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杀了我吧……”廖梦天喉间冰凉,一腔傲气被消灭,他沮丧而绝望,甚至也看得很开,对梦鱼露出了一副生无所恋的表情。
梦鱼温和一笑,轻摇着头:“不……我要有杀心,你刚才就没命。你是一表人才,姐姐很爱惜你。你还年轻,还可以大有作为,现在就战死于此,岂不是太可惜、太不值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本就心如死灰的廖梦天,说话声音再也没了哪怕分毫的底气,完全像被驯服的小绵羊似的,“你比我强太多了,败给你,我廖梦天毫无怨言。”
梦鱼已经让着他了,廖梦天与梦鱼的实力悬殊到难以想象,甚至都不能摸清梦鱼任意半招的套路,正面交锋,半回合都没走上。他后悔了,但能挑战强者,寻求这哪怕一瞬的刺激,纵身死也无憾。也许梦鱼的枪下亡魂并不少,但廖梦天最初可并不想成为梦鱼枪下亡灵中的那不起眼的沧海一粟。他也许还能变得更强,但如今,他只是个实力稍强点的转职战士,说白了就是个刚入流的“三脚猫”,而梦鱼连传说英雄都不怕,连魔界的大领主都死于她的白龙枪下,像廖梦天这种级别的人物,对梦鱼而言就是真的“一千个来,一千个死”了,天知道梦鱼杀过多少像廖梦天这样的角色,但至少廖梦天有自知之明,他的等级还不够入对方眼。
“我不杀你……你走吧,别再为这样的太守卖命……”梦鱼搁下枪,声音也放得极为温柔,就像母亲正在叮嘱她的孩子一般。
廖梦天长呼了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后,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赵……”梦鱼刚要脱口而出,大脑却凛然一顿,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着她,万不可随意暴露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要是随便一个路人就能问出她的姓名,那一传十、十传百,她梦鱼岂不是家喻户晓了?又怎能继续在“那位先生”手下当“五虎上将”呢?
廖梦天见梦鱼有些迟疑,脸上不免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为何不能坦言真名?我可不想让自己败给一个无名无姓的女流之辈,搞得自己稀里糊涂的。至少,也能让我记住,是谁在今天打败了我,给了我教训,给了我成长……”
“嘛……其实我叫……赵子龙……”梦鱼支支吾吾的,总算被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名字。也不知道梦鱼为何会突然灵光一现,想到这个名字,她可不记得“赵子龙”是何许人,只是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三个字,就随口说了出来,她就只记起这么一个姓“赵”的人名。
“子龙?好名字,但听起来有点像男人的名字嘛。”廖梦天也爽朗的笑了起来。
梦鱼拍拍他的肩,开玩笑似的说:“其实,你也可以称呼我‘姐姐大人’,我也就当收了你这么个弟弟呢。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就一起上路吧,反正等我杀了太守,树倒猢狲散,你也没地方可去了,不妨就跟姐姐一起旅行,姐姐也好教你武艺,帮你修炼啊。”
“是这样吗?但是……对不起,姐姐大人……”廖梦天有如青涩的少年,似乎很害羞一般转过了脸,“谢谢你……但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继续为太守效命?”梦鱼忙问。
“不是……我向太守报恩的命,已经在刚才被你夺走了,现在的我,只剩下报答你不杀之恩的那条命了。”廖梦天道,“可是……姐姐大人,临阵倒戈这种事,有辱男儿尊严,我绝不会做,太守虽然暴虐,但我杀他仍是不义之举。所以,对不住了……”
“那也没办法了……”梦鱼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那你今后打算去哪儿?”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我浪迹天涯,或再寻明主都可以,再不济,也能给人看家护院混口饭吃。我的本领虽然不高,但也饿不死自己……至少,我不会再当暴君的爪牙了……”廖梦天顺手捡起了戟,并对梦鱼示意最诚挚的笑脸,“姐姐大人……后会有期……”
最后一声附耳轻语,再一声热切的招呼告别,廖梦天就这么提着他的青龙戟,一步步走进了人群。没入人海的他,很快就从大伙儿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但那份忠义的豪情,却深深印在了梦鱼的心中。无论廖梦天走到哪里,梦鱼的心跳都能与之豪杰之气产生强烈共鸣。
“这个叛徒……该死的叛徒……”太守见廖梦天离去,登时已气急败坏。怒火烧过了惧意的他,暴怒的发下严令,“全都给我上!全军一起去,宰了她!把这个女人,和前面的那些贱民全部都处理掉!给我上啊!”
喊声响过数秒,场中却若万籁俱寂,雅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动。受到梦鱼龙威的震慑,将士们无一不诚惶诚恐,心寒胆怯。他们再傻也知道,梦鱼先前牛刀小试,就能轻易打得全场落花流水,可以肯定,这支平凡的队列中无人是梦鱼的敌手,无论是谁,冲上去就是个死,自保之心实在不允许他们去当这个炮灰,至少,谁都不愿打这个头阵。
“你们在做什么?给我上啊!正当用命,本太守留你们何用!”太守再起暴吼时,总算有几名意图碰碰运气的骑士勒马而动,但也仅仅是那么几个零零碎碎的骑士,大部队依然被威慑得呆若木鸡,跟一群兵马俑似的,动也不动,全然若石化。
在梦鱼的枪下妄想碰运气,是万万做不到的。梦鱼轻一挑枪,龙魂上涌,金芒向前一扫,然后,那些正打算冲过来,才刚刚动身的骑士,皆被金芒扫到。这一刻,灼热如岩浆的热流扑面而来,顷刻间,那几名骑士都被金芒灼成了灰烬,就这么随风远去,不留痕迹。
这下,太守还想鼓舞士气,命全军冲锋已不可能了,将士们的畏怯之心已无上限的增幅了,人心皆已心惊胆寒,惶恐万分,仿佛眼前站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收割人命的死神!而这些士兵,并非他们不愿逃跑,而是他们已经受了极大惊吓后,害怕到连当逃兵都没了力气,不光是人,那一匹匹在追杀百姓时嘶喊凶烈的战马,如今全都低头不作声了。
见众将士皆如此,太守也慌了神,他东张西望,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身旁骑白马的“军师”身上,见其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连忙凑近了他:“军师……怎么办啊?”
那阴阳怪气的男子,只是冷峻一笑,并没有回答。太守急了:“陈先生!火烧眉毛了,你还在想什么啊?你被袁氏的几大谋臣合力排挤,出逃至此,是谁收留了你?本太守素知先生知恩图报,如今为何不想破敌之策呢?”
“哼……无聊……我陈莫德不需要当谁的提线木偶,陈某人摆布的,是整个天下的棋盘……”军师冷哼着,骨子里透着不屑于太守为伍的冷傲,“陈某人痛恨苏特伦的奸邪和暴虐,但后来发现,袁氏兄弟还不如苏特伦。就你目前的所为,空有苏特伦的暴虐,却没有苏特伦的雄才,你根本不是个值得效忠的主子。”
“大胆!你被田蝮贾、沮建宁排挤追杀,是谁救了你的命!”太守一脸错愕,急火攻心。
“罢了……”陈莫德深吸一口气,“作为兽人的混血,从小生长在兽人部落,长大后在部落内任分部头领的我,亲眼见证苏特伦率领公会军那几乎要灭绝兽人全族,丝毫不给活路的大肆屠杀,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场面,触目惊心。我侥幸偷生,但部族却尽早苏特伦杀害,从那时起,我就不服苏特伦那自以为是的‘正统’,我发誓,只有我活着一天,就与苏特伦势不两立……然而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却和当初的苏特伦一模一样……”
陈莫德的言辞间,透着对太守的失望和心凉。太守并非驭天下之主,陈莫德早想弃他而去,但那种不义之事,他却更不屑于为之。虽为兽人血脉,却不愿行兽人之事,这是他内心的矛盾处。当初他走投无路,一路漂泊,恰逢袁氏尽掠郭星之地便投之,想借袁氏之手除掉苏特伦,却遭到田蝮贾等人的强力排挤,只得继续漂泊。
太守狩猎民众已不是一次了,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带陈莫德来,先前都是让陈莫德留守府中,而由于现场清理得及时,都没被陈莫德发现。但今日不同以往,虽然陈莫德善意的提醒过他防范梦鱼,但陈莫德本人却已心变。
“可恶……谁还能为本太守分忧!”太守几乎叫破了喉咙,人群中总算走出了一名彪形大汉。此人五大三粗,肩扛巨斧,步行而出,太守一时欣喜若狂,“好!卫队长出马,手到擒来!”
巨汉怒气冲冲的往阵前一站,梦鱼毫不犹豫的向前突进而来。地面发出的震荡声,却不是巨汉的脚步声,而是梦鱼的龙威造成的效果。一阵如同飞沙走石般的冲击,转瞬间,血花飞溅满地,巨汉还没来得及动弹一下,白龙枪已经穿破了巨汉的喉咙!巨汉那笨重的身躯顿时倒地,而此刻的梦鱼,与太守仅有不到十多米的距离!
眼看梦鱼将要直取太守,但此刻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杆长柄的火枪。这个太守看似大腹便便,像是吃得满身流油的庸碌之辈,实则却阴险狡诈。他趁梦鱼专心对付巨汉的那一瞬间,取出了那柄镶着魔法晶石的稀有火枪,这把枪可是他花了天价才从精灵族的黑市商贩手中买到的,无论是装饰还是威力皆是首屈一指,虽不及“追魂影”,射程也破坏力都很有限,但准度却异常之高。就在梦鱼解决巨汉的那一刻,太守已经瞄好了目标,近在咫尺的范围,根本不可能射偏!而当梦鱼回过神来,太守已经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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