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仅仅和莫劲修见过一次。对莫劲修的少许的印象,基本停留在高中的相识,以及后来爷爷偶尔提过几次。最频繁的,还是苏V系列战机出来之后,科大课堂上任何一门任课老师对他的夸赞。也是那个时候,蔺非池的关注,让她也多这个男人注入了更多的目光,然后,她也就会在爷爷和爸爸的聊天中,及时汲取与他有关的聊天内容。这样,迟迟才逐渐对莫劲修熟悉。所以,后来再见的时候,也并没有太大的窘迫。
再見莫劲修的时候,迟迟已经到了北京的部队。确切的说,蔺非池调去特种部队后不久,她也就因缘际会去了北京军区。当然,这个因缘际会,有几分是爸爸的安排,也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莫劲修刚从俄罗斯回国没多久,工作也没定下来。留部队?接受卓远集团?各家媒体众说纷纭。迟迟也好奇。恰巧,当时爷爷来京开会,见了几个老朋友,后来给迟迟负责体检的宋医生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也恰逢莫劲修的外公来京谈判,两个老友相约见上一面,迟迟和莫劲修也就成了陪衬。
两位老人从当年的相识,聊到后来各自成家,谈尽家族的变化,人世的无奈。迟迟和莫劲修则坐在一边,一开始是时而聊几句,后来是迟迟抱着八卦的心态各种询问,慢慢的就熟悉了起来。
刚回国的时候,莫劲修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真要迟迟想,迟迟还真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他那时候好像比现在还瘦,就显得个子更高,格外的挺拔。表情是沉沉的,一晚上说话,基本上没有笑过什么。顶多是咧咧唇。爷爷和外公说他什么,他基本也是默默点头,完全不像现在,会跟老人家寒暄,会偶尔跟他们开开玩笑,会是时不时的眼角眉梢都会含有笑意。
整个晚上,莫劲修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迟迟八卦他未来的工作去向。
那时候没觉得他的选择有多艰难,但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好像就有点儿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了。好像,也会有一点儿钝痛。可能,因为听小姨说起过妈妈的一些事情?
当时,真不知道他有多不愿意回归故土。甚至,还眉开眼笑的凑到他面前,问:阿修哥哥,外边儿每一都在猜测你会去哪里工作呢。是去莫伯伯那里呀。还是回去卓远?当时,莫伯伯手里,据小道消息传,是有一支新建的特种兵部队的。
可能莫劲修没想过自己会问这些。迟迟记得,他当时明显表情一愣,眼神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半晌后,才慢慢挪开,低声问她:你觉得哪里才好?
额……
当时,迟迟愣了一小会才回答他。
我觉得哪里都不合适诶。阿修哥哥你是军事院校毕业,去卓远,从商?那太可惜了。
去部队吧……莫伯伯又不是专门的军事科研研究所,你在莫斯科学的那一身本领,不是也没有用武之处么?
迟迟当时是想,作为军事科研人员,还是搞科研最有价值。当然,她当时也不知道,不管是科研也好,其他人才也好。既然入了部队,身体素质都一视同仁。甚至,他们这种科研人才的要求还更高。
莫劲修没有对她的言论发表太多意见,只是很深沉的思考了良久。然后挪开话题,跟她谈她的过去,问她为什么会从军,又为什么回来北京军区这么远之类的。
她自然没有说起蔺非池。那时候,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想起蔺非池了,那道伤,不忘,但也不愿意提起。
至于部队么?
其实她这样的家庭出身,自己的事业是完全不用考虑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军医出身,伯伯和叔叔也是进了部队的。只有爸爸,选择的是从政的道路。小时候爷爷老说一些打仗时候的事情,也说曾在枪林弹雨中救活许多战友的荣耀和幸福。
迟迟自幼对医学不感兴趣。小时候爷爷老要她认各种各样的中药植物,背各种各样的方剂。一到夏天,就喝各种各样的中药熬的凉茶什么的。但是,她对部队感兴趣呀,高考的时候就报了军校。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那时候蔺非池也报的军校,她当时也存了跟他斗争到底的心思。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就有了后来这么多的相遇。
莫劲修呢?他当时虽然没过多的诉说,但结婚这么多年,迟迟也听人提起过一二。她不知道他对军队生活到底有几分喜爱,但是,当初去伏龙芝,的确只是因为莫志国的强迫。至于后来的成绩,莫志国没有想到,莫劲修自己也没有想到。而对军事武装装备,战斗机,轰炸机,歼击机等等,莫劲修现在也绝对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这些洋洋洒洒的回忆,这几年来从未想起过,迟迟甚至没想过自己能够记住。可是,现在站在黑夜玫瑰的大门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心却远隔了天涯的人。这久远的回忆似乎在寒风中找到了突破口,哗啦哗啦的争相涌出来。
原来,那些太过平淡的相遇,虽比不上曾经的轰轰烈烈,却早已经细水长流,永生不忘。
迟迟想,后来,他那样义无反顾的不去卓远,不去部队,而是选择了以研究各类机械出名的z大,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这个看似冷酷,对自己或平淡或无奈的男子,是不是也在自己的忽视间,曾真心为自己付出过许许多多?而迷糊的自己,却从未替他考虑过一二?
莫劲修一直没说话,雕塑一般的站在那里。
迟迟仍旧拽着他的衣袖,立在后面。两人这样停滞着,任由深重的夜色,狂乱的寒风吹乱心湖。
终于,在莫劲修即将忍不住的时候,迟迟扯住莫劲修衣袖的手动了动。
“阿修……”
她如荒漠中近乎干涸而死的小鱼一般,带着浓浓地歉意和深深的伤感,还有近乎绝望到哭泣的渴求,呢喃着喊出这样轻,又这样重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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