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说刺穿颈动脉的是一只钢笔,也就是说事情失去了控制,对吧?”
“唉——”骞正东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严副去找邱纬只是想和他商榷一些事宜,把他叫到竹林后我们说明了来意,邱纬却告诉我们他改变主意了,严副一怒之下夺过我手中的钢笔向他刺去,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下去了。”
“这些话你愿意在法庭上说吗?”事情有了进展,柏皓霖也欣慰不已。
骞正东想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不过我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去找邱纬?”柏皓霖又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严副的秘书。”骞正东垂下眼睑,没有说实话。
不管怎么说,邱纬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要证明易云昭的清白也很容易。
“那麻烦你将刚才告诉我的话写成证词。”柏皓霖说着将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他。
骞正东接过,正要落笔,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对了,怎么没见你的同事?”
“我的同事?”
“嗯,昨天他到司法部找过我,手里还拿着那只钢笔,其实只要你们验出上面有严副部长的指纹也可以指证他。”骞正东毕竟在司法部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身份能够保密。”毕竟他以后还要在这个行当里混,若是被人知道他出卖了自己的上司,没人会雇他。
柏皓霖从他的话中读到了信息:看来给警署施压的应该不是严副部长——身为他的秘书,骞正东还不知道易云昭被停职的事。
“他被停职处分了,所以我们需要你的证词证明他是清白的。”柏皓霖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或许还能引起他的同情心。
“你说什么?他被停职了?”骞正东大骇。
柏皓霖正想回答,骞正东却将纸笔推回到柏皓霖面前:“我不能跟你们合作!”
“什么?”柏皓霖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如果你有逮捕令,我就要请律师;如果你没有,抱歉,我要走了!”骞正东说着昂然站立,重新掌控了主动权。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柏皓霖对他的反应错愕不已。
“不知天高地厚!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人斗!”骞正东冷嗤道。
“程斌吗?”柏皓霖也不准备隐瞒了。
“哼,他只是一家商社的董事长,哪有那么大的权力?”骞正东阴森森地说,似乎并未把程斌放在眼里。
邱纬说撞死赵刚的悍马车上有四人,现在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三人,最后一个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人物是……?
柏皓霖正想问,骞正东已然走到门边,在离开前重重地撂下一句话:“听着,我在这间屋子里所说的话在我离开后将不算数——没有律师在场的供述是无法成为法律依据的,如果你有一点法律常识的话就应该明白!如果你不想和你的同事一样落得被停职的下场,最好闭嘴!”他说完重重地关上门,快步离开了。
骞正东走后,柏皓霖的心情无端地沉重起来。
易云昭等在骞正东家楼下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他站在昏暗的路边不停地对着双手哈气,跺着脚,想让身子暖一些。这两天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四周寒风冷冽,身子都快被冻成冰棍了,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易云昭顾不上向自己提抗议的胃,再一次看了看表。
快八点了,下午他特意到司法部打听过,骞正东比平日走得早一些,就算有饭局,差不多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经过之前的谈话,易云昭感觉到骞正东的良心并未被泯灭,或许可以说服他。
正这么想着,一辆轿车在夜幕的掩护下向骞正东住的公寓楼驶来,易云昭满心期盼地伸长脖子,可是车辆的远光灯将他晃得睁不开眼,他本能地将手背挡住眼睛,待车子从自己跟前驶过,看了车尾的牌号才确定不是骞正东。
易云昭有些失望,他一边继续搓着手,一边向路边张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这次易云昭认出了这是骞正东的车!
他急忙躲在了一边,避免他看到自己后逃跑。待骞正东的车驶入停车场,易云昭才从暗处走出,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追进去,而是准备守株待兔。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易云昭在心里下着决心。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骞正东还没有出来。
“怎么这么慢?”易云昭嘀咕着向停车场张望。
正好刚才驶进去的第一辆车从停车场飞速驶出,一个急转弯连带着刺耳的拔尖声,很快就在易云昭的视线里消失了。
易云昭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等到骞正东,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他已经打听过了,停车场没有直通公寓楼的通道啊,难道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家,正在车里亲热?
易云昭不想在寒风里继续这么傻等下去,他走进停车场。
停车场里已停放了不少车辆,由于属于公共场所,只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在入口处搭了一个简易的收费亭并住在里面,算是看守了。
走了约莫五十米,易云昭远远地看到骞正东的车,他加快了脚步。
“嗒嗒嗒嗒”,偌大的停车场内回响着易云昭的脚步声,当他走到骞正东的车旁时,脚步声戛然而止,当他看清楚车前的影像时,易云昭只感觉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棒,令历经考验的他也几乎站立不住。
骞正东的那辆深蓝色轿车的车玻璃和车门上被喷上了一抹散发出妖冶气息的鲜血,鲜血缓慢向下,慢慢凝结、滴落。
骞正东则靠坐在旁边另一辆车的车门边,双眼鼓得又大又圆,瞳孔中映照着前方的血色,他的颈项已被尖刃割开,露出鲜红的血肉,甚至还能依然可见断裂的血管。
易云昭被眼前的一切愣住了,他僵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报警?他现在还被警方通缉,报警无疑是自投罗网;离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凋零,他不愿自己像个懦夫似的逃离现场。
尸体一旦被移送到警局就与自己绝缘了,所以易云昭必须自己想办法找线索!
易云昭半蹲在骞正东面前,双手合十以示尊重,然后掏他口袋里的东西,希望能够发现属于凶手的信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真的从骞正东的西装内包里拿到一个黑皮本,他快速翻看着。
黑皮本上详细记载了严祟江的行程记录,无非就是开会记录、饭局之类的。易云昭记得邱纬来报警是10月24日,所以他索性将10月23日那页全部撕下,趁着四下无人,迅速离开了现场。
此时的易云昭并不知道,骞正东的死只是为一首死亡葬歌吹奏的序曲。
10月30日阴
骞正东死了!
据范国懋的尸检报告,他是被人割喉致死,对方的手法干净利落,如果没有医学背景,那应该是职业杀手。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我并不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而是太相信了!我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他一手策划!
可我知道不是范国懋干的:骞正东虽符合他选取受害人的规则,可是手法却大相径庭。况且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改变他的杀人模式!
最有可能致骞正东于死地的人便是严祟江和他的靠山!
那些连兽性都荡然无存的家伙!他们害了一个、两个还不够?但凡威胁到他们的人全部都要不择手段地除去?若是他们知道他因为恐惧没有选择与警方合作会作何感想?后悔吗?
不!他们不会!
“……据报道,昨日东柳街一处停车场内发生了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件,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车内,一个清澈明快的女中音正播报着热点新闻,柏皓霖却烦躁地将广播关闭。
抢劫杀人?是的,抢劫杀人案件最不容易破案,因为有双重动机——抢劫和杀人。警方表面上积极着手调查,实际已经开始在大众言论中埋下案件无法侦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的伏笔。
柏皓霖将车驶进入警署的停车场,刚走了两步就看到秦思烨正站在她车的尾箱处,吃力地搬着什么,出于礼貌,柏皓霖问:“秦医师,需要帮忙吗?”
“哎呀。”秦思烨从杂乱无章的尾箱中抬起头来,“皓霖,你来得正好,帮我搬下这个吧?”她指着尾箱里放着的两箱布丁。
柏皓霖二话不说,将两箱布丁搬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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