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往事不堪
阴暗的殿中,无见悲喜的声音漠然响起,“哦?他们竟逃去了天朝鬼谷,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伙鼠辈,在穷追紧击之下,也只有那传说之中的圣隐之地可得他们一时安身。”风神望了一眼前方的头领凤凰,回味言说。而在其身边的还有空镜与毒蜂,“逆杀”四人能聚在一起的时候着实不多。
“穷追紧击?那为何他们还能一路无恙的逃脱,你的‘影刃’不是一直以来号称如影随形、杀人如风吗,吾看不过是一伙乌合之众。”凤凰不屑言道,“影刃”的失败不是意外,那般只有些小计俩小手段的人物从来入不了凤凰的眼。
“‘影刃’不才,可是一路之上阻截天海的,可不仅‘影刃’一支势力,是吗,空镜。”风神话锋一转,问向空镜言道。
只见空镜一脸惋惜,叹气连连,他的表情神采从来丰富无比。众人不明,他到底是故意做作,还是当真为手下势力“夜游者”覆灭而伤怀。“哎,若不是那血灾身在天海,仅凭天海那群伤兵,恐怕早就成为‘夜游者’的刀下魂,此仇我一定会亲手讨得。”
“报仇,凭你的‘无情诀’?上次同血灾交手大败而归的莫非不是你?”风神不屑,这声称“逆杀”第二高手的空镜,亦不过如此。
“在下的‘无情诀’是不能除掉血灾,可是风神绝世无双的速度,在血灾的面前,不同是失效?”空镜回言,同样的轻蔑与不屑,将风神方才的表情模仿得淋漓尽致。
“哼,上次若不是血灾的小徒弟插手挡住‘幽冥流光’,又有修罗前去阻挠,血灾早已命丧九泉!”风神说道,上次败于天渊手中,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对自己冠绝天下的速度从来自信,只是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大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剑,能轻巧伤到他!
“败就是败了,冠冕堂皇的掩饰,反而欲盖弥彰,若不是修罗插手,恐怕是你风神有去无回了。”空镜言道,他与风神彷如素来不和一般,针锋相对总是。
而这种僵化亦绝非偶然。空镜的武功在“逆杀”之中,仅次于凤凰,却因风神是大人的贴身亲信,而不得不听从风神号令,而使他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只是他是否真的嫉恨风神,却也无从可知,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空镜真正的品行、真正的想法、真正的意图。或许他才是飘忽不定的风,肆意游荡玩味,然他对于大人的忠心,却从不输于任何一人。
听得空镜所言,风神心中自是不畅,不由怒火中烧,可是“逆杀”杀手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何况“逆杀”空镜同他之间多有摩擦,早已不怪。
“好了,不要吵了。当之首要是如何取那伙天海之士的性命。”凤凰说道,而此言一出,风神同空镜立时不再多言其他。
“若是能寻到天朝鬼谷,在下一味毒药便可将谷中之人的性命尽数收下。”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毒蜂说道,上次下毒失败是因为有枫火从中作梗,此次,他不会再失手。
“天朝鬼谷乃为绝世隐地,外围机关大阵重重,想要寻得,绝非易事。只是……”斗篷之下的凤凰霎时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杀气,或许这次,真该由他亲自出马了。
毒蜂听得凤凰言中意味,说道,“在下这便配毒,谷中之人一旦身中,必无还手之力。”
“不必了,你与风神只要随我同去便可。而降服峨眉的任务,便交予空镜了。”
“逆杀”的三人竟同时行动,可谓无前例。然如此一来,天海“余孽”必亡。
凤凰言罢,淡然隐去。风神同空镜各视一眼,便也离开。只剩下沉默的毒蜂,在阴黑的大殿之中,心有所思,早就听说鬼谷圣地可比天堂,人杰地灵,风华无双。那么这次,他一定会让自己的毒渗透那神秘的地方,让那片纯净的天地,就此灭亡!
没有人会知道,毒蜂最爱的,便是将世间的美好通通撕裂!而这便也是他加入黑暗的初衷,美好与毁灭,仅仅是在一线之间,一如他曾经是如何丧失所有的美好一般!
毒蜂的过去,这个戴着半脸面具从不见悲喜的杀手的过去。
毒蜂
天朝鬼谷、凤天花谷,绝隐圣地,世人尽知,却几无人可身临。所以这两处神秘的地方,便也成了仅存在于梦幻之中的天堂。然则世人不知的是,十五年前,于这世间,还有一处圣地,可与鬼谷盈花比肩——名为,蝶恋。
而我不必用太过华美的言辞描绘,蝶恋胜景,幻想难及。蝶恋谷,顾名思义,四季如春,有大片大片的蝴蝶析居于此,人蝶共处,其乐融融。
蝶恋谷的人从来不贪图俗世的虚假荣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依靠自己一双勤劳的手,自给自足,醇美四溢的酒,酿出的是整个蝶恋的快乐,登峰造极的香料,比过了碌碌红尘沉积了千年的俗味。
蝶恋谷的人憨厚纯洁,心地善良如清明流水,素颜明媚,嫣然百态不沾一丝俗态娇柔;蝶恋谷的人坚实质朴,心思单纯似皎洁月光,语笑酽酽,面容之上勾勒的尽是一分惬意与坦然。
而这一切的美好,或许又都成了悲剧的必然。与世隔绝的绝隐圣地,却因为一次可笑的恻隐之心,化为飞灰,在狼籍之中,腐化为泥,再也不复存在。
当我于谷外救下那伙身负重伤之众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人心险恶,竟会把恩将仇报看做理所应当,而蝶恋谷的覆灭便也仅仅是在一念之间。那伙恶人运功疗伤,养精蓄锐。美酒佳品,异宝奇珍尽数招待,谷人无微不至的照料,竟换不回他们一分良知。
我不愿再回想当日的情景,我只知道自己在血泊之中昏倒,再醒来之时,蝶恋谷的一切已尽为尘埃。一把大火来得汹涌彻底,我的家园面目全非,残垣断壁与曾经的繁华成了最大落差。善良的族人、冰冷的尸体、面带的恐惧与不甘,如最锋利的刺,贯穿我的心脏,让我在莫及追悔之中,难安一生。
原来贪婪、掠夺与毁灭早已紧紧地束绑在一起,而怨恨、愤怒与报复便也成了我此生仅剩的唯一!所有的蝶均被大火吞噬,而“毒蜂”却在烈火之中诞生。带着锋利的毒刺,尽情的复仇与虐杀,将那伙小人千刀万剐,隐藏在一张半脸面具之下,再也不露半分情感。自从蝶恋灭亡之后,毒蜂便已然是一具行尸,一具欲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尽数摧毁的魔鬼!
毒蜂轻轻地抚落冰凉的面具,竟有一滴泪顺颊落下,他毫不知觉。他是这种不经意间便会落泪的男子,最残酷的是他,最脆弱的依然是他。回忆面前,不堪一击。
但是一切终究不那么重要了。这次,他会让天海之众,全部成为天朝鬼谷的陪葬。所有的快乐,只是罪恶,所有的幸福,均是诅咒,于他来说。
没有人知道,纵然身为“逆杀”,亦有一段不堪入目的过往,而“逆杀”却也成为了他满足心愿的地方,在这里,他不用顾忌太多,只要手有利刃,他便能不停地杀,斩不断过去,却能将未来一并涂成血色!
他已准备好了,他的奇毒,必将变所有的美好为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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