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焱一字定音,端的是一派淡定从容沉稳大方,但在我眼里就只有两个字:做作。
清华长老抚须呵呵笑着朝王焱拱手:“那老头子我就回去了。”走前这老头还不忘叮嘱我:“小张子,明日卯时别忘了来藏书阁。”
我在内心咬牙切齿表面眉开眼笑目送老头顺着台阶往下走:您走好,最好别摔着了!
清华长老离开,有弟子已经重新准备好白纱帆与笔墨,围着神台摆放一圈,一排通向高空的灯笼被点上,与天空新宿遥遥相对,一瞬间暗淡光芒的神台灿若白昼,让横尸神坛的火光兽更显得狰狞可怖。
我跟在纪凝柔身后,想着纪凝柔在哪我就在哪,反正纪凝柔一定是不会捉弄我的,可谁知我步子还没跨出去,后衣领就被王焱揪住,他比我高出一个肩头,拎我后衣领的动作轻而易举且不费吹灰之力,我翻身一转,头差点往他胸口撞,对方很是嫌弃的用手抵住我额头将我往外推,然后冷不丁的说:“你去处理火光兽。”凤眼不眨泛着冷漠寒光,唇角讥诮。
我“啪”的勾手将王焱抵在我额头的手打掉,对方表情不变,只是眼神冷而犀利,我咽口水往后一退:“你别凶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青城的杰出预备弟子。”对方这眼神若化作利剑,我此时尸骨大抵已经寒了。
“呵。”不屑的嗤笑,外加对方身高优势,我显得就更怂了,挠挠脑门:“我是想处理,但是我没刀。”处理妖兽得要工具吧,我全身上下像是带有凶器的人么?
上官锦与纪凝柔停步,回头并肩看我。
然后上官锦挪步,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匕首递给我:“张姑娘,用我这把,刀快。”他的表情一本正经,真的,一点都没有戏弄我的意思。
我:……真是被上官锦的真诚打动了,我咬牙切齿过匕首:“谢谢大师兄。”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火光兽那挪步。
走的时候我听上官锦说:“让张姑娘一个姑娘做这个似乎不妥。”
我立刻竖起耳朵,脚步更慢,我在等着峰回路转,上官锦开口叫住我,向我伸来友谊之手,但王焱不温不火的说:“无妨。”
纪凝柔声音温润婉转:“天师请,笔墨已经备好。”我听到他们一起离开的脚步声。
上官锦叹气:“那好吧。”
我的心哗啦碎了一地,上官锦啊上官锦,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立场,要坚定啊。我想我和王焱一定有仇,否则他脑子有病啊,非得处处针对我。
我挪步到了火光兽尸体那,刷的亮出上官锦给我的匕首,确实是好匕首,一出鞘便亮出深深寒光,我手起刀落,火光兽未流干的血噗的全溅我脸上,血的腥臭味让我胃里翻腾,不敢再落下第二刀。
妈呀,我以为像杀猪那么简单,但这特么也忒恶心了吧,这活我干不了,太残忍了。
就算人家是妖兽,也不能死的这么不体面吧,。
我扔了匕首。整个人往地上一坐,旁边是血迹未干的火光兽,我喃喃自语:“你说你在火山好好修炼不好么,非得来这放火,现在懵逼了吧,送命了吧,下辈子投胎千万别走这条老路了……”
“噗嗤。”伴随着清越笑声,有人捡起我脚边的匕首,我抬头看来人居然是上官锦,我骨碌站起身,手上脸上都是血斑点。
“擦擦吧。”上官锦将手绢递给我,我摇头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不用了,谢谢大师兄,别把您手绢弄脏了。”
话说,上官锦不是在神坛那忙着写祭祀文么,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我歪头打量上官锦,上官锦轻笑:“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做这个不合适。”看来上官锦是先顺了王焱的意,再来帮我啊。
大师兄人是真好!
“你去写祭文吧,这儿交给我。”上官锦蹲下身子,利索而干脆的剥离火光兽的皮毛,锋利的匕首,手法的快速,几乎没多久就剥离了火光兽的大半皮毛,且血未溅出分毫。
匕首划破火光兽皮毛的“吱吱”声不断摩擦着我耳膜,我别过脸内心嘭嘭急跳,我还是不敢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
我回头目光落在上官锦的后背,闷声问:“不能留全尸么,兴许它也想有尊严的活着?”
上官锦手上的动作一顿,险些将皮毛割破,然后又继续动作,一刻之后他收拾好地上的皮毛,将火光兽的皮毛交给其他弟子去处理,清理手上污渍后他才认真的看向我:“张姑娘,尊严是自己争取的。”
我内心一震,是啊,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处都充满着危机,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尊严当然要靠自己争取。
“若今日火光兽不死,死的就是青城弟子,火光兽同样也会如此对待青城弟子,想要有尊严就只能活着,然后变强。”上官锦表情波澜不惊,他说的话应该是每个青城弟子都懂得道理。
这里和21世纪不一样,21世纪的人类提倡友善公正和谐社会,但太古时期的生存法则只有一条:活着,变强。
上官锦的话让我不得不去改变我原先的观念,是啊,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火光兽不死,那么那场大火会将青城弟子烧焦,火光兽尖厉的爪牙会将活着的人撕碎,一口口吞入腹中,活着的火光兽,那些死去的人又拿什么去谈尊严!
人与妖兽之间可能做到和平共处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人与人之间尚且不能做到和谐相处,又如何去谈家国天下同心同德,又怎么去创建一个妖兽、鬼怪、人神共处的世界。
“走吧。”上官锦先我一步离开走向神坛,我紧随其后,王焱与纪凝柔并肩站着书写祭文,纪凝柔见我前来偏头冲我温柔一笑:“张姑娘,你就写我旁边的白纱帆吧。”
王焱不声不响的继续书写,连看都未曾看我一眼。
我接过纪凝柔递过来的笔墨,蘸墨在白纱帆上写下第一段话:反也者,道之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我提笔下腕,落笔不顿,上官锦凑过来,看了好一会才感叹:“张姑娘的字真是妙。”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