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惠含着泪,悲痛欲绝,但她还是轻婉地宁下心神,一字一句地倾诉道:“言风,我知道我还不够好,可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做到最好,哪怕被你说三道四我也不在意,因为你还活着,还能陪在我的身边,这样就足够了。我知道你事事都要追求完美,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可是,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老公,你知道吗?”
也曾迷惘,也曾放荡不羁,分岔路口艰难的抉择,最终换来的是大彻大悟。可是,梦境终究是梦境,夏言风必须走出去,尽早结束这真实而又痛苦的旅程。而这些痛苦,不仅仅是**,也不局限于精神,更是他左胸侧处的那个部位,仿若被人狠狠地捏住了,随着那双看不见的手逐渐用力,夏言风的痛感已由第一层梦境的隐隐作痛而变成了如今的痛彻入骨。
“言风……老公……昨天早上我帮你烤的面包烤糊了,对不起……我还在因为你和水仙的事情而吃醋……对不起……你专心玩游戏的时候,我不该撒娇让你陪我逛街,对不起……”
黑色惠哽咽着诉说,看似平淡的言语间,却触及了夏言风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回想去过去的点点滴滴,他悔之莫及,纵是梦境,现实却何尝不是如此?
当初甄薇整天拉着他玩耍,他并不情愿,水仙也总嚷着要和他出去逛街,他也不乐意,可如今失去了所有他才幡然醒悟。快乐一生,悲伤也是一生,不要把遗憾留给明天,曾经的他就是太好高骛远了,却忽视了珍惜眼前幸福的重要。当初不情愿,现在他即使想要在一起也无能为力了,说到底,他的天命还是由人不由己啊!
“老……婆……不要灰心……你很尽力……有你这份心意……我就满足了……你烤的面包……香喷喷的……很好吃……你吃醋……我不怪你……不陪你……是我不珍惜……我现在后悔了……色……惠……我的好惠惠……我……爱……你……”
夏言风不知为何,竟又能开口说话了,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渴望着能够开口,虽然提不上力,虽然站起来,虽然看不真切,任凭触碰的知觉也逐渐消失,几乎透支了他的灵魂,最终他还是用深情的话语来作别梦中的爱人。
“老公……老公……”黑色惠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夏言风的唇。
如果每一个梦境都是一个平行世界的话,那每一个自己都是真实的,可是此刻的夏言风却已无法再思考了,他的精神力实在支撑不住了。
夏言风的灵魂反应已经到达了最低点,在这片梦境中,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燃烧殆尽!
“惠惠……老婆……再见了……在下个梦里……再见……”
“不!老公……”黑色惠抱紧了夏言风,几近癫狂地亲吻着他,看着他的脸色如蜡像一般苍白,黑色惠完全丧失了理智,拼命地摇晃起他的身体来。
夏言风安详地合上了眼,生命活动停止后,滞留在他脸上的表情,是一抹浅浅的微笑。
黑色惠的悲泣声惊天地泣鬼神,可惜夏言风却再不能听见了。黑色惠不断地抱紧夏言风,但最终却只能抱到一团空气。夏言风的身体像是幻影一般,渐渐变淡,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蚕食着夏言风的精神世界,夏言风伫立于混沌中,意识逐步恢复了少许,他还能真切地记起每一段梦境,无数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虽然还明朗不起来,但隐隐约约间他也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灵魂深处澎湃。
先前的疼痛和负面状态均已消除,身上的枪伤只是一场梦,但梦里与黑色惠最终的告别之语,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记忆中,化成了残片之一,永恒地漂流在精神之海中。
举目四望,夏言风除了混沌,就再也找不出第二色。这次的感觉,和前三层梦境都不太一样,大抵没有了之前的虚弱感。
回想着三重梦境的虐心经历,第一重水仙是恋人,第二重甄薇的红颜知己,那么第三重黑色惠就是妻子?难道是这样么?可是……他还是不愿去相信、去面对这些过往或将来,然而他无法预知,却已在冥冥之中改变了他未来的选择。
夏言风正身处混沌,举棋不定时,不知何处竟升起一片朦朦的青光,瞬间便渔网装地扩散开去,照亮了整片混沌之地,一时间乱流汹涌,冥冥间,夏言风的头脑照例是一通莫名其妙的眩晕,然后,他又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这……没有心跳,没有脉搏……”露希一脸惶恐地站起身,对着夏言风卧倒在梦鱼膝盖上的身体摇着头,“这表示队长他……已经死了啊。”
“不可能!”一向不乱发脾气的梦鱼,此刻却狂躁地大吼起来,“言风他……不可能会死的!”
“梦鱼,你别傻了,接受现实吧。”露希哀叹着,阴下脸来,“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连灵魂反应都消失无踪了,别说是我,就是复活女神陈生来,恐怕也回天无力了。”
“不……言风……”抱着夏言风由高热渐趋于冰冷的身体,梦鱼的脸色一片煞白。
“梦鱼,别白费力气了,队长他……”说到这里,露希也哽咽了,“已经……不会再醒来了……”
“言风……言风!”梦鱼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用力晃动着他的身体,泪水“嘀嗒嘀嗒”地从脸上淌落下来。
“梦鱼小姐……”站在一旁的典勒,其面色也大不好看,“我也不相信队长会就这么走了……”
但露希却冷冷地说道:“接受现实尽管有些残忍,但这只会痛一时而已,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来麻醉自己,只会一直痛苦下去,永远无法解脱。我也希望队长能醒过来,但这根本只是在做梦罢了。”
“不是梦!”梦鱼瞳孔放大,“言风他……绝对会醒过来,这无需理由,就因为他是夏言风……”
夏言风从黑暗里醒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是同时被清悦的女声叫醒的。刚睁开眼睛时,映入夏言风眼帘的便是那三个他爱过的女人,她们都在之前的梦境里出现过。
从左往右,水仙、甄薇、黑色惠,这三个女人是夏言风对于人间界最后的眷恋,可是她们三个同时出现是完全不合逻辑的,所以夏言风立马就确信自己还处在梦中。
此刻的夏言风可没心思去欣赏这三人的花容月貌,他环顾四周,远处是被染上血色的山峦,而他们现在正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上,周围除了一些形态诡异的岩石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可谓是寸草不生,而天空完全呈现一片混沌之色,其间仿佛隐藏着什么奥秘似的。
夏言风纳闷了,先前那三个梦都是贴近他在人间的生活,要不是他保持着还算是清醒的意志,他就真的把那儿当成现实世界了。可这第四层梦境却不同,这儿压根儿就是洪荒世界啊!
夏言风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名词,他吓得冷汗直流。不会吧……水仙、甄薇、黑色惠同时出现,血色的山峦、混沌的天空烘托出阴森苍凉的气氛,加之他在上一层梦境中是中枪死了,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囚禁灵魂的……混沌深渊?
“不……不!”夏言风抱着头,不敢再往下想,要是这里真的是混沌深渊,那他的灵魂就再也别想走出这里,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言风?”水仙搭着他的肩,“你没事吧……”
“没……没事……”虚汗还在冒出来,夏言风的内心害怕极了。
“风儿,不要想太多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该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吧。”甄薇说道。
黑色惠笑了笑:“言风,没事的,我们又不是外人。”
“你们……”她们各种都如往常一般,但夏言风还是很好奇,她们究竟是如此凑到一块儿并且还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难不成这是梦境串联了?
夏言风对她们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三人也都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年长一些的甄薇开口道:“风儿,我们三个也都记不清是怎么会来这儿的,或许是在做梦吧,反正既然你来了,我们三个也就找到依靠了。”
“依靠?不……我……”夏言风刚想说什么丧气话,但他一转念却又顿住了。她们三个女孩子家,需要的是一对有力的肩膀来供给她们依靠,即使无法带来她们走向胜利,也至少应该给她们希望吧?
于是,夏言风改了口,他拍拍胸脯,装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放心吧,有我在,我一定带你们走出这里!”
走出这里,就会分别,她们连记忆都模糊不堪,除了喜欢自己外,似乎连三人相互之间的关系都没法确定,一看就是梦中之人。在梦里,还能有她们的陪伴,走出梦境,夏言风还剩下什么?甄薇、水仙、黑色惠?不……明明习惯了失去她们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一想起她们,心还是隐隐作痛?
不过这种时候,也由不得夏言风跟这三个女人一一表演暧昧。他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他也不肯放过。可是观察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又开始确认自己身体的状况,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太过分,反而觉得很可疑。
“风儿,这混沌的天色很诡异,注意观察,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突破口呢。”甄薇两手搭在夏言风的双肩上,一面说着,一面做出亲热之状。
水仙、黑色惠自然也都围了过来,对于大局,她们都没有什么好的见解,不过处在这三人的包夹之中,夏言风也略微感到窒息,他最终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们三个,小心地跟着我,千万不能掉队,明白吗?我决定先往那道远处的山脉去。”
“嗯。”三人同时乖巧地点点头。
夏言风正欲迈步,头顶上传来了一股响亮得能把脑袋都震爆的声音:“司马妖人,你终于来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魔力,也足够将你消灭在这混沌的深渊中了!”
夏言风一凛,这里果然是混沌深渊!但他也不去多想,抬起头,映入眼眸的是一个头顶天空,脚踏大地的红色巨人,这个巨人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总之就像瞬间移动一般过来的,前一秒看还没他的踪影,下一秒却占据了这大半个世界,那擎天巨柱般的庞然巨体,看着就宏伟之极,夏言风较之,比蚂蚁之于大象还要悬殊。
甄薇木然呆立,水仙、黑色惠都失声尖叫,这个巨人长得实在太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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