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过往,却也不做过多的思想纠缠,因为梦鱼深知这毫无意义。被屏蔽掉的记忆,不会因为她多想几下便如水瓶开洞般喷涌而出。她的记忆停留在成为“五虎上将”的那一刻,在那之前的记忆,全部缺失。记忆中,总有那些人,似曾相识却叫唤不出名字。对阵德古拉时,那个如梦似幻的少年之音,亲切的呼唤,可以肯定,梦鱼一定认识那个人,但她记不得,更不知其身世如何,为何会突然间就成为了“五虎”,为何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无双枪姬”。她不相信自己一出生就成了这样,这种宿命,她可不乐意接受。
梦鱼会有这般领悟,不光是灵性冲破了洗脑的诅咒,更在于她和某些人之间,存在着牢不可破的羁绊。只是如今,她并不能直言道破玄机,既然能组建“五虎上将”,并使得五位强者的心智全部沦陷,成为“那位先生”的棋子,那么此人必然可怕到无以复加。若现在道破,并要求恢复记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就与幕后之人翻脸是为不智。
她自知跟马擎苍说得太多了,看在马擎苍愤愤不平的份上,有可能拉拢其为真正的“队友”,但梦鱼可不会想得那么天真,对方极有可能仍然心向“主公”,在没有找回记忆之前,说再多也只会白白令人生疑。如今,哪怕是逢场作戏,假装一无所知也无妨,若不得不这么做,她也必须假作丝毫没有觉悟的样子。对没有能力的人来说,太有思想无异于自寻死路。现今的状况身不由己,但无论为谁效命都好,唯有慢慢的寻找机会。
“呼……这只是我猜测,没什么了……”梦鱼突然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随兴般再倒上了一杯酒,长呼了一口气后,好似完全没把之前的话当回事,“洗脑什么的,完全没有根据,这般胡乱猜测,若没有猜到,岂不成了挑拨是非?这可对主公大大的不好呢。”
“你在说什么?”沉浸在先前的讶异中不能自拔的马擎苍,仍对此不敢置信。
“没什么啦!都说了,姐姐都不慌,你又瞎操心什么?”梦鱼拍拍马擎苍的手背,一脸堆笑,“是我言过了……既然是五虎,就该团结一心,管他什么记忆不记忆的,也许是我们自己不小心遗忘掉的呢?经历了大战,头部受伤而失忆,也是有可能的嘛。但既然我们五人聚在一起,就不该分什么彼此,争什么虚名,同为信仰而战,没必要想太多的。”
他们被植入了怎样的记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持自我的思想。谁都不是生下来就必须效忠于谁的,马擎苍虽无觉悟,但至少不会像关张那样一根筋到“不可救药”。虽然像关张那样少些思考,未必是坏事,但梦鱼可不想那样。追回失去的记忆,是必须完全的任务,她能断定,缺失的记忆里,必然有着最重要的东西。
“梦鱼姐……你说的很对,我听你的。”马擎苍不再疑惑,梦鱼庆幸,他的脑袋还算简单,不像是满腹心机的那种人,因此没什么好担心了。
“你听我说……”梦鱼在马擎苍的耳畔,悄声沉色道,“别对任何人提起今天我跟你讲起的话,你明白吗?这可是……攸关性命的……”
马擎苍点点头:“嗯……反正梦鱼姐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关张他们的事,我们暂时管不着。”
“这样就好……”梦鱼松了口气后,转头又招呼起店小二,“再来一头烤羊、十瓶麦酒!”
“好嘞!”
“喂喂……梦鱼姐!”马擎苍愣愣的扯扯梦鱼的袖子,“你的胃口有多大?千杯不醉?”
梦鱼拍拍马擎苍,爽朗一笑:“没问题的!这顿饭,姐姐请了!你还要吃什么,尽管点吧!”
在门侧里默默注视梦鱼的上官怜花,看得如痴如醉,两眼冒光,梦鱼的气质将她的魂都勾掉了一半,就像着了魔一样,全神贯注。纵非绝世美人,却比佳人更优更端庄。比梦鱼漂亮的没梦鱼能打,比梦鱼能打的没梦鱼漂亮,而且能打的女人中,梦鱼的气质最好也是最温柔的。这样完美的女人,还到哪里去找?怜花多么希望,有一双肩膀能被她依靠,而梦鱼,言谈举止中透露出的,是令她神魂颠倒的灵气,这股灵气,与马擎苍形成对比,更能体会出梦鱼的独一味。怜花,完全被迷住,也完全对之心寄魂牵,未饮酒却已看得醉意微醺。
爱上了吗?为爱痴狂而失去理智了吗?砰然的心跳,掩饰不住这份朦胧而真切的爱意,怜花羞红的脸颊,已证明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没想到,她上官怜花的初恋,竟然是一位“姐姐”,也许,在她看到夏言风手机里的照片时,就已心生爱慕了吧?
光顾着盯着梦鱼“犯花痴”,两人的对话,怜花倒是没有听得太真切,只是把“无双枪姬”、“五虎上将”和“关张”之类的关键词听了进去。梦鱼从头到尾表现出的镇定,也让怜花为之叹服。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尚且还保有纯真的少女,面对一位是她“梦中情人”的姐姐,她又如何能淡定的将之视为陌路人?她上官怜花毕竟不是“千面魔女”莉露,伪装成小动物,她且在行,但伪装性格,给自己戴上无形的脸谱,她还做不到。
梦鱼是“无双枪姬”,顾名思义,以战斗勇猛无敌,巾帼完败须眉而著称,和那些“狐狸精”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作为战斗型的“女强人”,她并非迷倒众生的存在,也从未刻意给谁暗送过秋波。但从梦鱼的身上,怜花能看到太多她内心所缺失的东西,超脱尘俗的美丽,虽然吸引人,但也许并不唯一,而那种独有的安全感,却是她哥哥上官影没有给过他的。怜花需要的就是这种依靠,哪怕只是心灵寄托,美好也在心头荡漾。
然而就在上官怜花想入翩翩之时,外面的大街上却不知不觉骚动了起来。伴随着马蹄扬尘,喧嚣声逐渐扩大,起初怜花陷入对梦鱼的垂涎幻想中不能自拔,因而并不在意,但之后就猛然觉察到了,那声音非得不对劲,而且凄惨至极、可怕至甚!
街道的混乱,在接下来短短数秒的时间里,就越扩越大,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大逃亡”,街道上原本密集如潮的人群,此刻,不论男女老少,全都不顾一切,争先恐后的惶然奔逃着,人流蜂拥而至,又如浪潮般一阵而过,急走间,已有不少人摔倒在地,然后被后面扑上的人潮踩踏得惨嚎震天,但那人群却早已顾不了这些了。
成百上千的平民百姓,就像被吃人的怪物追赶着,不要命的往城门口奔去。然而城门在太守的“狩猎期间”是严令关闭的,而在人流之后传出的哀嚎、惨啸,凄烈而惊悚。越来越近的人潮将酒店门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却仍向前疯狂的流动着。
店主和店小二都惊得面如土色,店内的客人也全都满脸惊恐的往外跑,然后也跟着没入了人流中。店内,只剩下梦鱼和马擎苍二人没有撤走,店主万般的恐惧口咽唾沫,来到梦鱼和马擎苍的桌边,战战兢兢的对他们说:“本店……打烊了……客官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发生什么事了?”梦鱼听着外面人潮奔涌,大呼小叫连成一串,巨大的的骚动声搞得造反似的,不由心疑道,“莫非……有敌兵来攻城?”
“不……这种事……不能说啊……”店主的神色,紧张到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
街道上,血腥残暴的一切,很快就令人无法直视了。怜花无心再欣赏梦鱼的花容月貌,也无心再去体会那“一见钟情”的爱意,残酷、血腥、令人作呕的画面,在接下来的短短几秒内,硬是将这繁华的街市,刻画成了“人间炼狱”!
“逃啊!快逃啊!太守‘狩猎’啦!”
“救命啊!屠杀啦!屠杀啦!呃……”
箭矢从人群的背后,如同飞蝗般扎在人堆里,成片的收走了人命。老百姓在血泊中挣扎、哭喊,哀怨的啼叫、怒骂,却无济于事。弱者,会被无情的宰杀,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除非对方点到为止,否则没有百姓能在此劫敢保证自己会平安,即便施暴者算不上“强者”。
怜花随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街道的西面,人流涌来的源头,一众全副武装的骑士,驾着漆黑的战马,杀进了人群,战刀挥舞而至,所过之处,路人们的头颅纷纷被砍飞上天。那些骑士迅速杀红了眼,碾入人群,东劈西砍,宣布着这些人的末日。而被杀者,全都是无辜百姓,或是商贩或是平民,只是在街上游走,就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被猎杀的目标。
没错,全城百姓,但凡上街者,都是被屠宰的对象,被狩猎的目标。将近百余名骑士,形同恶狼般冲突在街头到街尾的人群中,整条街霎时就血流成河了。
血花飞溅,人头狂舞,别样的风景。满地的血色,象征着人性的扭曲。昏天黑地,惨无人道!是何人做得出这种事?怜花听闻苏特伦喜欢屠城,莫非是苏特伦的大驾光临了?而事实显然不是,因为她不认为正统的人类公会,会把“屠城”这等暴行当成娱乐、当成儿戏,信手捏来。无缘无故的搞屠杀,这座城的太守,究竟怎么了?纵容部下做出这等不可理喻之事,难道说,梨城真的被人入侵了?可是,看这样子并不像,如果有敌人入侵,那么绝不可能是从城内往城外杀,就像赶鸭子一样。然而,梨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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