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太干净了

“是了！”云辰终于想起来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乌倩倩刚才一句话提醒了他！

“天下官员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的？”云辰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笑意：“不错，乌姑娘，你可真的提醒了我，帮了我一个大忙！”

“帮你一个大忙？”乌倩倩茫然问道，浑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的他。

“天下官员，哪里有什么好的？”云辰冷哼一声，目光锁定在那位林心远的资料上。问题就出在：这位林心远，实在是太干净了！

太干净了，不行！

为官勤勉，勤勤恳恳，不管升迁还是贬谪，都是一如既往无怨无悔，而且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官至中书侍郎，帝都府尹，居然还自己耕种为生，平常布衣简陋，粗茶淡饭，省下的银子，全救济了穷人……

他身为正三品高官，自己的妻子居然还在织布，儿子居然还在种田！

儿子有考取功名的能力，但他却以‘父为官，若子亦为官，不贪亦贪，不墨自黑；为百姓谋福利，一家一人足矣。’的理由，杜绝了自己儿子的功名之路！

意思是说，你爹我当大官，你去考取功名，就算是有真本事，别人也不会看而直接将你录取。

那样的功名，有不如无。

做官，有你爹我就行了，你还是避避嫌吧……

这个人简直就是圣人啊！

可，现实中存在圣人么？或者有人信，但云辰是绝对不信的！

如果这个人有问题，那么他的问题就出在：他实在是太清廉了，太干净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云辰行事，向来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有一句话，他一直记着：千里为官只为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算是那些风评极好的官员，也是大宅子住着，山珍海味吃着，最不济者，也要比一般的财主家好得多。

没有人能够守着清贫过日子。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在盼着田地里能够多出几石米，一家人也能吃得好一点。

不客气的说，林心远所救济的对象，都比他一家人要吃得好穿得好！

“这个人有问题！”云辰沉思着，一根手指头，重重点在了林心远的资料上：“查！”

“啊？”乌倩倩呆在帝都多年，知道民间都是流传着，尊称林心远为“一片丹心匡社稷，满腔碧血扶江山”的林大人！

林心远，一心为国为民，实实在是已经成了帝都官员的标尺！道德的典范！

这样的人会是内奸？这云辰不会是烧坏了脑袋吧？

“不必怀疑，让天机堂立即查！在下午之前，我要看到资料。若是下午之前，这个林心远的资料有一点点遗漏，天机堂整体打板子！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水成双！”

乌倩倩皱了皱鼻子，写了张纸条，走了出去。

顿时外面一阵鸡飞狗跳，人喊马嘶；天机堂所有人等，几乎是以救火的速度奔了出去。‘左手阎王’的板子，可不好挨啊。

云辰微笑，慢慢的道：“你要记住，在这世上，是人皆有弱点，像这样的圣人，是不可能存在的！”他用手指点了点林心远的名字，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云辰心中有一句话，记得很清楚“这个世上有圣人么？先假设有，那么，圣人需要不需要吃饭穿衣服？这些需要不需要花钱？需要找媳妇么？需要男欢女乐么？……如果说需要，那么，他不是圣人！因为他有所求！所以，由此推断，这世上是没有圣人的！”

这话传于市井，这句话说的还是有点道理！

三堂成立以来，这位左手阎王一向管理甚严；但其中最严的，却还是天机堂。

天机堂的堂主几乎三天两头的就被云御座叫进去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顿，然后黑着脸出来，抓住自己的麾下变本加厉的再练一顿……

左手阎王骂人，自然是有证据，做错了才会骂人。骂的水成双没有半点脾气：确实是错了，不该骂么？云御座是负责啊。

所以水成双每次也只能拿着手下出气，而不敢迁怒于云御座。这也导致了天机堂的行事作风严谨到了极点，到得后来，基本不犯错误了……

写错一个字就连累的堂主被大骂。然后整堂人跟着遭殃，刚不要说是什么原则性错误，谁敢犯错？

不到下午，林心远的资料就详详细细的摆在了云辰的案头。各种资料加起来，足有半尺厚。这种效率，乌倩倩直接为之咂舌……

真快啊。

云辰翻开，细细的看了一遍，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些资料，同样是干干净净。但这干干静静的资料，落在云辰的眼中，又在他先入为主的心态之下，却发现了太多的不同寻常。

“这个人，十年前开始为官。那时候，二十七岁，少年贫困，平农氏后人，十岁父母双亡，十二岁，所在村落被大赵劫掠，全村人无一幸存，只剩下他自己藏在隐秘地窖里。”

云辰用一种缓慢的口气，慢慢说着，乌倩倩手持毛笔，迅速记下他说的话：“无论是家人还是村民，都死得太干净，此疑点其一。”

“而且，既然他家里有地窖，那么按照一般农村风俗，纵不能说家家有地窖，却也应该大部分有；就只漏过了他家的？而别人都死了，他一个孩童躲在地窖里却没事。此疑点其二。”

“既然屠村，那么就少不了劫掠。劫掠后，一把火烧了，是最稳妥的，也是千篇一律的做法，劫掠屠村之后，这把火是免不了的。若是真的在地窖，就算没发现他，这把火就算烧不到他，憋也憋死他，熏也熏死他！他不可能活下来，却活下来了。此疑点三。”

“逃出山村，去了玉州城。玉州城距离那山村并不远，五十里地。这段距离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可不算近……算了，这个疑点有些牵强，暂且不论。嗯，在玉洲城，接着就拜在有名儒生楚冠中门下，恩，一个山村孩子，能找什么人引荐？没有人引荐，楚名儒就收容了这么一个乞丐做弟子？他有这么圣人么？此疑点四。”

“嗯……林心远十六岁中秀才，娶亲，十九岁中举，二十六岁中进士；候补半年，二十七岁出仕为官。呵呵，就算是状元之才，也需要闲放学习为官之道从政之道，而他仅仅候补半年，就外放实职。此疑点五。”

“这一段经历，清清楚楚，皆有人证。但名不扬，一般中举入进士，都是大事！在哪里，都是被津津乐道的事情。但这林心远一路顺利考中科举，在一般情况下，就是神童，天赐之才。但他一直却是很低调，在此之前，名声不显。这不符合国人的心理。”

“心理？”乌倩倩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疑问道。

“这样的人，不论在哪个地区，都是风云人物。也是典范，敦促自家子弟努力上进的好榜样。显然，这位林心远并没有当好这个榜样，他低调的吓人。少年得志却是不显名，此疑点六。”

云辰道：“若依此说来，他这种低调性格，按说做什么事都不会宣扬才对。但自从他为官以来，却是不管做了什么好事，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传扬出去。而且，不止是他为官一任的地方；人少了推波助澜都不行，倒像是有人在不遗余力地为他造势。”

“来到帝都后，更是大肆宣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林大人，乃是大大的清官！这个，仅仅为官十年，官职都不是十分显赫，却有这等名声，实在是不同寻常。而且与本人性格不符，此疑点七。”

“过于对己严苛，对外宽容；而且，为官十年，竟然没有一个仇家！所有人都与他一团和气……此疑点八！”

云辰轻轻地笑了笑：“人人都夸他为人好，但身在官场，就如人在江湖，是身不由己的。必须要站队，站在这边，就会得罪那一边。这是定数！朝廷就是这样，在两派的斗争中取得平衡的同时才往前走。像林心远这样‘不同流合污’的官员是怎么在朝堂中不仅站住脚跟，而且还步步高升？”

“能力超群，却从不争功；但该是他的政绩，却从没有少过。”云辰嘿嘿一笑，道：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如此公平过，但在他身上却出现了。他没钱没势没背景，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公平？此疑点九！”

“子有才，却不入仕，名为避嫌，却是没有了在出云为官的经历。避的是哪里的嫌疑？而且，儿子在自己看护下，与外界接触不多，也很难升起什么对出云同仇敌忾的死忠之心；这个最不好解释的行为，却似是有几重含义？儿子始终务农耕作，却诗书不辍，既然不想当官，学这些做什么？为谁做准备？”云辰笑容慢慢变冷：“学那些，难道只是陶冶情操？此疑点十！”

“有这十个疑点，就算是真的圣人，我也要杀！”云辰眼中露出了幽冥一般的锐利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