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断肠

当轩辕紫曦来到灵泉禁地的时候，看到的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生机全无，神色木然，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依旧睁着，紫曦甚至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

“铛！”神泣灵剑从手中跌落，紫曦连看都没有看，踉跄着一步步来到云逸近前，缓缓蹲下身，两行清泪划过精致而白皙的脸庞，留下一道淡淡的泪痕。

“云大哥，你看看我，我是紫曦啊！”她颤抖着捧起云逸的脸，嘴唇颤抖着说道，那早已深刻在灵魂深处的面容，此刻的憔悴，让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痛。

云逸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这个声音，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激起了点点思绪，可是很快，他又变成了那副茫然的状态，把自己深深的封闭起来。

站在拐角处的萱凝见到这一幕，轻轻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紫曦跪在云逸身旁，轻轻将他抱在怀里，触手间，他的身体像冰雪一样寒冷，紫曦紧紧的抱着他，想用自己的身体的温度融化那颗近乎冰封的心。

“云大哥，别怕，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紫曦喃喃的说着，泪珠滑落在云逸的手上，拖出一道细细的泪痕，带着淡淡的温暖。

她就这样抱着心爱的人儿，再也不想放手，那因为绝望而近乎崩溃的身体，只有爱才能燃起希望。

前方大殿里，聂挽歌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从小无父无母，琉璃宗就是她的家，易水瑶带她一向视如己出，对她可谓是恩深似海，如今易水瑶仙去，聂挽歌怎能不伤心。

那份深沉的悲痛感染着每一个人，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大殿，又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众弟子都忍不住再次落泪。

当萱凝回到大殿的时候，静怡和仙萝正在安慰着聂挽歌，萱凝缓缓来到灵前，深深行了一礼。

聂挽歌看到萱凝，神情激动的站起身，拉着萱凝的手臂，泣声道：“师姐，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我要去给师父报仇，我要为她老人家报仇！”

萱凝神色悲伤，伸出手去将聂挽歌额前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轻叹一声道：“师妹，我也想为师父报仇，可我们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去报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师父已经将宗主之外传给了云逸师兄，我想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恶人的。”

聂挽歌怔了一下：“云师兄？师父真的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云师兄？”

萱凝看了一眼旁边的静怡，轻轻点头，“云师兄大仁大义，宅心仁厚，数次救苍生与为难之中，只可惜天意弄人，几乎让他身败名裂，但我们心里都清楚，云师兄是个好人，琉璃宗由他统领，一定会更胜从前。”

静怡也走了过来，轻声道：“师父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琉璃宗遭此一劫，实力大不如前，别说立于五大宗门之中，就连这蓬莱岛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以前有师父在，没人敢欺负我们，如今师父走了，师姐妹中属萱凝师姐的道行最高，却也难以支撑起整座琉璃宗啊！”

“好在云师兄答应了师父的嘱托，他天纵奇才，道行深不可测，只凭名号就足以让那些宵小之辈望而却步，有他在，琉璃宗依旧可以身居五大宗门，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聂挽歌听得一头雾水，擦了擦眼泪看着萱凝问道：“师姐，云师兄怎么了？难道他也受伤了吗？”

一旁的仙萝也满面担忧的走过来，从回到琉璃宗的那刻起，她就一直想去寻找云逸，可是从大家的言语中听得出来，云逸似乎出了状况，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添乱，所以一直忍着没有问。

萱凝摇摇头，哀叹道：“冰汐的尸身不见了，云师兄悲伤欲绝，整个人……唉！”说到这儿，萱凝叹息一声没有在说下去。

聂挽歌恍然大悟，幽幽道：“云师兄的冰师姐情深意重，这种打击他如何能受得了？他现在在哪儿？既然云师兄已经是我们的掌门，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就算不能安慰他，起码也要陪着他啊！”

静怡拍了拍聂挽歌的肩膀，道：“不必了，轩辕紫曦在他身边，这世上能够劝得了云师兄的人，就只有轩辕紫曦了，我们谁都帮不上忙，去了也是添乱。”

聂挽歌点点头，灵台山顶，众目睽睽之下，云逸为了紫曦残杀几十条人命，甘愿与整个天下为敌，可见紫曦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这种时候，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紫曦身上。

灵泉禁地，已经整整一夜过去了，紫曦就这样抱着云逸，不曾放手，两只眼睛哭的红肿，绝美的容颜也满是憔悴，但她的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低低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或许是紫曦的倾诉触动了云逸的记忆，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许久之后，一滴泪水落在紫曦的手背上，她愣了一下，连忙低头看去，却发现，云逸原本空洞木然的眼睛，此刻泪如雨下。

紫曦慌忙将他抱紧，轻声安慰道：“云大哥，别怕，你还有我呢！”

云逸缓缓抬起手，紧紧抓着紫曦的手臂，头靠在她的怀中，痛哭不止，那种感觉，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哭的累了，云逸昏倒在紫曦的怀中，这次他闭上了眼睛，从那种死尸般的状态中渐渐苏醒。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紫曦抬头一看，却是萱凝不放心掌门的情况，特意过来看看，紫曦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将云逸抱起，缓缓向洞外走去。

萱凝早已为云逸准备好了房间，紫曦将昏倒的云逸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便和萱凝来到外面。

“掌门师兄怎么样了？”萱凝轻声问道。

紫曦憔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轻叹一声道：“恢复了一点，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要看他醒来后的情况。”

萱凝苦涩的摇摇头，两人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守护着云逸，生怕他突然醒来做出过激的事，一步也不敢离开。

紫曦忽然看着萱凝问道：“你刚才叫他掌门师兄，是什么意思？”

萱凝神色憔悴，幽幽道：“身负临终前，将琉璃宗宗主之位传给了云师兄，他也答应了师父的嘱托，可没想到之后就发现禁地被毁，冰师姐也不见了，云师兄一时难以接受，就变成现在这样，如今琉璃宗遭此大劫，掌门师兄又一蹶不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紫曦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云逸做了琉璃宗掌门，那就意味着再一次踏入江湖，这个决定实在是出乎紫曦的预料，其实云逸也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易水瑶临终嘱托，他实在无法拒绝，让他眼睁睁看着易水瑶死不瞑目，真的做不到。

可是如此一来，紫曦就不能像从前一样陪着他浪迹天涯了，毕竟正邪有别，紫曦魔教圣女的身份不可能无所顾忌的出入琉璃宗，否则一旦传扬出去，琉璃宗的千年名誉就会毁于一旦。

萱凝和紫曦坐在门外，各怀心思，一时沉默不语。

整整三天，云逸都没有醒来，紫曦一直守着她，不敢离开半步，琉璃宗的大小事务都由萱凝来打理，毕竟是千年大派，几日下来，众弟子的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直到第四天清晨，紫曦握着云逸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忽然感觉云逸的手动了一下，她猛然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发现云逸睁着双眼正在看着她。

紫曦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惊喜道：“云大哥，你终于醒了。”

云逸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悲苦的笑容，抬起手摸了摸紫曦的头发，看着那张不似人间的绝世容颜，沙哑的说道：“对不起！”

紫曦拼命的摇头，“不，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我吃再多的苦都无所谓，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傻瓜！”云逸轻抚她的长发，声音干涩的吐出两个字，脸上虽有笑容，却满是苦涩。

紫曦破涕为笑，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

云逸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挣扎着坐起身，紫曦连忙扶着他靠在床头，转身倒了杯水递到云逸面前。

云逸接过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便放到一边，他看着紫曦轻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四天了，都把我吓死了。”紫曦接过杯子，转身放到桌子上，又回到床边坐下。

“琉璃宗没出什么事吧？”云逸又问道。

紫曦摇摇头，“你放心吧，一切都好，她们都在等你做掌门呢！”

云逸沉默了下去，半响没有说话，紫曦担忧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云大哥，你怎么了？”

云逸的目光闪过一抹浓重的哀伤，摇摇头道：“没事，紫曦，你帮我把萱凝叫来好不好？”

紫曦点点头，道：“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着话，紫曦便打开门出去了，就在她开门的时候，一道红影窜了进来，嗖的一下跳到床上，用它那赤红色的毛发，轻轻在云逸的脸上蹭了蹭，正是一直守在门外的火宝。

紫曦笑了笑，反手把门关好，现在云逸情绪不稳定，她离开一会儿都觉得不放心，有火宝在这儿，才觉得心中稍安。

时间不大，紫曦便带着萱凝回到了房间，见到云逸醒来，萱凝又惊又喜，又见他恢复了神智，心中更是松了口气。

云逸把萱凝叫到身旁，声音沙哑的说道：“师妹，易前辈的葬礼准备的如何了？”

萱凝轻声道：“掌门师兄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这些事您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尽快养好身体才是啊！”

云逸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距离葬礼的时间还有六天对不对？”

萱凝点点头，道“是，师父仙逝的消息已经通知了各大宗门，送信的弟子这两日已经回来，掌门尽管放心。”

云逸想了想，道：“师妹啊，这几****要出去办一件事，五天之内一定赶回来，这几日琉璃宗的一切事务就拜托你了。”

萱凝闻言一惊，急忙问道：“掌门师兄要去哪里？”

云逸沉默了一下，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幽幽道：“你别问了，等我回来在告诉你，总之我答应你，一定在易前辈的葬礼前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