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孝在笑。
二十年了,他的心已经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真正引起他的兴趣。一想到刚才的情形他就忍俊不禁,尤其是看到上官无伋此刻这紧绷的小脸和阴沉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发作两次了!”
“两次都通过血解决的吗?我看到景王的脖子上有个牙印哩!想必是你的杰作吧?”
“你还有脸说!现在人人都当我是疯子,差点把我当第二个侯子轩给杀了!”
“但你还活着,不是吗?”
“你很失望吗?你特地从京城赶来,不会就为了给我收尸吧?”
“何必这么充满敌意呢?哈哈......皇上日夜思念景王,我身为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了。也不知道景王爷在德安王府住的习不习惯,所以......”
“王八蛋!”上官无伋猛地扯住他的衣襟,怒道,“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什么皇帝臣子?看看你对朱载圳做了什么!”
薛之孝反问:“我做了什么?”
“你......你让我......”
“让你干什么?”
上官无伋微微一震,一下松开手。
薛之孝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道:“我让你接近景王,先让他彻底相信你已经爱上他,然后再杀了他。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有这么难以说出口吗?”
上官无伋咬着唇。
“接近景王是第一步,让他相信你爱上他是第二步,杀了他是第三步。依我看,你现在只做了第一步而已。”
“你管不着!”
“是吗?”薛之孝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看着她,“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上官无伋的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夺过,但快要碰到瓶子时又僵住了。
“这里只有一颗解药。”薛之孝道。
“能维持多久?”
“或许一年。”
上官无伋猛地握住瓶子。
“或许一个月。”
上官无伋又猛地松开。
“或许三天。”
上官无伋缩回手,又继续咬着唇。
“我只配置了一颗解药。”薛之孝平静地道,“效果或许有一年,或许一个月,或许三天。无论多久,这就是我的全部耐心,明白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朱载圳招你惹你了?”
“没有。我只是想要这样的结局而已。”
“你变态!”
“你说我疯了会更贴切些。”
上官无伋的心突然一颤。
疯了......
跟朱希忠一样,跟东方卓一样,跟冷宸风一样......
“半个月,”她缓缓道,“再给我半个月时间,不能再短了。如果我转变地太突然的话,他会起疑的。而且我现在还要面对侯子轩......”
“这不是理由。”
“你到底想要多久?”
“我说过了,就这颗解药的时间。你要拖多久都可以,三天、一个月、甚至一年,只要你再发作的时候不要来找我要解药就行。”
上官无伋终于接过了瓶子。
“第二步成功后,你需要想办法证明给我看。”薛之孝淡淡道,“不然你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杀了,我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用不着你操心!准备好替我解毒就行了!”
“当然。我可是早就准备好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你,只差你漂亮地完成这个任务了。在你成功之前,我会一直住在富贵山庄的。”
“随便你!”
“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说!”
薛之孝突然笑了起来:“你刚才对着景王那动作是什么意思?是要诱惑他呢还是非礼他?”
上官无伋铁青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你是不是以为我看到他身边有那么多美女就会有所怀疑,所以才豁出去打算在我面前表现一下恩爱?哈哈......我可没有这种嗜好!再说,你身为锦衣卫同知的未婚妻、成国公的准儿媳,竟然当众非礼我们大明朝的四皇子,这算个什么说法?”
上官无伋最后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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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上官暄。
他从未否认这一点。
他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药王上官痕,她是师父的独生女,也是他唯一的师妹。他们一起在药王山庄,形影不离、青梅竹马。从小他就喜欢这个师妹,处处让着她、护着她。她任性、刁蛮,有时候还很不讲理,几乎每天都要闯祸、都要惹上官痕生气,但每次到最后都是他替她受罚。要知道药王山庄的规矩很严,往往一顿鞭子下来,他都要有两三天下不了床。可他的师妹却不管这些,有时候他这边的伤还没好,她又已经闯了更大的祸,于是他又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所有责任都担下来,然后拖着满身的伤痕去领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乐此不彼,而他也心甘情愿。当她渐渐地不再闯祸,而他也渐渐地不必再受罚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到失落与恐惧了。因为这意味着,这种青梅竹马、朝夕相处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她开始喜欢独自闯荡江湖,在药王山庄的时间越来越短,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而他,却已经在这爱情的苦海里陷得越来越深了。
他人生中最幸福与最痛苦的时光都发生在同一天,而且仅仅只相距了一瞬间。那一天,上官痕将他们一起叫到大堂,当着药王山庄众人的面宣布他们的婚事。那一刻,他的心是如此温暖而幸福。可那个世间唯一能带给他幸福的人却说,她已经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今生非此人不嫁。上官痕怒极之下打了她一巴掌,要她要么乖乖待嫁,要么滚出药王山庄。于是她立即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她走得十分轻松和果断,一向任性的表情也显得异常坚定,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温暖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她爱的是侯子轩,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她的男人。
他向上官无伋提出这种要求,并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与朱载圳有什么相同之处,仅仅,仅仅只是他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而已。在以为被爱着的时刻死去,对他而言就是爱情所能带给人的最大恩赐。
他没有疯,只是无法忘却过去,忘却这些原本应当随风飘散的如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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