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黑鸦在天木林的枝头凝视爱兰达所在的屋子,昼夜反复轮转,两日时间过去,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爱兰达依然在夜里沉睡。而摩梭亚的寻找也终归无望,他卷着翅膀失落地返回,“还剩一天的时间。”他低声念道。
这天夜里,星空格外璀璨,黑鸦在天木林枝头不住啼叫,爱兰达的屋子内,已经在发生细微的改变。她手中的珠子再次闪出亮光,她虽在沉睡,但却有人在呼唤她,在梦中,她隐隐能够看见那正唤她的人。他在兰城附近森林的深处,他穿着一身黑斗篷大衣,手握橡木法杖,嘴中一面念着咒语,一面轻声诉说,“到我的身边来,到我的身下寻求庇护,你将无处可藏,他们会捉到你,将你的身形剥去化为泥淖,他们会捉住你,把你放逐到主世界(12)之外的层次,那里遍布冰山烈火,遍布巨雷风暴,你要经受恶魔的蹂躏、风霜的打磨!”
爱兰达模模糊糊,当她看见这人的脸面时,她突然一惊而醒,冷汗不住流下,她坐在床上,一声惊喝,“他没有脸面!”
不一会儿,她恢复过来,这些天里,她做了各种各样的梦,那梦似乎是以前发生的历史,又似是将来演变的真实,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那颗珠子在作祟。她展开手掌,望了望那珠子,此刻,那之中正有一位披着黑斗篷的人,他便是她在梦中遇见的那位将她唤醒的人,他依然在诉说着口中的话语,在呼唤她随他而去。
她闭合珠子,在抽屉中找来一块纹饰羽翼的紫色布兜,将珠子轻缓装入其中,闭合封口,装入衣袖中。她渐渐感知到,这些天来,她所做的梦全部都是真的,她大吃一惊,待她平静,她握紧珠子,向门口跑去。
在离开前,她拿起书桌上的羽笔,在摩梭亚留在门上的便签上写上“兰城东方的森林”几个字。
爱兰达带着珠子,提起勇气冲出黑夜,她走下琉岚岛的层层阶梯,又走向林中的青石古径,向兰城匆匆跑去。以前因为哥哥常常提起的黑暗之地的恶魔,她从不敢一人在黑夜的林中独行,现在支撑她如此去做的是那预言她前路的梦境。数只黑鸦随着她的步伐在后穿行,它们的眼睛盯着它仿佛要将她整个吞下。
深夜,爱兰达匆匆在林中奔跑,她找不到方向,更看不见那将唤她醒的黑斗篷之人。她伫在原地,五只黑鸦在山毛榉树林的枝杈上紧盯着她,她抬起头,穹顶的星辰熠熠生辉,但她却显得格外无助。
正当这时,林中突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哒哒,开始时缓慢且如落叶声细小,但后来,这声音一点点加快,并逐渐扩大。爱兰达意识到它在逐渐靠近,而且声音已经距她不远,甚至只有几步之遥,但她看不见任何人影,唯听见树上的黑鸦在慌乱啼叫,这令她恐惧退后。突而,她看见地下的落叶被无形的重物压扁,同时传来那细脆的碎声,她注视着那落叶,在一个瞬间,那之上现出一个黑衣人,还没能看清他的面庞,这黑衣人一挥手臂,自己和周围所有的一切便跟着消失了。
等她清醒时,她现身在一间茅草屋子中,那屋顶是合掌的形状,窗子被条条横木挡住,屋门是一大块完全封闭的宽木板,它紧紧连接着木头堆起的墙壁,似乎不能被打开,屋子的中央摆放着几把破烂不堪的椅子和一张堆满书籍的桌子,屋顶上有一只灰色的蜘蛛正在结网,那银色的蛛网近乎遍布了整个屋顶,爱兰达从那张老木床上起身。
“这里是哪里?”爱兰达向四面遥望,她摸了摸衣袖,那珠子还在,这让她稍稍放心,但她还是禁不住恐惧发抖,那个将她带来这里的黑衣人正站在椅子前背对着她,他便是那个将她唤醒的人,他似是一个巫师,她试探着向他问,“你是那个呼唤我的人?”
“有人在追杀你,他们凶残至极,无恶不作,山里的乌鸦是他们的仆人,乌鸦可没有那么聪明,它们透露了他们的行踪,若是你不来到这里,你今夜便会尸骨无存。”这人的声音似一个垂暮老人,他以粗糙的右手将自己漆黑无形的脸面抚成一个长满胡须睿智的中年人模样,然后回过头,“我是隐形人亚曼(13)神灵的仆人,是喀尔崔力尔(14)大人派我来这里取回珠子。”
“是乌布将珠子交予你手?”他问。
“是一只蓝翼鹡鸰。”爱兰达低声作答。
“那只鹡鸰便是乌布,他原是跟我拥有同等地位的亚曼,但他被阿鲁斯(15)以利益蛊惑,幻作永远的鸟偷盗出这颗掌管生死与运命轮回的亡灵珠,当他成功后发觉自己被欺骗再不能变作人形而无限悔恨,才又将珠子在阿鲁斯的下属手中盗出逃到这里。”
“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阿鲁斯的身躯虽被逐出主世界封禁在暗渊中万年之久,但他影子依然可以四处游荡,他的下属黑丹德不会放过乌布!”这人语调急促,仿佛有紧急的大事,“我是那莱斯,很高兴你能来这里找我。”
“我在梦境中看到了一些预言,所以来到这里。”爱兰达语调轻缓。
“你看到了预言?你知道我们接下来会怎样?”那莱斯问,他的瞳孔中带着急迫,爱兰达看出他的慌乱。
“不,我仅仅知道一些其他世界的,那里将会有一场浩大的战争,那些奇形怪状的魔类与人类等其他六大种族之间的混战,索尔里特斯雪山岛、大雪域、魔域、西部灵都帝国、大西城、帝依罗塔、东西伏单、曼诺西帝国,南地岛、帕加瓦罗山、大金森海洋,那西亚、天国,西尔飒斯,波西塔西(16),那些国度的人经历的一切和关于我自身的一些历史和预言。”爱兰达谈道。
“那不是其他世界,那是主世界,是我们当下所在的世界,这苍宇里有无数个世界,多到我们一辈子也数不完,有的世界大到无限大,就算我们永远活着我们的脚步也
永远到达不了边界,有的世界小到无限小可以如同微尘忽略不计,但里面却也许有着对它来说意义非凡的生灵,有的空洞到一无所有,只有无限虚空与深渊,有的是一整片陆地,一整片海洋,一整座山川甚至是一团云气一道雷霆,所有这些世界若一张网交织连通在一起。”那莱斯盯着她,他已不是显得那么慌乱,但心中依然留着戒备,爱兰达看得出,那不是针对她,是针对外界,他淡笑,“但主世界只有一个,众神生活在这里,能够生存在主世界享受到自然有序的循环是你的荣幸。”
“这难道不是神灵的机密么?”爱兰达问,“是否是我手中持了珠子的缘故,能谈谈它的作用么?”
“你是一个将死之人,将死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诉说,所以我与你说这些。”
“的确,”爱兰达淡笑,“是你看到了我将死还是你想杀死我。”
“我看到了,我也想杀死你,”那莱斯细听着屋外的动静,之后盯着爱兰达,“你先天性的疾病足以在今日清晨夺走你的生命,可只要这颗珠子在你的身上,你便能够永远地活下来,它能够让时光回返,让生命永恒,让人看到繁杂的历史、看到世界的变迁,它还能够让人避开界灵位(17)的金戈,通往一个又一个世界,它的魔力是用无数话语难以诉尽的,也正因如此,阿鲁斯想要得到它。”那莱斯说,但他没有谈到珠子的另一个作用,那便是这珠子只要留在人身上超过十天的时间,它便能够让一切疾病消退。
“那么你将它拿走吧,我对生命没有多余的留恋,我的宿命便是死亡。”爱兰达低声道,“只是我那哥哥独活人世孤苦伶仃。”
“我很想将它拿走,不是怜悯你。”外面的光明突然消失,屋中投进一个巨大的阴影,那莱斯慌忙执起桌子边的法杖,面对在窗子四面闪烁的黑影,他高举法杖叨念亚曼咒语,待阴影散去,他喘着粗气道:“阿鲁斯的下属黑丹德已经来了,他是个亚曼人,我避过那些黑鸦,没想到他还是发现了我们。”
“这里是哪里?”爱兰达注意到那完全封闭的木门,“青冥境可没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我以灵法幻出来的地方,在兰城的树林,在石缝里。”那莱斯一手拉开门,但见外面黑洞洞的穹顶上,几只若黑色陨石般的黑鸦迎面撞来,他挥臂将门若拉帘子一样闭合,话音很低,“外面已经大亮,那黑暗是黑丹德的巫力所致,我无法将珠子带走,我以为可以躲过他,小天使,你必须帮我。”
“你要我怎样?”爱兰达凑上前,那莱斯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诉说。
摩梭亚丝毫不知爱兰达的境遇,他失落地回到屋中,惊奇地发现爱兰达早已消失得了无影踪,他在便签上知晓了爱兰达的去处,他开始感到兴奋,他要找到妹妹,陪她度过这最后一天。
兰城东方的森林虽然占地很小,但有那么一段称得上茂密蓊郁,这里的树木以一些相对低矮的古老山毛榉为主。在林中,他再次听见了黑鸦的啼叫,它们可不像人类一样善于隐藏,黑鸦是青冥境从未来过的鸟类,摩梭亚已闻见它们不止一次,这次终于引起了摩梭亚的格外注意,他想,妹妹也许就在那附近。
当他缓慢靠近,他发现一个一身黑甲连脸面上都罩着铁盔的人正一手托着石块,另一只手发出浓密的黑气打向石块。他觉察到这人强大的黑暗之力,更为他的怪异行径深深好奇。
爱兰达所在的屋子内,黑暗的影子覆盖了所有光明,似有黑云压迫下来,整个房子吱吱作响,木板崩开裂痕。那莱斯执法杖与外界对抗,突而,屋顶上的蜘蛛坠落,丝网断裂,屋子急速扭曲。
那莱斯慌忙挥动法杖,叨念咒语一声大呼。爱兰达只感觉耳边唰唰几声脆响,黑暗突然变为光明,她置身在外,她的前方,那黑甲人将石头碎为粉尘洒在地上,那莱斯没有跟出来,爱兰达意识到他已经遭逢不幸。
“交出你手中的东西,那老家伙不自量力,他以为他能保护你。”那黑甲人声音粗沉,他阔步靠近爱兰达。
爱兰达恐惧地连连退后,黑甲人快步上前,这时,摩梭亚弹出一团白色灵火,那黑甲人消失躲过,在这之间,摩梭亚迅疾上前,抱起爱兰达展翅卷入高空。
黑甲人现身,他望着脱逃的摩梭亚,咯咯地笑了。
摩梭亚带爱兰达回到家中,关好门窗,爱兰达坐在床上。摩梭亚单膝跪地,两手抚着的脸,像得到了这世间的珍宝激动得近乎流泪。
“你终于醒了,而我这些天却去往了别的地方,我真是该死,若是有一点儿希望......”摩梭亚声音哽咽,他凝视着爱兰达的脸颊,“可是我没能找到什么圣者,你的疾病还是无法治愈。”
“哥哥。”爱兰达拥抱摩梭亚,“你看到了那个黑甲人?”
“不,不要提他,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任何别人的琐事与我们何干?”摩梭亚起身,微微淡笑,“我的好妹妹,你有什么美好的愿望么?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如果你想到哪里去,我即便力消气竭也要带着你。”
“不,哥哥,你必须听我说,我能够活下来,这与那个黑甲人有关。”爱兰达下床,拿出衣袖间的珠子,向摩梭亚展示,“我偶然得到了这颗珠子,是这颗珠子让我陷入沉眠,也是这颗珠子让我现在依然活着,不然我在清晨就已经死去,那莱斯让我将其投入暮水中。”
摩梭亚一怔,爱兰达谈到她所有的经历,摩梭亚的心中一片光明,他笑道:“不要相信什么那莱斯的话,将珠子留下,有维洛丝庇护,谁也拿不走,那样,我的妹妹,你将永远地活着,永远伴我左右,我可不信什么亚曼,神灵在我的心中不过是喜欢自吹自擂的魔鬼,我身为天使武者虽然整日奉神命行事,但从没有在心底上承认过他们,那只是我谋生的方式,在我的心里,没有规则,没有礼节,只有我自己,只有我的心在支配我。”
爱兰达看出,哥哥虽然这样说,但心中还是有所顾忌,她不知道哥哥在顾忌什么,哥哥绝不会害怕冒犯别人,也许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与个性,也许连哥哥自己都不曾察觉。
夜幕,摩梭亚为爱兰达鸣奏竖琴,两人唱着歌声欢快入眠,他们很快已将黑甲人黑丹德抛在脑后。
深夜,趁着这般寂静清冷,黑丹德悄无声息地来到兰城神殿内。兰城的神殿是为亚曼四贤者之一拥有最高权职的神灵——造物者贝诺卡司建造,与贝侬卡司直接交流的四位大司拥有青冥境无上大权,天使们与青冥境四座大城的王者全部受他们差遣。
四位大司在这神殿内居住,黑丹德经过周密的计划潜入这里,四位大司之中,有三位皆被贝诺卡司赋予了永久的生命,只剩一位名叫哈斯曼的,他在四位大司中年龄最大,资历最高,但却迟迟没有获得永生的权利,黑丹德深知他贪婪欢喜权势的个性,便潜入神殿中他的寝宫。
混乱摇曳的黑影在寝宫四处反复窜动,簌簌的声响如同巨蟒盘地疾行,屋内传来惊心动魄的洞洞回声,“哈斯曼,你最引以为傲的证明你多年资历的白胡子断了,你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是的,人终要面临死亡,但这对你不公平,你为贝诺卡司行事,你的下属那名为苍怜的卑贱灵士都已获得了永久的生命,并可代代传承,而你这神灵的直隶使者却等到白发苍苍也未能获得永生。”
哈斯曼已百岁有余,他白发、白眉、白须,又一身大司的丝质精美白袍,这四者的长度是他引以为傲的资质,但他的脸面却始终郁郁寡欢,他的眼神总是眯成一条细缝像是渴求着什么,据说他年轻时曾志气昂扬,明亮的眼睛彤彤如炬,现在,大概他已经老了。
他躺在石床上,听见空洞的声音,若蜷缩的虫子慌乱爬起,在黑暗中点燃墙壁上灯光,环视四方,喑哑而恐慌。
突而,那团混沌的黑气在他眼前闪过,那是黑丹德的化身,寝宫的门是关闭的,他嘶哑着一声大叫,连连退后数步倒在床上。
“魔鬼!魔鬼!”他大声叫喊,可他却发现他的声音似被黑暗的魔力封闭在屋子中抑或封闭在嗓中,他如何叫喊外界也没有应答,他看见那黑气腾在屋中的半空,里面透出一颗眼睛闪出摄人心魄的红光,此刻,他已被极强的迫力压在床上,不能动弹。
“哈斯曼,你这生命垂危的老头!”里面传来粗沉的话声。
“什么?你是什么东西?”哈斯曼眼眶似裂开一样凝视着他。
“我是亚曼神灵,不同于你们的贝诺卡司,我来自遥远的古西境(18),还记得被封闭在雪城沧古山中魔族么?他们时刻聆听着我的神音,终有一日会再度复出。”黑丹德一闪道,“我会给你带来最高的权柄与永久的生命,但你要与我做个交易,一个褐翼天使盗走了我的珠子,逃向了维洛丝,他是个棘手的家伙,我要你凭借权势将珠子送到我这里,如果你能趁着这机会将可恨的天使全部摧毁,那你将是一个统治者,而非一个庸碌的大司。”
“可怕的思想,我不会与魔鬼做交易!你速速退去!”哈斯曼顶撞,细缝一般的眼中有着微弱的光芒。
“糊涂的老头,你要想清楚,我只负责交代你,而你的死活,全凭借你的决定。”黑气变得愈加浓重,红眼也瞪得圆滚,在一片寂静喑哑的对话声中,黑丹德消散退去,哈斯曼畅想在夜的漫长寂寥中,无法入眠。
第二日,当清晨降临,摩梭亚的激动难以言表,他来到爱兰达的屋中,习惯性地端来热奶与鲜果糕点,妹妹依然存在着,他将餐盘放在爱兰达的圆木桌上。盯着她的脸颊,爱兰达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凌乱的银色长发显出她的困倦。
“哥哥,”她皱着眉头,“我们应该......”
“不,不应该,”摩梭亚立刻答道,仿佛猜中了爱兰达将说,他的眼神中带着坚定,“我们不必顾忌些什么,这珠子真有如此魔力,能够改变人的生死,还有什么比活着更有乐趣呢?听说人死后要被迫地去往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残酷无比的世界,比我们所看到的,所想到的都要残酷千百倍,听我说,就这样吧,妹妹,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可是这会造成灾难。”爱兰达喃喃自语,“预言上是这么说的。”
“什么灾难!什么预言!我的好妹妹,不要天真地相信那些鬼话,难道命运都是注定的么?那样生命就毫无意义了。”摩梭亚抚着爱兰达的长发,“你还很小,不必想那么多就可以了,如果发生了事情,哥哥替你拦下。”
此日,摩梭亚唤出羽翼带爱兰达去往各地,他们在山水之间,在无边的花海里追逐打闹,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最亲,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归来的路上,摩梭亚一路背着爱兰达,她在哥哥宽阔的背上熟睡,感觉温暖溢满了心扉,整个世界都毫无危险,在昏昏沉沉之中,她听见哥哥轻声诉说。
“我们可以闯过很多世界,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大司哈斯曼再次将我激怒,我便要让他尊严扫地,然后永远地离开这里。”摩梭亚的声音若清风低喃,“小妹,你可能不知道他,他贪恋权势,背地里做着下流的玷污别人尊严的勾当,自己却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连兰城最强的灵士苍怜都被他囚禁,现在他已经一气之下离开了这里。别人都不知道哈斯曼,可我却清晰地将他看在眼里,他一向循规蹈矩,即便是无耻的行径,他也要做出圣洁的名堂,所有事情都只是形式上的丰满,内容上的空虚,小妹,自我加入天使武者的第二天,我便永远也不想再有第二天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往各个地方,寻找真正的自由,永远地离开这里。”
“永远地离开这里。”哥哥的这句话自她很小时就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她嗯了一声,轻轻地点头。
爱兰达在哥哥的肩膀上甜美地入睡,但到黄昏,两人回到琉岚岛时,他们的屋门前却站满了天使,十位普通天使在天使武者拉基思的带领下伫在门前,拉基思执着法杖,十位天使一身白衣空着手,摩梭亚与这十一人迎面相视,夕阳映衬着他们的脸颊,四下一片寂静,只有爱兰达的那只宠物鹦鹉在蝴蝶窗子前不停欢叫: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摩梭亚!”拉基思的脸面上始终带着难以直视的威严,他盯着摩梭亚高声道。
“嘘。”摩梭亚低声道,他回头看着正熟睡的爱兰达,没有理会,“不要惊醒我正熟睡的妹妹。”之后绕过拉基思径直向屋子走去,十位天使让开大路,摩梭亚轻步走进屋门,走进妹妹的屋子,将爱兰达置在床上,爱兰达略微地苏醒,摩梭亚微笑轻吻她的脸颊,让她睡去,之后静静退出屋子,关好门。
“你们有何事?为何带这么多人前来。”摩梭亚伫在门前,面对拉基思与众天使,他脸面严肃,“我多少日没有在职,告诉大司,我永远也不会去了,替我对除哈斯曼之外的三位大司问好,我摩梭亚多谢他们的器重,现在开始,我永远也不再是天使武者了。”
摩梭亚脱下银袍,甩在地上,露出里面灰色罩衫与蓬起的填充至膝胫衣,“我那没用的木棍法杖在神殿中,你们尽管拿去。”他淡笑,转身向屋门走去。
“摩梭亚,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罪责!”当摩梭亚走在门前,拉基思昂首高声道,“你的妹妹还活着,这真是一件奇事,交出那珠子吧,那是神灵的至宝,否则我们所有天使都会受到惩罚,哈斯曼大司什么都知道。”
摩梭亚将要推门的手停下,他转过身,盯着拉基思,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是盯着他,毫无言语。
“如果我不交呢?”他冷冷地问道。
“你必须交,没有如果。”拉基思的言语严肃如同磐石,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的眼中更没有任何情感。
“拉基思,即便是你这样的人,即便是你这样毫无思想麻木的人。”摩梭亚思量片刻,一声淡笑,“拉基思,你还有优点,至少忠正耿直,我不想大打出手,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给我一些天使武者的尊严,给我一些准备的时间,明日,明日清晨,我将珠子双手奉上。”
“哈斯曼大司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的意思是没有任何拖延的时间。”拉基思如若磐石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立刻交出珠子,你的窃贼行径会使所有纯洁的天使因你蒙羞!”
“这真是一件难事。”摩梭亚浅笑,他的眸子中有着坚决的光芒,“好吧,我去换一件衣服,你们在门外等我,还有,莫要喧哗,我的妹妹正在睡觉,珠子一会儿便会奉上,我希望她安静地离开。”
拉基思注视着摩梭亚走进屋子,关好门,在外如摩梭亚所说等待他走出屋子。
摩梭亚首先在衣橱中取出一件淡蓝色的袍子换上,然后来到妹妹的床边,轻轻将其唤醒。
“我的好妹妹,不要出声。”爱兰达坐起,摩梭亚淡笑抚着爱兰达的长发,“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比预想的要早一些,想想还真是一件好事。”
“我梦见了巫师那莱斯,他在死前曾告诫我......”爱兰达形色抑郁。
“不,不要想他,将他忘了就好了,我们的生活与其他人没有关系。”摩梭亚道,“听我说,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
“离开?”爱兰达疑惑,摩梭亚匆匆将她叫下床,并准备好包裹,爱兰达意识到外面来了很多人。
拉基思在外等待,却听一个天使说,“大人,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声音,他的妹妹已经醒来,摩梭亚在捉弄我们。”
拉基思愤怒,他大步向门前走去。
这时,屋门突然打开,里面白色灵光若风波打出,拉基思和天使们还未反应,已被整个定成一团,屋子中,摩梭亚带爱兰达展翅而出,他们飞下琉岚岛,向遥远南方掠去。
注释:
(12)主世界:这空间内有很多世界,但只有一个主世界。
(13)亚曼:隐形人,没有具体形态的人,被称为神灵的种族,多数居于丹帝尔岛,亚曼中的贤者被尊为神灵的共有四位,分别是贝诺卡司、喀尔崔力尔、欧璐亚与阿鲁斯。
(14)喀尔崔力尔:掌管生死轮回的亚曼贤者。
(15)阿鲁斯:邪恶之神,四位亚曼贤者之一。
(16)波西塔西:地名,前面的皆为地名。
(17)界灵位:守护界门,避免其他人闯界的护卫。
(18)古西境:一个古老的西方境地,多指丹帝尔岛与其相关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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