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沈言，你知道梁渠山怎么去吗？”
宣城某处破败阴森的暗巷突然响起少女的声音。
原本平静的巷子空气一变，以肉眼可见的实质性扭曲成漩涡状，陈小羽的身影从漩涡波纹中凭空穿出。
沈言并没有回答，好像在想些什么。陈小羽转身看了看巷子的尽头，心想着幸好坊市只有进入时才需要灵气激活真正的入口，而离开就不需要灵气，否则她还真是有点难办了，毕竟沈言说过她不能长时间的控制这具身体，一天大概只能短时间接管身体1-2次，她们必须想办法尽量不要浪费双方神识交替的次数。
“神室派……”沈言突然开口道。
“怎么，难道你对这个炼丹小门派了解吗？”
“我对小门派是没什么了解的兴趣，但跟这个门派相关的传闻里的那种丹药，我曾经从一个酷爱丹术的朋友那听过一些有关的信息，以我朋友对丹道的痴狂以及极端的求证欲，应该不会随意说些没根据的消息给我。”
“……”陈小羽表情古怪的停下了走路的脚步。
有情况？识海中的沈言眼神一厉，但稍后又赫然自己的草木皆兵，她的元神一直在警惕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那陈小羽突然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沈言略带探究的追问，陈小羽不太自然地将手捂在嘴上道：“我是在想……居然你也有朋友，真是，”陈小羽思考了一下措辞，继而小声说：“真是稀奇。”
这个疑惑其实早就存在在陈小羽的心里，沈言一直以来都没有提到任何熟识之人的事，也根本没有与她原身认识的人进行接触的计划，若不是不得不与陈小羽绑定神识，很可能沈言更喜欢做个独行侠一般的存在。
谁也不依靠，谁也不信任。
唯一的仰仗就是手中利刃红月。
说不定……陈小羽发散思维想到，说不定沈言曾经或许是个修为深厚的老妖怪，毕竟修真者的外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谁知道她几岁了呢。
虽然陈小羽不记得有在《至尊剑修》里看到沈言的名字，但种种迹象来说沈言肯定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也许在故事外曾十分活跃。但无论陈小羽如何猜想，沈言都仿佛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并不存在多余联系，不对，这么说也不对，毕竟陈小羽看过沈言的梦，里面紫袍白发的修士让她印象深刻。
不过……陈小羽眼神下移动，心里吐槽道：沈言这个特别喜欢泼人冷水的毒舌女，不是脾气上好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估计关系好的人也挺少的。
沈言仿佛被陈小羽噎到，咬牙切齿道：“你当我是石头里凭空蹦出来的吗？我先前不是想教你制迷幻散来换些钱财，我一介剑修哪来时间专注丹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懂迷幻散这种的禁药的作法？”
“难道是从你嘴里说的那个朋友那知道的？等等，禁药是什么意思？”陈小羽嘴角抽搐了一下，当初她也没细问沈言迷幻散的功能，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拒绝了沈言的提议。
“对啊，迷幻散的配方是我以前灌醉那个朋友时套话出来的。禁药就是字面意思，像凡人会对某些药品上瘾一样，迷幻散算是修真界里的上瘾丹药吧，不过它还有更多其他作用呢。”沈言挑唇笑道，压根没觉得自己说的话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冲击。
“你……”陈小羽扶额喃喃。
她！就！知！道！
沈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藏在原本的陈小羽识海中，但就陈小羽对《至尊剑修》里的设定的了解，一个人的神识会在别人识海里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夺舍，沈言虽然没有进行夺舍的最后一步——直接占有原本的陈小羽的身体，但……
“陈小羽这具身体先前找不到理由的衰弱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说过，我跟这具身体的契合度十分的低，加上我的元神要比凡人的强悍不知多少，如果长时间没有相应强度的身躯作容器——”
“那确实是你造成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怎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陈小羽眼眶骤红，胸中充斥了莫名的怨愤：“……人渣。”
那是死去的陈小羽留存下的记忆对沈言所说的话作出的抨击。
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的沈言突然没了言语，片刻后又爆发了磅礴的怒火，那堆积许久的愤恨在识海中喧嚣：“你又懂些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区区凡女之躯，谁会稀罕！我当时如果不……我……”
沈言眼神一震，猛然住口，随后她抿紧了唇，换成较为轻松的口气道：算了，反正跟你无关，而且现在你不是没事吗，身体也没有继续衰弱下去了，如果你实在想报仇的话，等以后你我分开随你来找。”
原来，沈言还以为王羽依然是原本的陈小羽。
陈小羽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修士，视人命如草芥，视凡人如蝼蚁。
所以只不过是夺走一个乡野间弱小不堪的小女孩的生命罢了，谁会在意。
陈小羽闭上眼，再睁开，红色消散，眼中已然清明一片，她曾经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接受自己的穿越以及原本的陈小羽所残留的记忆，或许原本的陈小羽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孤女，但这并不是任何人能剥夺她生命权利的借口，也不是任何人能抹灭她存在过的理由。
那些片段里……
“奶奶，等我长大了，我来帮你劈柴禾！”说着话的小女孩眼神明亮异常，却瘦得皮跗骨。
年迈的老人笑了笑，用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轻轻抚摸着眼前在几个月里以肉眼可见速度虚弱消瘦下去的孙女，明明是笑着的，老人浑浊的双眼里却涌动着悲伤，质朴而辛酸。
人一旦出生，就会被许多人牵挂，也会牵挂许多人。
陈小羽很弱小，然而她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抹去。
包括王羽也不行。
也许再也回不去曾经的世界，但至少在这里，她是陈小羽。所以王羽在接受一切后抛弃了自己的原来姓名，以陈小羽的身份，继续享受阳光的照射，继续呼吸天地的气息。
“我真庆幸我没有灵根。”陈小羽轻轻道。
所以学不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不把凡人当人看的做派。
沈言随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服自己不要跟没灵根的凡人一般见识：“你现在这样，是要跟我决裂？”
“不，我答应你的会继续做下去，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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