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鬼杜康干了一碗酒,仄头看向门外的华山五剑,“刚才在柳树林子里面,爷爷们顾着抢人,没空理会你们。今日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温老头既然呜呼了,那你们五个徒孙就替他了账吧!”
一声怪啸,眨眼间窜到五人面前,公孙剑等人看到这种如鬼似魅的身法,无一不是凛然变色。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该摆好什么五行剑阵对付爷爷么?”鬼杜康睥睨众人,枯槁的脸上现出高傲的神色。
公孙剑一怔,心想:“他们二十年多年前就上过华山,定然拆解过五行剑阵。这四怪刚才在柳林中露的几手十分了得,功夫远在我们师兄弟之上。再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必对这阵法也不惧怕,要从他们手里抢回姓苏的,当真是难上加难。眼下只有拖延时间,待杨统领尽快赶来。”计较停当,呵出口令,五剑瞬间成阵,虽在强敌之前,也丝毫不失之严整。苏柳心想:“四怪纵然武功高强,但五行剑阵变化奥妙,他们又没有思岳妹子那般足智多谋,想来必也不易破得。”想到杨思岳,不由心下一荡,怅然若失。
鬼杜康病眉微舒,从腰间抽出铁尺,抵在身前“嗖嗖”抖动了两下:“唔,好一个五行剑阵,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谓之五行相生,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谓之五行相克。”
公孙剑五人足下发力,绕着鬼杜康快速游走,冷笑道:“五行相生相克,世人皆知,前辈倒没必要卖弄。”
鬼杜康两脚前后踏开,立在垓心,嘴里喃喃有词。公孙剑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轻松。双方僵持良久,却始终不见双方出招。苏柳正自纳罕,忽见鬼杜康右脚脚尖不断转换方位,五剑每换一次阵型,鬼杜康的脚尖就变换一次方向。再一细看,脚尖所指方向,正是变阵后抢中宫那人的方位。
“嗯,这次是南方的朱雀在中宫。”鬼杜康铁尺微摆,一端便指向了狄烨秋。
公孙剑五人变换数次,鬼杜康只要变几下铁尺,五人就半步也不敢近前,可说这五行剑阵是不攻自破。苏柳心脏突突跳动,几乎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鬼杜康悠悠叹道:“寻常五行剑阵,都是均分五位,要义全在变阵围攻。你华山派的五行剑阵,有个名堂,叫做’五兽抢中宫’。东方抢中宫,阵型为青龙;西方抢中宫,阵型为白虎;南方抢中宫,阵型为朱雀;北方抢中宫,阵型为玄武;中宫归正,阵型为黄麟。”
五行剑阵被他一语道破端倪,公孙剑大汗涔涔,疾呼:“五岳聚会!”战圈骤然打开,五剑呈人字形排列。“五岳压顶!”公孙剑、叶枯荣、沈桃溪,狄烨秋各交双剑,庄南城豹身跃起,踏剑抢上,一跃数丈,从天而降,意在封住鬼杜康头顶;公孙剑、叶枯荣紧跟其后,借沈桃溪、狄烨秋的双剑,跃进中宫,直取鬼杜康胸前;沈桃溪、狄烨秋各挺长剑抢攻下盘。五人前后只差尺许,嵯峨如峰,煞是壮观,五柄长剑各取鬼杜康要穴,情势万分凶险,苏柳的心直提到嗓子眼里,“原来五行剑阵还有此等奥妙变化,当日在密室中空间有限,他们无法施展,当时我若遭遇此阵,如何能走脱?”再瞧食为天等人,却意态悠闲地看着战阵,毫无担心的模样,“难道这怪人也有把握破了这’五岳压顶’?”
华山五剑正排山倒海般向鬼杜康压将过去,鬼杜康不疾不徐,游退数步,铁尺抬起,向公孙剑递出。五人齐声惊噫,竟各自匆忙变招,四散飘落开来。苏柳看得真切,鬼杜康的铁尺后发先至,意在挑飞公孙剑的兵刃;一旦得手,鬼杜康就可制住公孙,从中间突围,四剑失去目标,收势不及就会互相损伤。但五个人的阵型天衣无缝,真不知鬼杜康是怎么看出关键在公孙身上的。
师兄弟五人拿桩站住,依然按先前方位,每个人的胸脯都是剧烈起伏,显是刚才那阵法耗力甚剧。鬼杜康仰天大笑,道:“五行剑阵还有一个名堂,叫做’五岳运经天’,西岳华山属金,东岳泰山属木,北岳恒山属水,南岳衡山属火,中岳嵩山属土。是以五岳剑阵中有五套剑法相互配合,公孙小兄弟的剑法险绝坚毅,叶小兄弟的雄健拙朴,沈小兄弟的奇幻灵动,狄小兄弟的神秀英勇,庄小兄弟的古奥浑厚。我说的对不对?”
“前辈说得不错......”公孙剑答道。苏柳满腹狐疑:“这四怪说话颠三倒四,怎么说起华山派的五行剑阵来这么头头是道?即便他们和温老掌门交过手,也不该如此熟知华山派功夫的要旨吧?”
鬼杜康又道:“‘五岳运经天’的要义,是华山独秀,万岳朝宗,天地倾斜向东南,百川东到汇于海。因此这一招’五岳压顶’,实际上阵势的着力之处,在西岳华山,因此华山方位似攻实守,只要这个方位的人防守严密,这顶就不愁压不上。可惜你这位公孙小兄弟的剑法太差,连我半招铁尺都接不住,比起当年你那位姓傅的师伯,真是差了不知有多少。”他说姓傅的师伯,自然是温布衣座下的大弟子,供奉在凌虚阁中的傅俨之。
公孙剑在众师弟面前素有威信,竟被鬼杜康当着他们的面讥讽剑法不好,脸涨得通红。但他被鬼杜康堪堪一招破阵,纵使有天大傲气,也不敢再放厥词,只有颓然垂首,琢磨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对方从哪偷偷得知了本门阵法的奥秘。
神盅子负手在后,一脸滑稽地踱出店门,乜斜着五剑,笑道:“华山派的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精妙的五行剑阵到了你们五个手里,变得如废柴一般,啧啧,温老头泉下有知,气得不跺脚才怪!”
狄烨秋气不过,喝道:“你们在华山上呆了这么多年,必是偷学了我华山派武功,否则怎么对五行剑阵这么清楚?”
神盅子瞥了他一眼,缓缓踱步,笑道:“那么你倒说说,五行剑阵,因何而来啊?”
“这还用问?五行剑阵,为本派始祖希夷先生所创。”狄烨秋昂然答道,希夷先生就是陈抟老祖。
“那么这五行剑阵又记载在陈抟道士的哪部书里,你们可知道?”
华山五剑均自怔住,面面相觑,为之语塞。
神盅子嬉皮笑脸,正欲作答,忽听有人叫道:“这还不好说,华山派五行剑阵尽皆记载在陈抟老祖的《无极图》中。”
“呜溜”一声马嘶,两匹神骏非凡的宝马立在街口,众人循声瞧去,却见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先后而至。苏柳从窗子看去,两匹马前面的青白如霜,后面的殷红如血,正是“青霜电”和“凝夜紫”。“青霜电”背上所载之人白衫玉冠,神采奕奕,不是乔装后的杨思岳却又是谁?再向后看去,苏柳大喜过望,险些叫出声来,原来“凝夜紫”背上所载的那人鹅黄衣裙,垂鬟如漆,双目盈盈低垂,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夜想的方家大小姐方玉娥。苏柳见她雪样面容上颇有风尘之色,早失了两颊胭脂,想来分别之****受了不少苦。想到这里,禁不住脱口呼喊:“娥妹,我在这儿!”
方玉娥听出是苏柳的声音,连忙抬眼,见苏柳坐在窗中,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心下甚喜。她见苏柳神色憔悴,虽然剃了胡子,但比刚离开江州时瘦了许多,大为怜惜。正要开口回答,忽听杨思岳轻咳了一声,只得暗暗低下头去。苏柳大奇:“娥妹,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怎么了?”方玉娥却黯然转身,不再看他。杨思岳白了苏柳一眼,冷哼一声。苏柳见她明艳的脸庞上尽是鄙夷之色,心里好生不安,嗫嚅道:“思岳妹子,你的伤、没大碍了吧?”
“承蒙苏六侠关心,在下的伤已经痊愈了。”杨思岳拱拱手,向华山五剑道:“五位大侠,咱们又见面了!”
公孙剑听到苏柳称呼她为“思岳妹子”,又听她言语间与苏柳失和,心道:“原来你是女扮男装。”遂叫道:“姑娘,快把’千里江山图’交出来!”
杨思岳道:“这倒奇了,那宝图明明在苏六侠手里,你干么来问我要?”
公孙剑道:“他那张是假的,真的定是在你手上!”
杨思岳心念微动,“唔”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托人把宝图送去武夷山了。”
“你说什么?”公孙剑显然不信。
“我说我已把图送去武夷山了呀。既然你说苏六侠手里的图是假的,那么真图必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定是在你华山派自己手里!”
公孙剑才听出对方在戏弄自己,叫道:“你走得出密室,休想走出此地。师弟们,布阵!”
“慢!”金屋仙忽然跃入人群,搓弄双手,目若喷火地看着杨思岳和方玉娥,“就凭你们那劳什子剑阵,给我二哥一招就破了,还想欺负两位姑娘?”公孙剑紫青着脸,沉声道:“这是华山派和这姑娘之间的事情,请前辈不要插手。”
金屋仙一心全在两个姑娘身上,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早已痴了,哪里顾得理他。向杨思岳、方玉娥拱手道:两位姑娘,在下金屋仙,两位倾国倾城,小老儿真是仰慕得紧,便请两位来喝杯水酒,咱们交个朋友可好?”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