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白御仿佛见到了仙境。
茫茫天地间,缭绕着一片氤氲雾霭,云卷云舒,于明亮阳光照耀下,极为瑰丽。于云海之上,是一座座冒出头的山巅,苍翠挺拔,沟壑幽深,有白鹤展翅齐飞,极远的地方,更有阵阵威严古老的钟声回荡。
白御站在一座山巅上,清风徐徐,将他衣衫吹起。
“这里是哪?”朝四周环视一圈,白御试图从周边的地形辨识出方位,但这一眼望去,白御惊奇发现,自脚下至周边千万丈方圆,竟都是一片翻滚云海。
山峦挺拔云深处,不时回荡出阵阵野兽嘶吼,荒无人迹。
“难道说,方才那座七彩阵法是……传送阵?”白御快速平静下来,眉头皱紧,脑海中回想起方才那座来自上空的七彩阵法。
显而易见,这座阵法必定是出自李玄通手下。
可问题在于,那究竟是一座什么阵法,若当真如白御猜测,是一座传送阵,那岂不就意味着,白御此刻已经离开了阵灵脉,离开了北山?
白御眼神凝重,仔细朝云海周围观察数遍,内心果断将这个猜测否决。
“不对,我应该还在阵灵脉,这座阵法,或许只是一座幻阵,让我进入了幻境之中。”白御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行白鹤。
清晰可见,那几只白鹤羽毛纯白,翅膀修长,透出一股出尘韵味,像极了修行界珍稀的仙鹤,然而,自白御第一眼见到那群白鹤,他便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一阵清脆悦耳的鹤唳自上空盘旋传来,遥遥可见,白鹤的背脊上光滑如丝,尤其是尾末的羽毛,犹如绸缎般长长垂下,让人不禁心生一种想要看看白鹤面容的冲动。
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群白鹤至出现至今,已经绕着云海山巅飞舞了数圈,可是,它们却从未露出过面容!
是的,从白御的角度望去,仿佛永远只能见到那群展翅齐飞的背影。
白御目光微闪,低头朝半山腰处看去,遥遥望去,此刻正有一头奇形怪状的灵兽,赫然是一头六尾灵狐,此刻正匍匐在溪前喝水,可是从白御的角度望去……依然只是背影!
距离灵狐千丈外,那片广阔无垠的绿色草原上,几只身躯上满是彩色半点的灵鹿,四肢灵动,快速在草原上奔跑,仍是背影!
事已至此,虽说白御心中仍有诸多不解,但他几乎足以肯定,这片犹如仙境般的世界,并非真实!
或许眼下的他,仍然还在阵灵脉那片道场中央。
“亦天仇,你可知晓这是什么阵法?”白御沉吟半晌,终是想不出什么法子,在脑海中疑惑问道。
“嘁,本君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咦,封仙阵?”亦天仇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恼怒,似是不愿意回答白御的问题,可当他看清这片仙境,忽然惊讶起来。
“封仙阵是什么?”白御立即抓住亦天仇无意间吐出的字眼,皱眉问道。
“你先看看这里有几座山峰。”亦天仇没有回答白御,径自沉默片刻,低声说道。
听闻此言,白御目中的不解更浓三分,此刻只好转过头去,将千丈范围内的山巅数了一遍。
“云层之上共有七座山巅。”白御仔细将山巅数量数了多遍,确保无疑后在脑海沉声说道。
“嘁,并非封仙,仅是七仙阵……”亦天仇沉默半晌,听见白御的话似是令他大大松了口气。
“你识得此阵?”白御眼神划过一道诧异,从亦天仇的语气中,他可以清楚听出,或许亦天仇对这座阵法……并不陌生!
亦天仇闻言沉默了许久,直至半柱香后,他妖异的声音带着一抹严肃,在白御脑海回荡响起。
“无尽岁月前,曾有仙人为了镇压邪魔,化身山岳,作为封印,用以囚禁诸天大魔,这便是封仙阵的由来。”
亦天仇的声音不响,可落在白御耳畔,却俨然形成一道惊雷,轰然炸响,令他瞳孔急剧收缩。
“仙人……”这已是白御第二次听见有关仙人的事迹了,第一次,是半年前在那三生井,唐阑珊曾因三生井由来提到过第六界,沧澜天,还有……仙。
“照亦天仇所说,上古仙人为了镇压邪魔化身山岳,以此结成了一座阵法,那岂不是说……这些仙人成为了阵基?!”白御心神骤然掀动一阵骇然,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呵呵,不要瞎猜了,这七座山巅并非是仙人道躯所化。”亦天仇似是看出了白御的惊疑,大肆讥笑嘲讽,随即声音重新肃穆起来。“这七座山,只能算半个仙,或者说……伪仙。”
“伪仙?”白御闻声怔住,不禁在脑海困惑询问。
“封仙阵立世以来,不可能被人搬动,但却吸引来许多阵法宗师,以封仙阵作为原形,临摹感悟。若本君猜的不错,这座七仙阵,便是许多岁月前,某个存在临摹封仙阵中七名仙人而创造出的……伪阵。只是眼下这座这七仙阵,却怎么更像是个天赋……”
将亦天仇的话语仔细听完,白御神色顿时陷入了凝重,且不论这座七仙阵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能与仙字沾边,那就已然不是白御所能破解的了。
“要怎么才能出去?”白御直接道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出去?”亦天仇讥诮地冷笑两声,“七仙阵再不济,那也是出自仙人手笔,你若想离开,除非阵法主人亲自放你出去。”
李玄通?
白御神色错愕,回想起不久前李玄通追杀自己的那个样子,苦笑摇了摇头。
按照李玄通的小孩子脾气,除非玄灵子师尊亲临,否则……怕是很难会在短时间内放白御出阵,然而玄灵子师尊已经许久未曾现身,难不成,就这么让白御在这等下去?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白御沉默半晌,于脑海中平静说道。
“办法是有,只不过……本君凭什么告诉你?”亦天仇放肆冷笑起来,妖异的声音让人不禁感到冰冷。
“虽然我看不懂这座七仙阵,但很明显,若我将饲魂幡丢下山崖,怕是连李玄通都未必能找回来。”白御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冷笑一声,慢悠悠回应道。
听闻此言,亦天仇足足沉默了半柱香时间,才咬着牙继续开口。
“山腰处口有一口枯井,将井中红绳拖拽出,你便可进入第二山。”
“就这么简单?”白御闻言眉毛一挑,不禁有些难以置信。
“世间伪仙阵脱胎自封仙阵,便都有着一个通病,便是镇魔锁。上古群仙不惜牺牲自身镇压大魔,自然也要有后继手段,去对付那些妄图释放大魔的存在。”亦天仇似是看在饲魂幡的份上,难得耐心解释道。
“照你的意思,这井中红绳便是镇魔锁,如此说来……若我将红绳拖拽出,岂不就变相释放出大魔?”白御眉头微皱,捕捉到这番话中的重点。
谁知亦天仇仅是冷笑两声,道:“大魔只在封仙阵才有,在伪仙阵你若打开镇魔锁,这座阵法便会自毁,这七座山巅的伪仙,也会不复存在。问题便在于,伪仙终究是伪仙,岂会甘心灭亡?”
听到这里,白御脑袋飞快流转,已经将亦天仇的意思彻底摸透了。
简单来说,白御打开了镇魔锁,出现的并非是大魔,而是……伪仙!
因为伪仙不是仙,不甘心随着阵法自毁而灭亡,所以伪仙必然会现身阻止白御。
然而有镇魔锁在手,则无异于是一种威胁,一种对伪仙生命的威胁,只要白御将红绳牢牢攥在手中,不怕这些伪仙会不放他出去!
思索的同时,白御身子便快速向着山腰处飞去,果不其然,飞了快一炷香时间,白御此刻转头望去,立即便在茂林掩盖的树丛深处,找到了一口石质古井。
那是一口枯井,井中无水,长满了青苔杂草。
唯有一根半寸宽的红绳垂于井口,其另一头延伸到了黑暗的枯井深处,不见末尾。
白御深吸口气,警惕地朝四周环视一圈,此刻果断伸出手,一把将红绳拽在手中,试图将其拖动上来。
然而这看似轻盈的红绳,却如有千钧重,白御全力拖拽了半个时辰,也仅仅将其拉出了七尺长。
拖动的同时,白御清楚察觉到这座大山的摇晃,如同禁受不住某种力量,山石滚动,百兽齐鸣,如要崩塌!
忽然间,一阵洪亮震耳的钟声,落入白御耳畔!
“噹!”
白御循声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在十丈外,原本树林掩盖的树丛,此刻竟化成了一座钟亭,亭内挂着一口巨大青铜钟,传出震耳欲聋的钟鸣声。
白御目露凝重,再次向四周环视,内心无形间涌动惊骇,只见他此刻哪里还是在山腰密林,赫然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座古庙之中!
身前数丈外,是一座青铜香炉,足有一人高,炉内香火袅袅,徐徐升腾。
“何苦来哉。”
便在这时,一道沧桑而低醇的声音,悄然从白御身后传来。
只见一名身披白袍袈裟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静静站在白御身后。
奇怪的是,白御一眼望去,却并未见到老和尚的面容,一如先前在山巅所见种种。
依然是……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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