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炼化

初阳破晓，一抹温暖的光线洒落大地。

“还有两天。”白御凝望天边，看着那一轮通红的初阳，低头沉吟下来。

蓝色手记已被他还给这位墨姓师兄，其上内容，白御已经大致了解，手记上绝大多数，都是墨姓师兄对于那座残缺剑阵的推演，一共七十三次，其余则是一些生活上的感慨，白御并未细看。

不得不说，墨姓师兄确实是一个绰约人物，尽管他始终不认为自己天资上好，而是认为他的一切，都是那位罗玄前辈的馈赠，但也正是如此，白御才会对此人产生浓浓的敬佩。

不骄不躁，明明已经具备笑傲同龄人的能力，却依旧低调谦卑。

白御发自内心，对腐烂的尸体揖手行礼，半晌后起身，思索片刻后，朝着奈何林深处走去。

“按照墨师兄的推演结果，诛绝剑阵虽强，却对于布阵者的实力有着严苛的要求，最终的结果，则是以牺牲剑阵八成威力作为代价，降低要求到至少十八把飞剑……”

白御行走在茂密的树林中，嘴角扬起了一道莫名笑意。

“如何掌控法宝，在于修士的神识是否强大，即便十八把飞剑全都选择对神识要求最低的下品法剑，也至少需要筑基境界。可是，这一点对我来说……却不存在！通过藏灵印炼化的法宝，对神识的要求，小到足以忽略，正是因此，我才能随心所欲使用沧澜。”

“沧澜”便是那把大圆满法剑，白御在蓝色手记上，找到了它的名字。

“好在墨师兄最终推演出来的剑阵，并不复杂！若是说我原本进入奈何林，是打算借助藏灵印寻找一线生机，那么如今，有了这诛绝剑阵，即便真的遇上南宫泉，我也有……六成胜算！”

白御从小就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在最大的把握上，减少两成。因为万事总会有意外发生，一旦发生意外，那最大的把握，就会变成没有把握，然而减少了两成，白御却能有压力，去做充分的准备。

所以说，白御真正的把握，是八成胜算。

“将沧澜彻底炼化的时候，我的识海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淬炼升华，距离凝气第三缺，仅差一步之遥。今日……定能突破第三缺！”

白御锋芒如炬，第一次真切感到，只有拥有了实力，才能将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眼下白御脑海中所想的，都还只是一个计划，尽管计划十分完整，一旦达成，他便能无惧南宫泉，但白御行事向来谨慎，仍是不敢有半点耽搁，仔细在奈何林深处，寻找被人遗落的法器。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白御在一块大青石下，见到了一具白骨，看白骨的风化程度，显然已经有了一定年月，他在白骨身下找到了一柄深棕色的中品法剑，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将其彻底炼化。

见到深棕色飞剑悬浮在识海上空，与银色沧澜相对，白御虽然精神疲惫，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寻找、炼化、寻找……如此往复，炼化到第四件法器的时候，白御的识海莫名传出了一阵剧烈呼啸，惊涛骇浪，起伏不断，潮汐声一声高过一声，海面上许多地方都出现了飓风，“砰”的一声巨响，那片黑暗的识海骤然间出现了刺目的白光，将识海的每个角落都照亮，白御的识海终于有了光，他的神识之力蹭蹭攀升，突破至凝气境第三缺！

识缺！

白御的神识得到升华，仿若一个消耗殆尽的水缸，不仅扩大了一倍，还重新被灌满了水，白御一扫倦态，孜孜不倦地继续展开，枯燥的炼化。

识海得到突破，白御炼化法器的速度，也得到了质的提升。这是一个极为美妙的良性循环，在索然无味的炼化过程中，白御的神识会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淬炼，识海逐渐扩大，从而他炼化的速度，也会得到缓慢的增长。

将第八件法器彻底炼化的时候，已是深夜子时。

“还有最后一天……”遥望着天空中朦胧的皓月，白御捏紧拳头，喃喃开口，目光变得更为坚定。

第二日清晨，白御盘膝坐在小河前，从两个时辰的吐纳中醒来，稍稍恢复了几分精力，继续走向树林的更深处。

事实上，白御还是低估了藏灵印的力量，经过昨日一天的炼化，他诧异发现，藏灵印不仅可以将法宝完美炼化，还可以修复法宝本身上的残缺，更准确的来说，法宝的破碎，仅仅只是在其躯壳，其中的灵性并未损坏，而藏灵印的作用，则是将其灵性抽离炼化，如此看来，白御所炼化的法器，几乎都是完整的。

故此，即便仅凭眼下的那些飞剑，白御都有不小把握，与南宫泉一战，可他却并未因此停止炼化，而是更加拼命，不舍得浪费任何一丝时间。

原因很简单，当他翻开墨姓师兄的手记，目睹了墨师兄生前，他心中便有了感慨。

墨姓师兄不仅天资卓越，还有着谨慎的性格，可就连他都逃不过惨死在残酷的修行界，那么白御又有什么理由偷懒？

大概在最后一日的黄昏，白御面色憔悴，盘膝坐在奈何林深处，一条小溪前的青石上。

他缓缓睁开眼，眼睛里布满了重重的血丝，三天不眠不休的疯狂炼化，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便在此时，白御的嘴角，露出了一道近乎狂热的笑意。

“剑来！”

一声沉喝。

静谧的小溪上方，忽然间流转出十多道迷人的光晕，或黑或青或紫……五彩缤纷！

紧接着，只见这些光晕迅速化作点点晶莹，飞快的凝结，形成了一把把模样各异的飞剑！

共计十八柄，陆续出现在小溪上方，剑尖垂直往下，一字排开，蔚为壮观！

八把下品法剑，五把中品法剑，四把上品法剑，还有一把……大圆满的沧澜！

“大功告成！”

白御凝望着半空中的飞剑，感知到这些飞剑身上，透出的那一股，对自己的亲昵，疲倦的双眼之中，露出轻松笑容。

“虽然没有布阵所需的灵石，但是就靠由飞剑组成的阵型，对付凝气第七缺的南宫泉，不难。”

白御早已将诛绝剑阵的全部信息谨记在心，毫不夸张来说，完善的诛绝剑阵，足以灭杀筑基境以下，所有凝气修士，只不过想要完善阵法，所需要的辅助物品，对白御而言无一不是珍稀之物，根本无从获得。

然而对付南宫泉，只有飞剑组成的剑阵轮廓，却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一个晚上……”白御看了眼渐晚的天色，挥了挥手，将十八柄飞剑全部收入识海之中。

他没有打算继续寻找飞剑，毕竟眼下他主要的底牌，就是那座诛绝剑阵，尽管剑阵早已残缺，可对白御而言，真要控制起来，必然不会省力，既然如此，那么即使拥有多余的飞剑，他也难以控制，反而会碍手碍脚。

“在炼化第十四把剑的时候，我的识海已经淬炼到了极致，应该是到了圆满。”

凝气境前三缺乃是血、灵、识，源自于人体的三大根本，而往后的五缺，则代表着人体五行，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也正是施展术法的本源力量。

白御沉吟片刻，打算去试一试，突破第四缺。

并非是金缺，在五行缺上，由于五行生生相克生生相惜，故此不分先后。

白御静下心来，盘膝坐在大青石上，利用“清水诀”汲取天地灵力，由于此地沿靠溪流，所以水灵力最为丰富，白御正是打算冲击五行水缺。

随着一丝丝灵力进入体内，白御憔悴的神态渐渐好转起来。

通过神识惊人的感官，白御可以清晰看见，一道道湛蓝色的灵力，正漂浮在自己四周，被清水诀缓缓炼化，通过吐纳进入他的丹田。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白御体内的水灵力渐渐凝聚，增长，经过炼化而变得精纯。

直到翌日清晨，天光破晓。

白御从修炼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目，眼中露出几分遗憾。

“可惜了，若是再有一段时间，我有信心能够突破水缺，踏入凝气第四缺，只差一点点……”

白御沉吟半晌，莫名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喃喃道：“也对，修行讲究一切顺心随缘，水到渠成则最佳。眼下我越想临阵突破，内心越是执着，反而是落了下乘，就越是求之不得。”

白御眼中的遗憾一扫而空，起身拍去青衣上的尘土，径直朝着奈何林外围走去。

奈何林中道路坎坷，满是泥泞，多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沿着来时路返回，走到一个空旷的河边时，一声讥诮怒斥，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白御，滚过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