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水雾弥漫的古河道,一边向着蜿蜒的小道,小道旁树丛环绕着青砖碧瓦的幽静小院。
林木眼见着那道湖绿背影走进去,在院门外徘徊良久,心下一定,后退三步,健步冲刺后脚下点地,身形堪堪挂在墙檐上,无奈摇头,眼睛瞄了一眼,发现没人后,快速的翻过墙头,落在内院内的草地上。
慢慢悠悠的打量着院子,初看时只是个小家碧玉的闺门院景,细看下却觉得带了几分不符那女子气质的脂粉气。林木来来回回的穿了几次门廊,却还是没见人影,正纳闷间,却听见了微微急促的脚步声,不加思量,赶忙闪身藏在了一处灌木丛里。
脚步近了,林木从枝桠夹缝间瞄到一个体态丰腴,穿红戴绿的中年女子脚步忸怩的走向一处屋子,在门外轻敲了几下门后,脆生生的叫到:“我的乖女儿啊,可收拾好了?外面的人妈妈都拦不住了。”
屋内细细的传过一道声音:“知道了,妈妈,马上来。”
屋外的女子笑嘻嘻的应道:“你可快着点儿。”
说完继续忸怩的走远了。
林木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思量,莫不会,又是一个错把一生托付的青楼故事?林木感性上是不会去相信的。当下整了整衣衫,望着那个妈妈的离去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处院子有一个小走廊是连着外面的,走过小走廊,是一个灯红酒绿,笙歌四起的青楼,青楼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常,莺莺燕燕的软语,酒客骚人的嬉戏,中间舞台上的酥腰曼展,轻启朱唇,伴着丝竹声声,婉转唱着。细听下,却是那诗仙李白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台上的女子却是唱的很好,声音柔柔弱弱,悲悲切切的,确有几分化不开的愁绪。
台下的林木驻足看了许久,眼神飘忽间不知思量着什么。
一旁的****见这个负手而立的白衣清秀小子,眼看着台上的女子愣愣出神,眼睛一转,快去跑过去俯身问道:“公子,公子?”
林木回神,看了眼身边的透着浓郁脂粉气的青衣小厮,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怎么了?”
小厮嘿嘿笑了声,说道:“公子可是看上了咱们的颐莲姑娘?”
林木疑惑,待看见小厮的眼神飘向了台上,便随口说道:“确实,唱得很好。”
小厮见林木这般夸赞,当下连声说道:“公子可是个懂行的人,咱们颐莲姑娘却不止唱功出色,这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最妙的还是咱们颐莲姑娘今日可是出阁之日,这花开堪折,公子不去采撷?”
林木皱了皱眉,看了看台上那个曼妙身姿,尤作霓裳舞的女子,从怀里掏了几两银子,递给了小厮,说道:“找个位置,来点儿酒。”
****取了银子,引着林木来了一处空座,犹自轻声问道:“公子不要姑娘么?咱邀月楼的姑娘可是个个......”
林木不等****继续说下去,挥手打断了他,只说先上酒。
****怏怏的走了。
林木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台上那个仍在歌舞的姑娘。
台上的女子一曲终了,正慢慢退下。可曾想场下却慢慢的沸腾起来了,整个邀月楼里,只听见众口如一的叫着一个名字,元采采。
沸腾声在一声清婉的笛声响起时,倏的静了下去。
笛声似乎具有魔力,或清扬,或低沉,一丝一线,穿过耳膜,直达脑海。或激昂,或萧索,一勾一点,摄了心神,震了灵魂。
女子横笛漫步,依旧是湖蓝轻纱,此次却未遮面,眉如远山,眼若横波,一点朱唇,面若初桃,端的是个只应天上有的神仙女子。
林木端着的酒忘了喝,忘了喝酒的男人可不止林木一个,环望一圈,所有的男人都忘了喝酒,而且看来,并不只是忘了喝酒,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意识里,只有了这个如神仙般横笛奏乐的女子。
一曲终了,所有的人恍然回神,叫好声,口哨声顿时响了起来,大堂内便又沸腾。
回过神来的林木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台上行礼的女子,端着的酒送到了嘴边,微微的抿了一口。
女子天然一段媚姿态,奏罢笛子,又挥起水袖,身随铮然响起的琴声而动,柔美轻盈。
可如此柔美的舞蹈并未到得曲终,有人却是扰了这般的良时。
一个金刀锦袍的魁梧汉子直直的冲到台上,不去理会身后拉扯的小厮护院,横刀劈断了那铮然作响的古琴,吓的奏琴的小姑娘慌忙蹿走。
作舞的女子也是怒目看着那蛮横的汉子。可眼神并没有驱退那汉子,反而激起了汉子的情绪。
“哈哈哈...元大家,怕是扰了你的表演啊。”
元采采冷声说道:“刘蛮子,你这是何意?”
那金刀锦袍的汉子将刀拄在地上,大声说道:“今日这邀月楼被咱包下了,识趣的赶紧滚蛋,别给脸不要脸。”
台下一片哗然,可不等众人反应,一帮子提刀拿棍的汉子冲进来就是一阵打砸,赶跑了台下的众人,混在人群里的林木见机却是溜身躲在了从楼上直直挂下来的一条布幔子后面,将身子贴在了梁上。
待得场子清空,金刀汉子怒声问道:“那狗娘养的诸葛温良呢?哪儿去了?”
元采采却不答,只冷眼看着汉子。
汉子一时怒起,将刀倏的剁在了元采采的面前,元采采惊然退了一步,踉跄的差点儿摔到。
汉子哈哈大笑,说道:“今日只要你说出那诸葛温良的下落,咱就不难为你,要是你不说......恩?”
台下的汉子们哄然大笑,有污言秽语蹦了出来。
“将那小娘子撕破了衣裳,挂在城门楼上。”
“也得弟兄们享用了一番再说。”
“这青楼头牌的滋味,想来不凡。”
......
元采采的清水眸子荡起一层水雾,可她依旧固执着不说话。
汉子这下是真的怒了,扬手一刀,横切过元采采的前胸,这一下,也顺势的切开了元采采的前襟,露出了里面淡粉的胸衣。元采采啊的一声,抬手护在了胸前,可闪过的春光还是被台下一众汉子捕捉到了,俱是口哨声声,轻佻的叫喊着。
金刀汉子冷声说道:“现在,给你机会,你不说,我便一刀一刀的切开你的衣服。”
元采采泫然泪滴,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盯住那人,可就是不说话。
汉子再一次的提起了刀,见此情形的林木摇头叹息,手中捏住数枚铜钱,在那汉子挥刀的时刻,扬手打出,依数打在了堂内燃起的烛火上,大堂顿时一暗。
金刀汉子惊疑,暴喝道:“谁!捉人!妈的!”
大堂顿时乱了起来。那金刀汉子倒是警觉,一把扯过了犹自落泪的元采采,提刀在手,四下打量。
可不觉黑暗中又飞出数枚铜钱,汉子挥刀挡下,又沉声喝道:“******!究竟是谁!没卵蛋的家伙!出来!”
依旧只有堂下混乱的手下的尖叫声,声音却渐渐的少了许多。
汉子已察觉出不对,立马喊道:“别乱动!别出声!苗头不对!”
可是静下来后更觉惊恐,有人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无声无息。
人都是害怕未知的,明刀明枪的阵仗他们不怕,站在面前的敌人他们也不怕,可现在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他们真的怕了。
汉子犹自在台上怒喊着,不停的和底下的手下说着话,可能应和他的人越来越少,直到......
“妈的!还有能说话的没!上来啊!妈的!什么歌个玩意儿!你******站出来啊!没卵子的!”
汉子扯着元采采左右摇摆,刀一下对着这边,一下对着那边,可却没有个方向。
一道人影渐渐的往台上去了,无声无息,如飞鸿踏雪,滑到了那汉子的背后,身形跟着汉子绕里绕去。
那人影摇了摇头,想是好笑,突然间并起双指,直直的点在了那汉子的后脑勺上,只听见那汉子闷哼一声,身子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元采采瘦小的身子也跟着那汉子摔到,正惊叫出口,却觉身子被一个人接住,随即扶了起来。
元采采害怕,颤声问道:“是谁?”
那影子轻声说道:“姑娘真是健忘。”
元采采觉得声音颇为熟悉,脑海过了一遍,方才与那个清秀的少年结合起来,惊讶说道:“是你。”
林木扶直了元采采,将手松开,摸了摸鼻子,说道:“可不就是我。”
林木也不去和元采采多说,轻声问道:“姑娘,咱们站在这儿说话,不好吧?”
元采采了然,一把抓住林木的手,拉着他便向后院跑去,沿途并未看见什么人影,想来被大堂的人给清空了。两人径直的往元采采的小院跑去。
黑夜笼罩下的小院,却不似往日般清雅幽静,黑洞洞的廊门,如一只伏地觅食的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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