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对你下毒?”
“寒枫”点头。
“不可能!他不可能有恶意的。他......”上官无伋迟疑了一下,又看着苹果,“这种‘七虫七花散’是干什么用的?我怎么没听过?”
“是一种慢性毒。毒性很弱,对身体并没有致命的危害。只有在杀气过盛的时候才会发作,影响真气的运行。”
“这有什么用?”
“平时是没用。但如果郑姑娘重伤不治,我来找你偿命的时候,就能大大地派上用场了。”
上官无伋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
“闻聚福怕我会对你不利,所以对我下毒,确保我们动起手来的时候你能全身而退。我已经毫无知觉地吃了三天了,如果不是今天拿了一个苹果给郑姑娘,恐怕到现在都不会发现。郑姑娘说,这种‘七虫七花散’不会留在体内,只要停止服用就会没事。因为毒性实在太弱,所以很少有人用,也很少有人听过。”
上官无伋半信半疑地道:“就算他真的对你下毒,也是怕你一怒之下杀了我,这也很正常啊!”
“一点都不正常。他明知我的身份,竟然还敢对我下毒。可见他为了你,不惜背叛白雪城。”
“你不用这么小气吧?”上官无伋哂道,“我那天听到他叫你萧执事啦!难怪我总觉得在哪听过什么苹果的,原来是王七曾跟我说过白雪城的四大执事,他说其中就有一个很喜欢吃苹果。”
“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叫我萧执事,可见我们谨慎的闻大老板当时有多心急。他对你可绝对不正常。”
“那你想怎样?”
“寒枫”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当然是按白雪城的规矩办事,但看你的模样,好像要干涉啊?”
“我......”
“像你这么薄情寡义的人都不忍看他受罚,可见他对你有多好,把你都给感动了。”
上官无伋冷哼道:“你才薄情寡义呢!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对我下毒手,重色轻友!你的刀呢?平时从没见过你用兵器,看来你只有下定决心要杀人的时候才会用了。”
“生气的时候当然控制不住了,”“寒枫”一副理所当然、毫无悔意的样子,“你看过谁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那么冷静的?”
“有啊!侯青栩就能做到,他师父元泽林就死在他面前,他照样讲道理,绝不会因愤怒而杀人。”
“他不一样。你也不看看,每天有多少高人围着他转,他就是想变坏人也没机会啊。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了,那么亮......”“寒枫”突然看了眼上官无伋,“说起来,你的眼睛跟他挺像的。”
上官无伋微微一震。
——你的眼睛跟侯青栩很像,眼眸都是完全乌黑的,透着十分生动的神采。不同的是......
这是韩文博曾经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才吻了......
“我很忙!”她突然沉下了脸,冷冷道,“没事就快走,别烦我!”
“突然变什么脸啊?”“寒枫”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塞到她手中,“照这副药方抓药。”
“抓药?”
“你打伤了白雪城的人,不是应该表示一点歉意吗?我这是给你一次机会,以后郑姑娘的药都由你来负责,还不快去。”
“这种事闻聚福应该都准备妥当了。他不是找老爷子求了药方了吗?”
“郑姑娘说,那张药方是针对毕情那样的内家高手开的,不是很适合她服用。”
上官无伋哂道:“那是人家‘兵王’专用的内伤药方,一定是最有名的神医开的,她有什么好挑剔的。”
“是啊!药方是两个有名的神医商量之后开的,其中一个就是郑姑娘。”
上官无伋一愣,这才打量了一眼“寒枫”,笑道:“看来你了解的很多啊?她每天偷偷去你房里,你不会......”
“会什么?”“寒枫”瞪她一眼,又笑了笑,低声道,“就算会也是以后的事,急不得的。你可别瞎掺和。”
“你脸皮真的很厚啊!”
“脸上有两张皮,能不厚吗?”“寒枫”哈哈一笑,又凑到她身边,低声道:“闻聚福虽然看起来没有敌意,但我也不能冒这个险。药方的事你不要告诉他。还有,帮我买一点易容用的东西回来。那天买的都被你摔坏了。”
“是你自己摔的!一看到郑文璇躺地上,整个人就傻了。再说,你自己干嘛不去啊?”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啊,白痴!我这张脸是假的,都好几天没有修补了。为了不露出破绽,我连脸都没敢洗。这样子怎么出门?要是我走在街上,突然刮一阵风,把我脸皮撕一片下来,还不吓死人?”
“几天没洗脸,你还好意思在郑文璇面前晃啊?”
“少废话!还不快去!”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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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的药。一共是二两六钱银子。”
“五副药就二两多,你抢钱啊?”上官无伋阴沉着脸,解下腰间的钱袋,往桌上那么一倒,顿时愣住。
一叠一叠的银票,两锭白银,两锭金元宝,这就是闻聚福所谓的“碎银子”。
“哇!姑娘,财不外露啊!”收钱的掌柜立即双目放光,“您怎么连黄金都带在身上?快收起来,这里到底是京城,哪个规矩的生意人敢收黄金啊!虽然朝廷的宝钞不用了,但这黄金......”
他拿起一锭银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笑道:“这一锭就有五十两重,小店还怕找不出来呢,您还心疼这二两六钱啊?你放心,本店的药材绝对是最好的,货真......”
“少废话!”上官无伋将桌上的金子银票都装好,不耐烦地道:“快找钱!”
“姑娘,您是外地人吧?您一个人带这么多钱在身边,也不怕......”
“怕什么?怕你这种奸商吗?”上官无伋瞪了他一眼,大声道,“看什么看?想谋财害命啊?还不快找钱!”
“谁有胆谋害叶姑娘啊?”一个斯文秀气的年轻人施施然走进来,向上官无伋微笑道,“谁惹你生气了?”
“俞祈信?”
“是二两六钱吧?”俞祈信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微笑道,“老板,这里是三两银子,您拿着吧。”
“拿来!”上官无伋一把抢过掌柜手中的银子,向俞祈信道,“走吧!”
她气冲冲地提着药走出药店,俞祈信在后面跟上,笑道:“叶姑娘似乎有烦心的事?你什么时候这么节省银子了?”
上官无伋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节省行吗?有寒枫在的时候用寒枫的,跟裕王在一起的时候用裕王的,要是一个人就白喝白拿不付账,哪像现在啊。从“寒枫”听了闻聚福的秘密后,她只好避着这位大老板了,当然也没办法向他要钱。至于“寒枫”,那家伙更是一分钱不会给,她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晚出来吃面时闻聚福给的碎银子。
还好这“碎银子”不是真的那么碎。
“我还要去买一点易容用的东西,你知道在哪买吗?”
“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能买到的。外罗城可能还没有,不过内城有一条小巷专门做老江湖的生意,在那里暗器、毒药、勾绳什么都有,在下带你去吧!”
“你怎么知道的?”
“在下从小在这里长大,除了这座去年刚建好的外罗城,其他的地方可要被我踩烂了。来吧,我们从崇文门进去,用不了不久。”
俞祈信很有礼貌地接过上官无伋手中的药,迎着她往北走去。
不知为何,这个斯文的年轻人总是让她觉得心情愉悦。
“为什么京城不用黄金啊?”上官无伋走着走着,突然问道,“记得在关外,只有黄金是最吃香的了。”
“通俗地说吧,黄金比白银更珍贵。无论货币有什么差异,黄金却是各国通用的。如果民间存在大量的黄金交易,可是相当危险的。”俞祈信微笑道,“其实我大明朝是印发宝钞,禁止民间白银流通的。不过因为宝钞只发不收,贬值得厉害,所以银子才普遍使用。但黄金的交易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这里到底是京城,哪能跟塞外相比呢?”
“你好像什么都懂啊?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个走镖的人。”
“实不相瞒,我与姑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刚刚加入镖局半个月。”
“这么巧?”上官无伋打量着这位谦逊有礼的年轻人,笑道,“你不仅对江湖上的事了若指掌,而且还懂仕途经济,好像是什么世家子弟啊!”
俞祈信笑着摇头:“什么仕途经济,姑娘太看得起在下了。与张老师一比,在下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张老师?谁啊?”
“是张居正张老师,他是裕王的讲读。”
“他很厉害吗?”
“虽然他现在的名气不及高拱老师,更不能和首辅徐阶大人相比,但我相信他是才真正的智者,是个不世相才。”
“眼睛发光,你很崇拜他啊?既然你现在不走镖了,以后就跟着裕王这群老师们混了,还怕没机会好好跟这个张居正学习吗?说不定你将来比他更厉害呢!”
俞祈信的目光黯了下来,他突然瞄了上官无伋一眼,神色复杂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相信姑娘比我更能理解这句话。”
“你也不算个江湖人吧?你不是跟着裕王了吗?以后就要入仕途当官。对了,你考了功名吗?”
俞祈信没有回答,反问道:“姑娘刚才说,你到过塞外?”
“是啊!我在大漠呆了整整三年,半年前才回来。”上官无伋苦笑道,“不过我好像得了怪病,把在关外的事都给忘了。”
“忘了?那姑娘为何会记得时间,还知道呆过正好三年呢?你甚至连黄金交易的琐事都记得。”
上官无伋一颤,迟疑道:“可能......可能是谁对我用了什么禁术,所以我精神有些错乱,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在下倒觉得,是姑娘自己选择要遗忘的。所以你才记得一些琐事,却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上官无伋摇头道:“我不知道。”
“其实姑娘心里很明白的。一定是在塞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
“都说不知道了!”上官无伋打断他的话,脸沉了下来,不悦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我看你是跟裕王府里那些老家伙待太久了,所以变得这么讨厌!”
俞祈信微笑道:“在下只是想帮忙,姑娘最近的气色很不好,似乎有很多烦心的事。为何不说出来,让我帮你想想办法呢?”
上官无伋看向他。
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斯文也很友善的年轻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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