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荒林，黑发男人一伙离开一段时间后，确认那辆马车已经走远，两个身穿亚麻布衣服的汉子，才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一个头绑黑头巾的汉子贪婪地看着地平线上缩成一个黑斑的马车，“可惜了，能雇得起一辆马车，怎么也不会是穷人吧？”

“你没看到这棵树吗？”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汉子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看看，要是你刚才那么不知死活地做了，你就是这个下场！”

年纪大的汉子指了指附近一棵一人抱的大树，他们都不知道这棵树的品种，但都看到了树主干上那个透明的窟窿。

“这还是人干得吗？”年纪大的汉子用手在那个透明窟窿边缘轻轻抚摸着，不禁感叹出声，“那个黑发男人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刚才你也看到了吧。”

绑黑头巾的汉子脸色有些难看地点头。

“一刀，真的只是一刀啊！这种程度……”年纪大的汉子失声，“这种程度，也只有头儿做得到了吧……其实那个男人刚进荒林就施展过一次……现在想来是那个男人在警告我们吧？

难怪头儿不让我们招惹他们，嘿，多亏头儿明智，要是我们不知分量上去拦路，现在就和这棵树一样了吧？”

“要是我也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就好了。”绑黑头巾的汉子脸上是深深的羡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在手边的树干上砍了一刀，刀身就只能陷入两三寸。

当然……这些马车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因为黑发男人的刻意引导，车厢内的气氛一直很融洽，更多的人都还没体会到车夫的庆幸。

…………

路面由坑坑洼洼变得平坦，终于马车上了大道，黑发男人掀开车帘，望着两边的店铺，街上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目光在一个个行人的身影上掠过。大道上的人头攒动，人流量让他不由得诧异——几乎是“红灯笼”三四倍的人流量！

“这是海都城门楼的一个小镇。”车夫隔着车帘用一种愉快的语气为大家介绍，“在每一天，这里都有十几艘来自各个国家的货船在港口靠岸……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形形色色的人……这里最多的是商人，来自不同国家的商人，还有各种各样交易在这里进行……可以这么说，一定程度上，海都的繁荣正是由它带来的。

我们维尔王国仅仅是西大陆三百多个国家中的小国，与西大陆其他国家相比，我们国家没有强大的军队，经济实力也不雄厚，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荒地，三分之一的土地陷入战火，一大半的人民饱受苦难。”说着，车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也不由得晦暗下去。

“所以别看海都现状是这样混乱，其实在维尔王国所有城市之中，海都算是极为不错的了……尤其是这一个小镇，它可以说是维尔王国除首都外最繁荣的地方……

如果将来有机会，作为一个维尔王国的子民，你们真应该花上一点时间，好好看看。

好好看看……我们祖国的模样。”

“像这样的繁荣，还能维持多久……像这样的王国，还能存在几年？”车夫看着周围的人流内心感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并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整个维尔王国都会被战火吞没，维尔王国的生命远远没他所期望的几十年那样漫长，他更加不可能预料得到，维尔王国将会由他载着的那个黑发男人一手覆灭，而最大的帮凶就是他自己。

马车平静地向城墙驶去，车夫不知道，黑发男人也不知道，在一些强大生命的注视下，这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正在逐步踏上早已为它设计好的轨迹。

车夫对祖国的感慨还没有完全散去，他就要为自己感慨了，在城门口，他们遇到了点麻烦，一位步兵队长拦住了他们，准确地说，是拦住了所有想要出城，想要进城的人。

车夫把马车靠在路边，他自己挤进人群交涉，没过多久，黑发男人就看到车夫和三四个同样不爽的男人被一个持刀卫兵给推了回来。

“快离开这里！”一个卫兵在城墙上朝下方的人群大喊，“禁止通行。”似乎每隔十分钟他就会喊一次，黑发男人一共听到两次。

“为什么不让过？”黑发男人问脸色不好看的车夫，“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车夫忧心地回答，“出大事了……我进车说，可能这几天我们都无法出城了。”

“上来吧。”黑发男人为他掀开车帘。

“出大事了。”车夫随意找了个车位坐下，“维尔王国邻近东部边境线两个城市沦陷……”

“是哪个国家发起对我国攻势？”作为一个保卫家园的骑士侍从，恩格非常关心国情。

“银德王国。”

“啊！”恩格吃的这一惊可不小，“这么快就打起来了？我以为还要再过上几年的！”

“怎么？”黑发男人向恩格问，“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一点。”恩格严肃着脸回答，“一开始只是两个国家边境的两个小村庄之间发生了点摩擦，后来在一些大人物的刻意引导下愈演愈烈，逐渐上升到了两个城市的矛盾……对两国开战这件事，一些贵族尽管也有预测，不过两国交战可不是儿戏……我还以为要再过一两年，等矛盾升级，竟然这么快就开战了，我还真是始料未及……不过都已经被银德王国攻陷了两个城市，怎么有关战事的消息还没在维尔王国传开？真是奇怪，一路上走来都没听到有人谈论战况……”

“你当然不可能听到别人谈论战况。”车夫压低了宽大的帽檐，“银德王国是昨晚才动兵的，而且他们截下了两个城市的传令兵，而且两个城市距离海都都有着一段距离，如果不是城外那些实实在在的难民，可能这时候消息都还没传开。”

“只是一个晚上？”恩格吃了一惊，“就算我国兵力远不如银德王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沦陷两个城市啊。”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知道呢？”

“难民？城外还有难民？”黑发男人脸上同样流露出惊异的神色。但说出口的问题却是与恩格截然不同。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这就去！”

“我也去看看！”恩格也和黑发男人、车夫一起站起来，他一把扯下身上缠绕的绷带。

“恩格，你干什么？”莎莉大婶吓了一跳，这个母亲伸出双手想要将恩格压回座位上去，“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这些绷带太碍事了。”恩格脸上丝毫不见痛楚，他昂首挺胸，抬起眼与母亲对视，这一回，在他眼里看不到丝毫的退缩，“而且我身上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说得真豪迈！伙计！我们男人做事，就应该找些豪迈的理由，可千万不能让这些女人小瞧了！”黑发男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他大力拍着恩格的肩膀，“身体够结实！呵呵，很硬气的一个小伙子！”

“走吧。”三个男人结伴下了马车。车夫走在前面给两个男人带路。

“好多人！”来到大道上，面相城门口，黑发男人看着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微微惊讶。

“这些人里不全是本地人，还有其他国家过来的商人、游客、侍从……汇聚到了一起，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今天还是战起后的第一天吧……看着吧，这还只是一点苗头，后面几天过来的人才叫多呢！到时候这些守护城墙的卫兵所承受的压力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