是自己这几天来一直饿着肚子的缘故。”他想。
他又一次站起,终于没有倒下,他发现了身体平衡的奥秘,他想慢慢挪动着找一些食物来填饱肚子。他双手猛一用力,试图将锁链挣破,但无济于事,他惊诧万分,又向前方的巨石群出拳,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已经证实自己力量尽失。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消沉的阴影一**向他涌来,身上最令他骄傲的东西已经丢失,他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中。
他猛然倒在地上,之后,他思虑很久,又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向远方走去。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为了逃出这里,他一面躲藏着天空中的魔影一面走遍了这里的四面八方。虽然他在半路上寻到了一些可食用的淡水湖泊,但却绝望地发现,这里是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没有一点儿出路与生机,只有那连绵不绝的高山,一望无际的大海,千沟万壑的风谷,高耸入云的乱石群和那凄凉萧索的枯木林。
他一惊,心中念道:“这里是传闻中的赫兰斯之角,那个最为冰冷的不毛之地,而那座看不见顶端的大山,正是号称‘不死暗夜’影长三万五千米的神山影幕,那高山万年间无一人越过,就连飒神也望之兴叹,而那波涛汹涌的大海则是被世人称为‘人渡人绝,神渡神亡’的死亡之海——绝望大海,飒神就是葬身这里,其外围是高耸的天脉,它阻断了一切往来。”
赫兰斯之角,其名字得于羽道冥一的长子飒神的哥哥——赫兰斯。他犹能想起那黑暗年代的往事。
羽道冥一之子赫兰斯是将继承父位的人,羽道冥一前往大雪域身亡后,赫兰斯独揽大权,整日饮酒作乐,荒淫无度。当魔兵来临凯旋之谷两军对峙时,他被敢怒敢言的西林斯的父亲希罗埃在后方踢下马。
“各城分裂也没有办法,至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生机重组,只要这个人活着,这些魔族人,这些兽面大军便会吞噬所有,我们所有人将一无退路!”希罗埃手执荒漠地波西塔西人打造的双刃钢剑,他转过头,面对重军,神情冷漠而坚定。
而后,那光着身子面目苍白长着一双鲫鱼土黄小圆眼的魔族人将赫兰斯拖过去。那章鱼辫子魔族将领瞪着希罗埃挥动超重巨锤就那么一砸,赫兰斯挣扎的声音顿时化为烟云。魔族将领拍拍魔族马的脑袋,它一口将赫兰斯被活生生砸断的手臂吞入嘴中。
但至此为止赫兰斯却是幸运的,他只是断了手臂,后来听说他被放逐到这里,经历千百日漫漫时光与孤寂的打磨,赫兰斯早已尸骨无存。
“看来现在的我离开的希望就如同寻得大海中的一粒尘沙一样微茫,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荒凉之地么?”想到这里,奇维罗长叹一声。
“绝无可能!”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他想:“现在的他离不开这里,只因为自己失去了力量,等到自己恢复了原来的力量,便可以从绝望或是影幕溜走。”于是,他决心艰苦修行。
次日,他用千挑万选的利石将枯木削尖到海边寻找猎物,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很多,只是冰冷的锁链禁锢着他令他丧失自由,但看到那惊涛拍岸的大海,他再一次充满信心。
“翻山越岭的另一边,就是我的家乡,我属于那里,迟早都会回到那里!”他自言自语道,张开带着锁链的双臂向大海中疯狂奔去,扑通一声跳入海中。
半晌,他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抓到了很多鱼,他兴奋地登上岸,把串在枯木棒上的鱼全部放在沙堆中,他数了数,足以有六七条,够他饱餐一顿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翼魔从远处飞来,惊悚的吼声令人寒毛尽栗,他躲藏在大海的礁石后面。
“他们是从哪里飞来的呢?”他想,于是在翼魔们飞离后,他寻着他们飞掠的痕迹向远方探去。
深夜,奇维罗看见巍峨高山间的一道十几米高由百根尖木排成的幽暗大门,高山的一侧连通绝望大海,他小心翼翼地伏在大门底部,可以清晰听见那成群的魔族人响亮的步伐声与他们连夜巡查的嘶吼声。
“这里便是赫兰斯之角的入口。”他想,“在昏昏沉沉之中,我就是从这里被带进来的。”
他靠在门后,仿佛能够透过大门看到外面魔兵漫布的场景,在隐隐之间,他能够听到几个魔族人的嘶声低语:“已经很多天没有发现那个人类了,难道他逃掉了?”
“怎么可能!他现在已经是个废物,我们上千人守在这里,他不可能逃掉,说不定他已经被影幕山上的冰雪魔狼吃掉了呢。”
“上千魔军!”奇维罗心生寒意,他感到这地域的危险,现在又毫无机会从这里逃出,于是便又悄悄回返而去,但他还是发现了一点儿希望,因为纵使有上千魔军看守,从这个地方逃走也总比从绝望大海或是影幕高山逃走要现实得多。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越来越寒冷,海岸上很远的地方都结了厚重的坚冰。午夜,大风呼呼地吹刮,而他则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衫在海岸上狂奔。
望着皎洁的月光,他又想起了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故乡羽陵。
这里的冬日,比羽陵来得早,此时的羽陵,应该是秋季。秋季,那是个美如童话的季节,他与洛茜正是相遇在这落叶婆娑的金色深秋,她于他而言如等在季节里的容颜。
记起故乡羽陵的秋季,山丘下的枫树林,林前的码头,码头边无穷无际的溟江水。夕暮时落日将江水染成红色,还有那林间寂静绯红的石板铺成的小路,他曾多少次在飒飒秋风中漫步其中,也曾独撑小船,看夕阳西下、漫江红透。洛茜也多少次陪在他身边,她在他的心中是永恒的最美,而现在的她,一定站在房前的大枫树下,深情地盼望自己归来。
他思念家乡,思念妻子,思念那一切——望穿秋水!但他深知,现在他不能渡过那令人敬畏的绝望大海,不能越过那令人望而却步的影幕神山,更不可能从重兵把守的正门逃出。现在的他,要想回去,还要进行更艰苦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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