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
护龙台上下,骤然响起一声声清晰的倒抽冷气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姓白的废物怎么会……”人群前方,南宫泉满脸错愕,瞳孔瞪得极大。
安瑜燕站在南宫泉身旁,感受到南宫泉抓住她胳膊的那只手,猛地攥紧,一股剧烈的刺痛传遍她全身,可她却是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这股痛苦般,怔怔望着护龙台上那袭青衣。
似是感受到内心的绞痛,安瑜燕凄婉一笑,是啊,与心痛相比,这种程度上的痛苦能算什么?
不止是站在护龙台下的围观弟子,饶是白御自己,在听见秦意说出这两个字时,也不由自主错愕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只见秦意挥手间散去黑色鳞片,神色带着憔悴,深深看了白御一眼,随即毫不犹豫,挥手间,身形化作一抹黑色残影,快速消失在护龙台上。
“白御胜。”整座卫灵山经过了小片刻的沉默,秦煞长老的声音,缓缓响彻传出。
直至这时,白御才终于回过神来,此刻转身对秦煞长老作揖行礼,神情中却似乎没有半点战胜后的喜悦。
“不对,虽说我有信心将秦意打败,但是秦意那里,分明还有一战之力……”白御低头沉思,莫名觉得,秦意的认输,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可就在他尚未深想下去,清晰可见,护龙台上白御的身影,陡然间剧烈一震。
“糟了,血泣!”白御眼眸中的血色瞳孔,刹那间黯淡下去,闪烁不定,仿若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与此同时,一种极度的虚弱,自他体内蔓延出现。
“最多还有六息,血泣状态就会消失……”白御眉毛一掀,不再去管护龙台上如何,此刻毫不犹豫,挥手间便腾空飞起,身影快速化作一道长虹,直奔白门山而去。
徒留数百宗门弟子,仍未从这场对战的震惊中回过神。
飞行在镇灵宗上空,白御几乎用尽了全部力量,丹田中五种灵力疯狂运转,配合血泣状态所剩不多的时间,仅仅用了四息,便来到了白门山洞府。
“轰”的一声闷沉巨响,石门缓缓开启。
白御快步走入洞府,然而身子才刚刚走入,他便感受到心脏砰砰剧烈跳动两下,随即瞳孔中的血色,骤然间消散,一股宛若万只蚂蚁齐齐撕咬的刺痛,在他身上每一寸骨血升腾,令他脸色刹那间苍白无血。
虽说早在领悟血泣神通前,白御就已经知晓这式神通的最大弱点,也就是在结束后的虚弱期,可他并未想到,这种虚弱期,竟会如此痛苦。
白御身形猛地摇晃两下,凭借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将洞府石门关上,旋即脑海中一阵轰鸣,他的意识竟快速模糊起来,仅仅片刻,白御便“砰”一声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这一昏,便是足足三天。
第二天的时候,白御的神识稍稍苏醒一丝,可体内那股犹如无边无际的痛苦,依然还未消失,他没有选择让自己继续昏厥,而是靠着坚强的意志,生生熬了过来。
第三天晌午,这股痛苦虽说已经淡化如无,但白御体内的气血却仍然处于虚弱,流动速度缓慢,丹田中五种灵力光泽暗淡。
直到第四天清晨,白御才终于恢复一丝力气,他动作艰难,爬到了洞府内的蒲团上,盘膝坐起,体内运转起双龙吐纳术,渐渐恢复起无比虚弱的身躯。
这一坐,便又是两天。
直到第六天黄昏,白御身躯的状态,虽说仍未臻至巅峰,但气血丹田方面,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已无大碍。
便在这时,在白御的脑海中,亦天仇慵懒妖异的声音,极合时宜地传了出来。
“嘁,你为了从本君这里骗取神通,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闻此言,白御眉头微皱,没有停止吐纳,而是在脑海中作出回应,“恕白御不能听懂这句无所不用其极。”
“呵呵,那姓秦的蝼蚁,未战而败,与他一战,何须借助本君神通之力?”
话语至此,亦天仇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
或许,他是认为像秦意这般,未战而屈人之兵的弱小存在,哪怕白御没有动用血泣,想要战胜也不会太难,如此看来,白御先前与他做的那笔交易,便显得其最终目的并非战胜秦意,而是从亦天仇这里骗取功法。
只不过,亦天仇的声音虽有讥诮,可却隐约透出一股喜悦,犹如对白御这种行为,非但没有厌恶,反而产生了一种同道中人的共鸣。
明悟了这一点,白御停下了吐纳,却没有对亦天仇做出解释,而是低头沉吟起来。
“这次对战,很不对劲。”白御眯起眼睛,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与秦意之间战斗的细节,可他越是回想得清晰,内心困惑便愈发浓郁。
不得不说,护龙台上这一战,存在着太多疑点。
其一,自金川那里,白御得知秦意术法层出不穷,可当日在护龙台上,他真正施展出的,除了蟒化幽外,似乎就只有那两枚电光紫球,并无任何惊人手段。
其二,白御曾在觐见掌尊时,得知秦意乃是获得机缘之人,可是,他非但没有用出任何神秘术法,反倒连法宝都未动用。
其三,即便白御施展出血泣,秦意的神色确有惊慌,可直至那时,他依然没有半点退怯之心,真正令他莫名认输的,反而是那座,以仅有凝气二缺力量幻剑,所凝聚出的……诛绝剑阵!
对,正是诛绝剑阵!
一念至此,白御脑海中陡然划过一道惊雷,几段发生在许久之前,已经被他渐渐淡忘的记忆,骤然深刻!
不可否置,这是一个大胆惊人,却可以作为最合理解释的猜测!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白御目光闪烁几下,随即不再犹豫,挥手间打开石门,身影迅速飞了出去。
白御的速度很快,方向目标也极为明确,正是那座……奈何林!
那座用于解决镇灵宗弟子间,私人恩怨的,生死之林!
或许是白御极度想要证实内心那个猜测,他的速度很快,不消半柱香功夫,便来到了奈何林上空,他向下俯瞰,谨慎绕过了外门守林弟子,身影快速降落在奈何林内部。
直至此时,黄昏晚霞已然散尽,夜幕降临,奈何林中一片漆黑。
白御脚步不停,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便来到了某株大树底下,在这株大树正前,是一具腐烂已久的巨狼尸骸,尸骸上并无太多伤口,唯有森然头骨上,存在着一道细小的裂缝,如同是被利剑贯穿,一击致命。
赫然正是……当初死在沧澜剑下的灰狼!
而在另一头,大树底下的落叶堆上,正躺着一具白骨森寒的尸体。
“见过墨阳师兄。”白御目露凝重,先对尸体揖手行礼,随即一步上前,伸手探向墨姓师兄身后的……手记!
没错,正是那本,被无解扣锁住,记载着诛绝剑阵的……神秘手记!
同时也是这位墨姓师兄,不惜用命都要守住的秘密。
“按照墨阳师兄的谨慎性格,诛绝剑阵的存在,绝不会有太多人知晓,真正知晓的,只有三个人,第一是墨阳师兄自己,第二是我,第三……则是当初与墨阳师兄共同钻研阵法的那个人。”
或许是时隔太久,而神秘手册又存在于腐烂尸骸身上,故此这本手册上,如今已有多处残缺,其间字体模糊,许多地方已经看不清字。
不过饶是如此,白御依然还是找到了他想看的内容。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随着看到的内容越多,眉眼也愈发凝重起来。
白御自后往前翻,最先看到的,是一些隐晦却耐人寻味的字样。
“他今天又来找我了,他说的不错,修士立于天地,本身就是一场逆天之路,不该又太多牵绊,可是……多年修行,镇灵宗于我而言,如同是家,我墨阳不想做六亲不认的人,不想背叛……”
“其实我早就猜到,他对我传承自罗玄前辈的九玄变,很感兴趣,今天他终于开口了,虽然很婉转,但我还是听明白了。若此术乃是我自身之物,我会毫不犹豫分享给你,只不过……我早已答应罗玄前辈,不将传承给予任何人,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的,毕竟,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
大约将手册翻了大半,在翻到前半部分的某一页时,白御余光见到了一句话,瞳孔骤然收缩。
于他内心,那道存留已久的迷雾,终于……解开了!
墨阳师兄生性谨慎,可为什么,最终还是落得惨死下场?
墨阳师兄为什么要不惜一切,将记载着诛绝剑阵的手册,牢牢所在血肉魂魄上?
背叛宗门?九玄变?
他,在防着谁?
这句话赫然正是……
“我在镇灵宗找到了一位知己,他姓秦。”
秦意!
便在这时,漆黑的奈何林深处,忽然响动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将内心的起伏平静下去,白御复杂地看了墨阳师兄的尸骸一眼,低声叹了口气。
他将手册合拢,轻轻拍去其上尘土,俯身将其重新纳入无解扣中。
做完这一切,白御缓缓起身,并未转身,却仿佛注视着身后那人,缓缓开口。
“如你这般狼心狗肺的畜生,安能修得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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