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虎啸钟

“洛宁……”樊光喃喃道。整个人仿佛是失了神一般。而之前那个大汉则是苦笑着拍了拍樊光的肩膀，道：“真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少当家这么说了，那你铁定是没事了。”

大汉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是没见过三年前少当家的厉害啊。否则你也不会……哎，知道山头上的李先生怎么评价少当家吗？”

“李先生？”樊光的眼睛中终于是恢复的往日的精神，道：“怎么评价……”樊光刚恢复神采的眼神莫名之间又显现出来一丝的慌乱，而就在那丝慌乱闪现出来的同时，他狠着一股气，道：

“不过……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服他。他娘的，他个小屁孩就是说的再有道理，也……也……还是拳头大的厉害！”

大汉摇摇头道：“那件事情发生后，李先生就只说了一句话。也是因为那件事情以后，我们这帮兄弟才服了你口中的小屁孩。”

大汉仰着头，像是在回忆，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一句话：“那天，血染了赤虎山，李先生只说了一句话。”大汉顿了顿，继续道：“他对少当家说：你这个谦卑的身子里，究竟是蕴藏着一颗怎样强势的心！”

“而少当家当是只是笑了笑，也是说了一句。”大汉顿了顿，像是想要学出那口气一般，道：“我的心还小，只有一猛虎，踏遍十八山。”

“踏遍十八山？又是说大话。”樊光嘟哝道。

大汉看了一眼樊光，终是没有说出下一番话。他清晰的记得，在那个天空也充斥着血腥的日子里，一袭青衣长袍的李先生侧身站在老槐树下，捻一朵槐花如雪，继续道：“若心大了呢？又如何？”

少年淡笑，道：“心大了么……我也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有那天……”少年不经意扬了扬手，将头望向天空，缓缓地说道：“那就，好好看看这天吧。”

“看天？”

“嗯。”少年做着手势，道：“我心尚小时，看到的天空是碧蓝，是安稳，是淡然。而我心大之时，就想看看，到时候看到的天空又是如何？是否……仍如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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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洛宁正是缓缓地走向了赤虎山的后山处，身后的小贪则也是缓缓地跟着，任由着早晨的日光将一人一兽的影子拉长。

“少当家。”洛宁刚走到后山口，那茂密的丛林中顿时便是窜出一个大个子的青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对着洛宁恭敬地说道。

“嗯。”洛宁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继续站岗吧。辛苦了。”说罢，洛宁便是一脚踏入后山，而就在此时，那个大个子的青年竟是开口道：

“少当家，那个……”青年停顿了一会，看着转过头的洛宁，终是道：“少当家，你，你是要去百妖岭吗？”

“怎么？有事吗？”洛宁仍是保持着平淡的神色，只是眉脚的轻皱展露出了一丝的疑惑。

看见洛宁如此，大个子青年心中便是更为的忐忑，只见其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昨天……昨天我看到一大群死鸦……飞进百妖岭的外围山脉。这是……”

没等青年说完，洛宁便是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说过了，别扯什么迷信的。死鸦飞来就一定是大祸降临？再说就算是大祸降临，你可知那句俗话，祸之福之所倚？”

“那……”

“好了，就到这。记着。”洛宁双眼平静地看着青年，道：“修灵一道，本就是要有一份冲劲。纵使是前有大祸，只要能提升自己，便也要咬紧牙，握紧拳，狠狠的，拼命的，向前冲。”

“少当家，我错了。”青年愣了愣，说道。

“嗯。”洛宁看了一眼青年，道：“还不错，凝灵境初期，但灵气的饱满程度十分好，今天值过岗后，就去一趟李先生那儿。拿一颗蕴灵丹吧。”

“啊？”这青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般结果。没等青年反应过来，洛宁便是再度说道：“还有，虽然说死鸦飞入百妖岭我自然不在乎，但是……我不在乎的是自己，你们这些兄弟，我可是放在心里的。所以，顺带着去告诉李先生吧，相信这件事情先生会来给个解决的。”

“哦……”青年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只是小心翼翼的钻进一片丛林之中，刹那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半个时辰之后，洛宁便是穿过了后山。虽然说后山不是赤虎山的大本营，但总归是其一部分地盘，自然是不允许有什么妖兽存在。

百妖岭。洛宁看了看后山连接的那一座巨大的山脉，以及被云霭遮蔽的其余连绵山岭，深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像是在想什么。

如果说连绵十八山的资源可以让一个国家前来眼红般觑视的话，那么这百妖岭上的资源则是可以让一个国家血热般的疯狂。

百妖岭，百种妖兽横行，在那最深处，更是传闻有四阶妖兽的恐怖般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周围的国家国主才能够压抑住心中燥热，毕竟光是百妖岭的一座山头，别说一个国家，就是三个，十个，也难以将其完全吃下。

“呜呜。”

“想要过去了？”洛宁低下身子，摸了摸小贪的头，柔声道：“我原是说过，等你到能够与二阶妖兽一战的时候，我就带你去找你妈留给你的东西。可惜……”洛宁闭上双眼，身上竟是泛起了点点蓝色的光点。只不过这光点实在是太暗，太小，也……太少。

“说好是要带你，再不济，也要陪你。没想到，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连储存的灵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少。要是再没办法解决，再过几十天，估摸着得要成为废人一个了。”

“呜呜。”

“你也别呜呜的，知道你是嘲笑我没用。”洛宁抚着小贪的狼毛，道：“三年了，那天你差点死掉还记得吗？才刚学会走路，没有你妈兽奶的补给，你还敢和一只一阶妖兽铁背穿山甲抢东西吃了？我一直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了，直到遇到你才知道，奶奶的，你的胆子才是最大的！”

“呜呜。”小贪仰着头，原本灵动的双眼中，竟是缓缓露出晶莹。而在丛林的一颗树下，一袭青衣人便是安静地站着。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低着头，一只袖口空落落的，被风悄然吹起。但他仿佛不在意一般，只是静静地聆听着，这段人与妖兽之间的对话。

“欺负我听不懂你们妖语是不是？还呜呜？”洛宁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小贪：“我如果进这百妖岭，就这连个最普通的一阶妖兽都打不过的实力，还帮你？不害死你算不错了。”

“所以，要靠自己，知道吗。我在的时候，你要靠自己的，不在，更要靠自己。要活着，饿了，就去抢东西吃；困了，就去抢地方睡；打不过人家，就咬；咬不过人家，就跑。不要在乎什么面子，知道了吗？”

“呜呜。”

“哦，是记住了。那就记在心里，不要忘记。其实……主要是你家主人没有用啊。”洛宁仰着头，挥了挥手，如同不经意般地将眼中的那一丝清凉抹去，道：“说了那么多，连风都看不过去了，吹来沙子，迷了我的眼睛。”

“呜呜呜呜。”

“好了。”洛宁一抽鼻子，忍住那股来自心里深处的感觉，缓缓站了起来，道：“再说下去，就矫情了。所以，到这吧。你家主人也只能送你到这了，接下来，要靠你自己。要好好活着，知道吗。百妖岭是凶恶的，但是，你也是凶残的不是？”

洛宁微微闭上双眼，话语也是逐渐低沉下去：“总之，要活着，记着，不管遇到什么多厉害的家伙，不管前面的山头你过不过的去。总之你是要知道，你的那个废物主人，虽然不能带你，不能陪你，但至少，能够在这座山崖之上……等你。”

“呜呜。”

“去吧。”

“呜呜。”小贪的狼牙轻轻咬着洛宁长袍一脚，整个狼头也很是贪恋地在洛宁身上摩挲着。

“去吧，有什么好不舍的。提升了实力，更能帮到我不是？又不是再也不会见到了。再不走的话，我就先走了。”洛宁咬牙，转过身，向前跨出一步。而此时，小贪松开牙齿，扬着头，露出两颗尖锐的狼牙，在太阳下发着光，与眼中的晶莹相衬。

“呜呜。”低闷的声音从小贪的身上发出，一颗晶莹也是滴入尘土，缓缓浸染开来，在尘土之下，一颗种子，正是慢慢裂开，冒出一小尖透人心脾的绿意。

小贪抬着头，将眼前那个白衣削瘦少年的身子深深的映入脑海之中。而那个少年，则是以更大的角度仰望着天空，碧蓝碧蓝的天空，很好看，只是这眼睛，却不知为何再度朦胧了起来。

“呜……”小贪慢慢的，三步一转头。而洛宁则是抿着唇，但是眼中的泪珠，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就这般滴落在方才的那一小尖绿意之上，是那绿意，更是盎然起来。

而就在这依依惜别的场景之外，赤虎山山头的瞭望塔之上，一个瞎了眼的老人，将目光投向几里外的山路……那里，尘土漫天，杀气横空。

“来了么？”瞎眼老人喃喃道，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是缓缓站起，从袖口间伸出手掌，软绵绵般的击在瞭望塔悬在中央的如同摆设一般的赤金色大钟。

而在那看似软绵绵的一掌之下，这口赤金色大钟竟然是迅速一震，浩荡地如同虎啸般的钟声开始在这片安静了许久的山头迅速地，如同风起潮涌般的传响开来。

赤虎山，虎啸钟，一啸百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