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秀丽的姑苏城隐着这样一座精致的山寺,这样一座精致山寺旁坐落一间精致的小院,院名南湘。院里的花草规整养目,院里的小屋青砖石瓦的显得颇为古朴自然。小院的主人也是个精致的女人。这个精致的女人此时正在烹茶。为的是小院来的两个客人。
水过三沸,女子白净修长的手摆弄着茶具,动作娴熟,赏心悦目。
倒上三杯茶水,推上两杯过去,女子自己倒是先喝上了,喝完放下,过得片刻后开口道。
“三娘今日怎得有闲情跑到我这小院来?”
来的客人自是林木和萧晴,萧晴喝上一口茶,说道。
“能喝上这般滋味的碧螺春的地方,全苏州城可不多啊。”
女子微微笑了笑,温润的脸上掠过一道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茶桌,说道。
“三娘以往可不是这般的人,能喝上酒,就绝对不喝茶,你的酒不喝完,怎会想到喝茶?说吧,到底什么事?”
“吴错。”林木此时开了口。
女子很明显的变了脸色,一个名字竟会让这个一向沉得住气的女子沉不住气了。
“三娘,你这是让我送客么?”
萧晴这下有些着急了,准备开口阻止林木,可林木只是用手搭住她的胳膊。
“只一句话,姑娘听完若还是不想说,我们自行离去。”
对面的女子便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林木。
“袁震撼,袁魁首......是吴错杀的。”
“什么?”对面的女子一下子直起了身子,越过茶桌,一把揪住了林木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林木神色不动,也没有再说一遍,只是用手慢慢的拿开衣领处的手,再慢慢放开,整了整衣领。
“姑娘还送客么?”
那女子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坐回座位,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开口道。
“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关于吴错的一切。”
“袁魁首和你是什么关系?”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欠他一顿饭而已。”
“公子是怎么知道袁魁首是吴错杀的?”
林木也不解释,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有些事,不说比说的效果好。女子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给萧晴和续了茶水后说道。
“关于吴错......小女子实在无法帮到太多......只知道他一身武功邪气的很,至于有多高,相信你们也大致的知道一些吧?”
“那你知道吴错的武功是谁教的么?”
“不知道,吴错神秘的很,不光是他的武功,他的来历都很神秘,江湖人都对他忌惮三分。朝廷里的事,江湖人也打听不到多少。只不过......实在想不通他究竟要干什么。”
林木这下没话说了,萧晴说过,这位姑娘不知道的事,江湖中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倒是谢过姑娘了。”
女子勉强笑了笑。
“公子要打听吴错,是要为袁魁首报仇么?”
“一饭之恩,不报心里难受。”
“公子如若还需别的帮助,红叶在所不辞。”红叶这下颇为惊异了。
“林木谢过姑娘了,告辞。”
“公子慢走。”
林木与萧晴走出了南湘小院,上了马车,走了。
红叶没有去收拾茶具,看着他们走远后,赶忙向后院走去,却原来这处有着一道小门,直接通向寒山寺,红叶的脚步不停,直直的往一处禅房走去,走到禅房门口。略微缓了缓呼吸,再轻轻的敲了敲门,复又推门进去了。
禅房不大,东西也不多,甚至,有些简单的夸张,只有两张蒲团而已,蒲团上端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红叶进来后便在另一张蒲团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女人。
女人看着四十来岁,眉目婉约,一袭袈衣掩不住的清丽,细看下,红叶竟和她有七八分相似。
红叶看她半天没有反应,便轻轻的叫了声。
“娘.....”
女人还是没有反应,红叶皱了皱鼻子,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今日萧三娘来过的,带了一个陌生男子过来,那个陌生男子可说了一件大事......”
红叶停住了,看对面的女人依旧不动。
“他说啊...他知道袁魁首是被谁杀死的。”
对面的女人听到这儿,眼睛蓦地睁开。红叶见母亲有了反应,便低声说了起来。
“袁魁首......是被吴错杀死的。”
女人的面色不再淡然了,这是一个足以让她不淡然的消息。
“你与浮生说过了么?”
红叶摇摇头,说道。
“刚听到,就过来告诉娘了。”
“暂时就别告诉浮生了,他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那个陌生人是谁?”
“说是叫林木,以前不曾听说过此人,看年纪也不大,倒是颇为...颇为...沉稳吧。”一时之间红叶也只能找出这么一个形容词。
女人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这个林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红叶到显得颇为懊恼。
“他不曾说起,只是说欠了袁魁首一饭之恩,不报难受。”
女人很是诧异这个说法。
“倒是个大义之人。”得出的结论与红叶一样。
“这个吴错......到底要做什么?”
“女儿也不知道,我怀疑......杨府之事,也是吴错所为。”
“哦?仔细想来......倒是有这个可能,吴错......所谋甚大啊。”女人倒是理解了红叶的这个说法,细想了一会儿后方才吩咐道。
“这几天多多留意一下那个林木的动向,有什么异常之处速速向我汇报,至于浮生......还是不要告知他这个消息为好。”
红叶应下了,离开了禅房,原路返回小院后,收拾起了茶具。
“倒是糟蹋了这般的好茶啊......”
马车一路往城内行去,路上林木又与萧晴谈及了吴错,可萧晴只是说吴错往日里是与虞子兴和萧远山有些来往,见着萧晴也是温温和和的打声招呼,谈及对于吴错的看法,也是说与袁震撼类似:此子蛇蝎行为,豺狼之心。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关注在杨家,却忘了背后还有一个吴错。若论及吴错,大家对他的观感还是模糊的。
林木这下不说话了,想起刚才与红叶姑娘的交谈,却是一无所获。可自己却已经告知了一个很是要命的秘密,这才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下次,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林木其实察觉出了萧晴对自己还是有些隐瞒的,又不好太过于刨根问底。只好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得城里。
“人都是你信得过的吧?”林木下得马车,问了一句。
“信得过的,都是我手下的老人了。”萧晴其实还是不知道林木要做些什么。但这个忙,萧晴还是帮了。
“嗯。”
在城内约定的地方,林木见到了萧晴的那几个老手下,人有五个,各个都是剽悍精干的汉子,萧晴嘱咐他们,对待林木要与对待自己一般,汉子们也不做多的表示,只一句话给了萧晴。
“三娘的嘱咐,兄弟几个自当效死力。”
林木对这几人也是很满意,只问了一句。
“怕死么?”
众人听后,只嗤笑一声。林木见他们这般反应,便不再说什么了。只和萧晴说了句。
“接下来,晴儿就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说完便带着几人走了。
萧晴也不去管林木究竟要去做些什么,他知道林木这是真的有些改变了,可这种改变却让她有些不安心,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天色见晚,苏州城外的一处小道上,一队车马渐渐行来,车架上挂着两面旗,左面是个镖字,右面是个镇字,若是有些江湖阅历的人必当知晓,此为江南赫赫有名的镇远镖局的镖车,今日走镖的是镇远镖局的秦镖头,一个在江湖上是排的上号的好手,走镖十数年,没出过大的岔子。也是镇远镖局的赫赫威名,江南地界的江湖人也都卖他们的面子,故而镇远镖局走的镖也是安全。
今日压的镖是城里平安票号的库银,虽不多,但也有几万两。秦镖头见天色晚了,便不断催促着人们加紧赶路,总觉得今日的苗头有些不对,因为两旁树林里实在安静的紧。
“再加快点儿速度,眼见着天都黑了。”
“秦镖头,您老这是着什么急啊,远远的都能看见城头了,天黑前一准到。”说话的是个短打的小个头的青年,才走镖没多久,只因这条道安全,拉进来涨涨阅历的。
“走镖不摸黑,才教给你的,忘了?”秦镖头沉声训斥着,小青年低头受着训,也不敢应声,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才走到这条道的中段,突然!前面一棵碗口粗细的树轰然倒地,正好封死了前路,秦镖头也是警觉,“呛~”的一声抽刀在手,示意众人警戒。众人合围住镖车,秦镖头横刀在胸,扬声喝道。
“敢问是哪路的英雄好汉?在下镇远镖局秦四海,只想过路,不想生事,望好汉给个面子给条路,买路财秦某送上。”秦四海示意那小个子青年,青年从车上拿出一袋银两,远远的扔在路上。
可众人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依然无半点声响,秦四海深觉今日这问题大了,示意后面一个汉子去前面看看,那汉子擒刀在手,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可到得树那儿,依然没什么动静,转头看向秦四海,秦四海有些奇怪,让那汉子去移树,汉子收刀,正准备去移树。突然!树林里飞来几个不明物体,那物体在众人周围纷纷炸裂!秦四海闻到气味不对,皱眉喝道。
“不好!是火油!散开!”话音刚落,几簇火箭飞来,顿时燃起一片火海,秦四海顾不得太多,就地滚开,滚向树林间,刚止住身形,正想起身,眼前一团****扑面而来,眼睛辣的一疼。
“啊~”
秦四海惊叫一声,之后喉间一痛,便再也无法说话了。
众人听见秦四海的惊叫,顿时炸了窝。
“林间有埋伏!”
“秦镖头!”
“快去林间!秦镖头中了埋伏!”
“莫慌!保住镖!”
......
冲入林间的几人没有再出来,天色在此时已然全黑,火光隐隐间显得树林里黑洞洞的甚是诡异。
有人已开始有了逃跑的打算,可是跑了,便再也无法吃走镖的饭了。众人举着刀剑,可是却没有敌人的踪迹。
“哪路的英雄好汉!敢出来一见!缩头缩脑的算什么!”
依旧是无人应答。
“呀”
有人实在受不住这般的窝囊气,举着到便直往林间冲过去,刚进去,一把刀便穿胸而过,正想说话,便觉喉间一凉,顿时成了一具尸体。
“莫慌!留几人在此处,剩下的随我一起冲进去,看到底是何方宵小作怪!”
老镖师这般说着,点出几人直往那树林里冲去,可转得一圈却发现里面鬼影子没有一个,
才恍然发现问题。
“糟了!中计了!快回去!”
等到几人冲出树林,才看见,留下的人已变成了尸体,镖车被人拉在一旁,几道人影站立在边上,一个瘦削身影还在用剑扎着一具尸体,大概是看见他们回来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老镖师阴沉着脸,走向了那道身影,沉声问道。
“好汉报上名来,也好叫兄弟知道栽在谁的手里。”
那人轻笑了一下,说道。
“林木,双木林,木头的木。”
说完,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人。身后几人便直直的向镇远镖局剩下的几人冲过去,不多时,便斩杀数人。
林木看见了,轻轻的说了句。
“留几个活口。”
林木几人赶着镖车往一处破落的小宅子行去,到得地方,卸下箱子,林木吩咐两人处理了镖车,另几人抬着银子进了宅子。
等得人来齐后,林木取出一坛子酒,另几个酒碗,慢慢的倒上,拿起一碗仰头干了,喝完倒拿酒碗,沉声说道。
“酒尽,情分也尽,银子平分,拿完各走各路,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几人也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特别是林木还吩咐留几个活口时更是觉得此人真是疯了。但是林木的豪气还是感染了众人,众人便拿起酒碗喝了个干净。
林木将酒碗直往地上一砸,酒碗瞬间四分五裂。
众人也学着林木的动作,将酒碗砸了个干净。
正待林木开箱取银子时,众人却发现自己好像出了点儿状况,只觉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心里一紧,便说道。
“这酒里......”
话还没说完,身形一坠,便倒地不醒。
林木止住了手里的动作,冷眼看着地上昏睡的几人,随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上前在每人的喉间深深的割了一刀。随后费力的将银子拖到院子里,挖了个洞,埋了起来。之后在宅子四周浇了一遍火油,一把火,点了。
火光暴起,明明灭灭的照在林木的脸上,显得林木阴沉无比。
林木看宅子的火烧得大了,自转身离开了......
萧晴焦急的在一处院子里等着林木,院子是事前约好的地方,可萧晴从午间等到午夜,也是该着急了。直到听见院门被有规律的敲响,悬着的心方才放下。连忙跑出去,开了院门,可当看见来的只有林木一人时,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其他人呢?”
“遣了银子,让他们走了。”林木边往院里走边说道。
“走了?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萧晴赶紧关上院门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抢了一个押镖的。”林木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后,淡淡地说道。
“押镖的?谁的镖?”萧晴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啊,好像是......镇远镖局的镖。”林木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镇远...镖局.....”萧晴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沉声说道。
“你在自寻死路你知道么?”
“恩,不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哪能从中找到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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