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陪伴

夜色深深，蛮荒圣殿。

轩辕紫曦伫立在窗前，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抹忧虑，原以为一切都可以放下，原以为那日已经做了了断，可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心中念念不忘的依旧是他。

窗外的明月凄美而皎洁，轩辕紫曦凝望着月光怔怔出神，忽然一个人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窗前，高大的身影遮住投下的月影，轩辕紫曦猛然回过神来，淡淡道：“你来做什么？伤势复原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尊神屠，轩辕紫曦是灵教圣女，这个秘密自始至终就只有神屠自己知道，连白玉黑莲等人都毫不知情，只知道教中有一位圣女，地位仅次于魔尊，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几百年来圣女也没有出现过，以至于后来所有人都觉得那不过是一个虚位，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物，直到轩辕紫曦的出现。

所以她在魔教中的地位很敏感，除了神屠之外似乎没有人认识她，不过因为教规所致，所有人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但是不是出于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而轩辕紫曦也不屑于所谓圣女的身份，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回到幽天殿，即便被废去全身道行也在所不惜，可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玄阳宫是不可能收留魔教圣女的，只是心中担忧的那个人此刻也是凶多吉少吧。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神屠转身靠在窗檐上，面对着月光，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脸上挂着微笑，洒脱的说道。

轩辕紫曦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要乱说，我只是有些担忧而已，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来了圣殿，就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神屠呵呵一笑，仰头喝了一口酒，道：“我没有提醒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既然那么想他，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争取呢，在这里独自伤怀可不是你轩辕紫曦的性格。”

紫曦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我和他已经划清界限，日后相见便是仇敌，我还能怎么样呢？”

神屠嗤笑一声，摇头道：“界限！正邪之间都没有明确的界限，更何况是你和他呢，那不过是用来掩饰懦弱的借口而已，再说，云逸私自修炼我教的无极魔功，此刻恐怕早已被逐出师门了，又哪里还有什么界限呢？”

闻言轩辕紫曦犹豫了半响，神屠说的她都想到了，如今冰汐死了，他若是在被逐出师门，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打击他能够承受吗，这种时候又该有谁去安慰他呢。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神屠，道：“他为正道立下如此功劳，拯救了天下苍生，难道还不足以弥补罪过吗？”

神屠哼了一声，道：“功是功，过是过，玄阳宫那群老顽固是不会因为一个人而破坏千年门规的。”

轩辕紫曦脸色一变，道：“这么说，他有可能已经被赶出玄阳宫了？”

神屠摇摇头道：“那是最好的结果，怕只怕，他对那位冰汐的感情太深，心灰意冷之下，已经随她而去了。”

紫曦心中一震，冰汐曾经在断心崖为他殉情，此时，冰汐已然死去，以他对冰汐的深情，只怕还会做出傻事啊！

一念及此，紫曦已经等不下去了，推开房门，也不和神屠打声招呼，全身紫光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东方而去。

她刚刚离开，白玉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到神屠近前淡淡道：“她这样去，会不会有危险？毕竟……。”

神屠摆摆手，道：“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玄阳宫，成天殿。

直到深夜时分，大殿的门才缓缓被人推开，云逸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出来。

此刻，玉虚真人，凌霄，龙焱等人都在殿外等候，见到云逸出来，纷纷上前将他围住，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了关心，可是话到嘴边却谁也没能说出口。

云逸的目光扫过众人，苦笑一声道：“紫阳师叔已经没事了，我很累，有事明日再说吧！”

说完，云逸穿过人群，憔悴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之中，凌霄等人看着他心灰意冷的模样，简直心如刀割，可此时此刻却又无能为力。

萱凝看了看众人，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跟了上去。

离开成天殿，云逸并没有回钧天殿，而是又来到了鸾天殿，这次他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来到鸾天殿后山的落日崖，冰汐曾经说过，这是鸾天殿最美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虽然此刻没有夕阳，甚至连一点月光都没有，但云逸却能在这里感受到她的气息，因为冰汐一直都有一个心愿，只是未曾提起过，那就是让云逸陪她在这里看一次夕阳。

可惜如此简单的愿望都未能实现，这是冰汐心里的遗憾，云逸知道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地方，这里有她为数不多的回忆，如果她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回到这个地方，云逸痴痴的想着，也许在这里还能遇到她的鬼魂。

夜色深沉，苍穹仿佛被一块黑云笼罩，犹如深墨般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更远处的天边似有隆隆之声，不知道是否有更猛烈的风雨即将而至。

落日崖前，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崖边，黯然神伤。

身后传来沙沙的竹涛之声，夜风吹过竹林，掀起他衣衫的一角，吹乱他额前的发丝，他只是寂静凝望，也不知望向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穹之上忽然闪过一道霹雳，划过落日崖，照亮整个天地，那个孤独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只是眼角似有泪光闪过。

滚滚雷声呼啸而过，顷刻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片刻之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风雨中，他痴痴守望。

大雨很快淋湿了全身，雨滴顺着头发滴滴而落，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如同岩石一般，孤寂而安静，许是风雨最无情，淹没痴心人孤影。

脚步声轻轻响起，头顶的风雨忽然小了许多，夜幕中，风雨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身边，手中紫色的油纸伞为他遮挡凄冷的风雨。

云逸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却见到一张无比熟悉的容颜，但她却不该出现在这里。

雨势颇大，那突然出现的女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蹲在云逸的身侧，将手中的油纸伞往他头顶挪了挪，女子只顾着云逸，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

“你不该来这儿？”云逸幽幽叹息着说道。

“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女子轻声说道。

天地潇潇，风雨沉默，落日崖前，两个身影，相对无言，默然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云逸轻声道：“你走吧，我没事，你现在身份不一样，要是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女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你还知道关心我，为什么不能关心自己呢？你打算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云逸沉默了，仿佛一瞬间陷入了恍惚之中，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游魂，东飘西荡，茫茫人世间，再也找不到归处。

女子看着他，明眸皓目，似有温柔，半响之后，幽幽的声音传来：“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云逸怔怔的看着她，摇头叹息道：“离开这儿，还能去哪儿呢？”

“无所谓，天涯海角，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这一切都只当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们还可以从头开始。”女子期待的说道。

云逸轻轻站起身，将油纸伞推向女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别傻了紫曦，有些事是注定无法忘却的，有些人是注定无法代替的，自欺欺人只能欺骗眼睛，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啊，对不起！”

云逸说完，顺着竹林小路缓缓离去，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风雨模糊了视线，仿佛一道屏障横在二人之间，轩辕紫曦伫立许久，忽然低低自语：“我从未想过去代替她。”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地间一片明亮，只是落日崖上早已没了人影，轩辕紫曦不知何时也离去了。

此刻已是深夜，鸾天殿众弟子早已睡下，云逸独自来到大殿之前，漆黑的深夜只有这里还有一点烛火。

水晶棺依旧静静的摆放在大殿之中，守夜的弟子也不知都去了哪里，大殿里面空荡荡的。

云逸靠在水晶棺旁边，凝视着棺中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眷恋，不知不觉间，他就这般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钧天殿自己的房间里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可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昆方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云逸想要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昨日他身心俱疲，又淋了一场大雨，终究是肉体凡胎，到底还是染上了风寒。

昆方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轻声道：“云师兄，自从你醒来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这碗粥是我特意做给你吃的，你趁热吃一点吧！”

云逸揉了揉额头，忽然间，仿佛想起什么，脸色大变，猛然拉过昆方急声问道：“冰汐是不是已经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