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尊师爱剑

朝看东流水，暮眺日西坠

欲斩相思不问情，任岁月蹉跎

奈何心方乱，魂飞只盼君来兮。

犹记初相逢，白衣凛冽舞、谈笑叶落纷飞

灯火依熄，三更新曲弹旧愁，生死又一枯……

这是静玄师傅房间中，唯一挂着一副字画，画中只有字，却无画。掌门师伯送我回来时，对我说：“泠泠，你看出来这幅画，画的什么吗？”

我懵然摇摇头。

掌门师伯黯然：“画的是情。”

“情，情为何物？”我疑惑问道。

掌门师伯笑了笑：“情，是让你牵魂索梦的东西。”

当时我都有些怀疑，情这个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如果它存在的话，为什么我们看不到、摸不到它；如果它不存在的话，为什么会让我们牵魂索梦、日日夜夜倍感痛苦难忘？

回到明月山之后，我跟青莲师姐住在一个房间，这也是掌门师伯询问我意见之后安排的。以前是二师姐碧惜颜跟青莲师姐一起住，我并不知晓。只记得在我年幼时，青莲师姐待我十分要好，犹如亲姐姐一般。

碧惜颜搬出去时，狠狠瞪了我一眼，高冷脸颊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的生活物品并不多，仅仅只是一床被子，几件单薄衣服，以及贴身仙剑。在明月山中，碧惜颜是最努力刻苦，修为也是最高，就是脾气最差，平常谁跟她打招呼，她都爱理不理的样子。

青莲师姐温柔撩起耳边碎发，月光照耀在她脸颊上，雪白透明：“泠泠，你别放在心上，惜颜性格一向都是这样，但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嗯。”

我应了一声，朝着窗外望去。

两年不见，明月山的格局，就像停滞在流光岁月中，未有变化。此山之所以名为明月山，是因为山顶中心凹下去，两边尖尖，远远望去，犹如黑夜中的新月。竹屋环绕在这山坳之中，依山而傍，四周竹林随风摇曳而响，像铃声一般悦耳；中间便就是一个巨大广场，明月山的弟子平常练剑切磋之处。

之后，我回忆一些幼年趣事，青莲师姐便喊着我早点休息。我款款站起，在关窗户的瞬间，微风拂面吹进，远处广场上，隐约可见一位紫衣女子，手持仙剑曼丽舞动。

那应该是碧惜颜吧。

异日，我还在睡梦中，青莲师姐便来喊我，一起去做早课。以往都是在孤山茅屋中习惯晚睡晚起，如今早睡也改不了晚起的毛病。我眯着睡眼，双手搭在青莲师姐的柔肩上，慵懒无力走着。这样，即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撞到墙上。

“泠泠，你的仙剑呢？”

青莲师姐突然转过身，蹙眉严肃问道。

“仙剑……”

我打了哈欠，不知不觉已到了广场上，冷风吹过，将我脑中混沌吹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东升的朝阳红彤彤，透过淡淡的云雾，宛若仙境。我呆呆望着远处，师姐师妹们舞动身姿仙剑飞舞，或者盘腿静默打坐。

青莲师姐眼眸温和下来，嘴角微笑弧线绵绵荡漾：“对，就是你的仙剑，作为仙剑阁的弟子，每人手中都是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仙剑，可以与自己心有灵犀，也是仙剑阁弟子身份的证明。”

“哦，原来说的是斩相思……”

说到一半，我便说不下去，猛然之间想起，斩相思被我给丢了。

两年前，静玄师傅说把我收为关门弟子，就把我给关在孤山茅草屋，我一气之下，望着静玄师傅的背影，将仙剑斩相思给当作石头，朝着静玄师傅丢了过去。

可惜的是，静玄师傅是御剑飞行，我力气又不大，根本没有砸到静玄师傅，斩相思就落在悬崖下。之后我光顾着生闷气，也就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刚刚青莲师姐说，仙剑是证明仙剑阁弟子的身份，我，我这样一来，会不会被逐出师门？父亲可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若是知道我被赶出师门，回去之后肯定是要打断我的双腿。

“呵呵，青莲师姐，你，你说那仙剑跟我心有灵犀，它会不会哪天突然自己跑回来找我？”我脸上微笑僵硬酸疼，内心带着一点小小侥幸。

“这个嘛，我倒不知晓，从未见过有弟子将自己的仙剑给弄丢过。”

青莲师姐摇头一笑，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只是笑着笑着，脸色悠然转变成苍白无光道：“泠泠，你，你该不会把仙剑弄丢了吧？”

那语气在颤抖。

她放在我肩上的手，用力抓着，我感觉到她的指甲刺入我肩背肉中，一阵阵疼痛。我的内心更是塞满恐惧，裂开嘴勉强笑着说：“我，我不是故意弄丢的……”

青莲师姐警惕环视四周，担心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随即右手搂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急切小声：“丢在哪里了，赶紧找回来。这可是大事情，要是让师傅知道，肯定是要把你给逐出师门，作为仙剑阁的弟子，最重要就是尊师爱剑。”

“丢，丢在……”

我倒是想说，可又不敢说出来，那斩相思是被我丢在悬崖下，即便是青莲师姐陪着我去寻找，也，也不一定能找回来。曾经我去过那悬崖边，深不见底、大雾缭绕，这要是跳下去，肯定是要摔得尸骨粉碎、面目全非。

“泠泠，你过来。”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静玄师傅突然走过来，脸色冷冰冰。四周的师姐师妹，一个个都笔直站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带着几分惊讶疑惑。以往静玄师傅，早晨是从不来这个广场上。

我猛地打了个冷颤，浑身犹如并雷电击中，转过头求助般的看着青莲师姐，她眼眸闪烁着无奈，轻轻推了下我，让我过去。

“师傅，您，您吃饭吗？”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担心静玄师傅已经知晓，我将斩相思给弄丢。

静玄师傅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从身后掏出一把蝉翼冰雪长剑，微风柔光中，剑身冰寒亮丽，隐约之间发出底鸣声。静玄师傅目光落在剑身上，慈祥喜爱：“这把仙剑，名曰斩相思，相思本是无形之物，遇此剑则断，是天底下最为锋利的宝剑，亦是洪荒时期，七大仙子之首的姑射仙子珍爱佩剑……”

“师傅，怎么会在您这里？”未等静玄师傅说完，我便惊喜问道，脸上挂着喜悦笑容。

本来静玄师傅目光是温和，突然被我打断话，瞬间变成千年寒冰：“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修仙人，做梦都想得到此剑，你怎么能将它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