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小和尚!”
深夜,凉山往西,女子睡梦中呓语喃喃。
“小和尚,不要忘记我。”
言罢,女子双眸流出两行清泪。
女子梦中惊醒,却怎得都再也难以入眠。
摸着脸颊依稀尚有的泪痕,叩响了另一个洞府。
……
“巨剑术!”
长清仰天大喝,踏风疾行几步。一臂当前,另一只手拈指贴于剑身上。来兮应声瞬间光芒大作,一涨几丈劈向不远处的尸骨。
“咔咔!”
一道剑芒击起一片白骨,粉碎而来的魍魉。
来兮在半空之中疾速旋转,周围荡起一阵飓风。来兮放大数倍,莹光闪烁,大开大合间无数尸骨于剑下粉碎。
“砰!”
一击过后,长清甩起来兮,单手备后顺势接住,继而发出更为猛烈的剑芒。
一气呵成,长清四周被剑芒与寒光所笼罩。风驰电掣,众多尸骨在来兮的围剿下支离破碎。
一时之间,竟无一物能够近其身!
边亭流血成海水,武帝开关意未已。
君不闻世间红尘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君不见青海头,自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好似存在于梦境,估计刚下过一场小雨,天色有些稍凉。
青石板路,古色古香。走上一程,树梢生出嫩芽,海棠泛起映花。
杨子环行在路上,不知己从何处来,再往何处去。
“初一落初二散,初三落月半。初一如下雨,初二会放晴,初三若下雨,落到十五难估计。”
几名孩童口中吟着歌谣,互相嬉戏。
骤然,杨子环的四周景物霎时作变,光阴飞逝。
烈日当头,知了憋着一股劲在天蝉叫。依旧是原先几名孩童,只不过身着的衣裳少了些。
恍然间,又是满城萧条之意,一片凄凉之景。树头上光秃秃的,只有乌鸦长啼吱叫。孩童不见了,一切生命迹象全都消失了,戛然而止。
杨子环内心痉挛了起来,跪地难起,眼眶微红,眼角婆娑。
“你是魔。”
陡然传声,四周回归当初。仿佛被帷幕笼罩,漆黑一片,混沌一团。
“不,我是和尚!”
杨子环缓缓地站起,向着黑暗处的一丝微亮寻去……
“百鸟朝凰!”
来兮发出一声凤鸣,随即一道凰影展现出来。铺展着巨翅,身体火红似血,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剑尖化作凤喙,羽翎彰显凛冽虹光。
两只凤目尽是不可一世,好似睥睨着万众。周围伴有百余飞禽,皆是不凡,向着一山尸骨疾去!
“滚开!”
长清两指闪过一道青光,立斩在而来尸骨上。
无奈尸骨如山,太过于多,仅凭长清一己之力却是无济于事。先前御剑时灵源便是将尽,如今面临险境,也只能是竭尽全力而为。
此时的长清犹如强弓之弩,额上逐渐冒出一层细汗……
“你是魔。”
微光不是很亮,黄中携带点金辉洒落。在这漆黑一片的混沌中犹如一盏引灯,充斥着一股平心静气。
“不,我是和尚!”
杨子环注视着微光。
当光辉洒下的一瞬,里面露出一截指骨。外表平淡无奇,看似只是一截普通的指骨,甚至有些裂纹在其之上。
杨子环细细打量着那截指骨,稍是有些晶莹,但却不是很纯粹,当中还夹杂着点点黑斑。
言语之声正是那截指骨所发,一声引得大道共鸣。
“什么是魔?”
指骨作声,言语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回荡。
“三火,三垢,三缚者为魔。”
黯淡,少年对着一团微光合掌应答。
“什么是魔?”
指骨重复,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有利益我者生贪欲,违逆我者生嗔恚,此结使不从智生,从狂惑生,故称为痴。此三者为一切烦恼之根本,荼毒众生身心甚剧,能坏出世之善心,故称为三毒,此三者故称为魔。”
少年口中朗朗,六十八个经文散发着耀华金光,有序排列在指骨面前。
“什么是魔?”
“大奸大恶者为魔,淫杀掳掠者为魔,无歹不作者为魔,嗔贪痴欲者为魔,六根不净者亦为魔。”
“曾经有个人屠杀了一城百姓,将来有个人残害了世间万族。”
“你说,他是不是魔?”
“是魔。只不过……”
“与我何干?”
“你忘了。”
“我没忘。”
“你忘了。”
“我没忘。”
“你没忘。”
“我,却还是忘了。”
言罢,少年怔住了,目光呆滞,久久不曾回神。
“那我是谁?”
少年看着指骨,那刹,光阴仿佛回到了当初。
“头九二九,关门闭口。三九四九,冻破碴口。五九六九,欢喜娃娃拍拍手。七九鸭子**雁,九九耧铧满地蹿。”
皑皑霓裳,雪落城中。孩童嘹亮地歌谣渐上云霄,声声入耳。
“轰隆!”
蓦地,九天之上雷鸣电烁,一片火红从云霄的另一头驶来。
火红弥漫了整片际空,连着大地都被映的赤霞遥遥。堆积的皑雪瞬间融化,地面烤的干枯龟裂,草木也在霎时湮灭。
不见一人!
城中无数百姓,上至偻佝之年,下至初生婴孩,随着火红的覆盖消逝人间!
那些百姓不知为何会饥饉荐臻,不知为何会天降丧乱,更不知为何会命归黄泉。
夜黑,定安之东。
观景台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抚动着手中的念珠。念珠随着经文的诵言转动,愈来愈快,张目瞭望着此处西方。
……
“铛!”
入地三尺!
“不修古期,归去来兮!”
来兮立于地,长清左手持剑柄,虎口紧握。中食两指挨接剑芒划过剑锋,一抹殷红继而流出。
长清左手往西横撇,来兮顺势旋转起来,两指顺着剑柄下方一捋抚到剑尖。
“嗡!”
殷红渲染,来兮霎发光芒,剑身铭刻着的花纹好似瞬间作活。
于剑三丈!
从剑尖到剑柄乃至整个剑身散发出一片青光。青光汇聚一团,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长清紧紧包裹在里面。
屏障之外,尸骨接踵而至,携带着靡靡之音不断冲击。
里内,长清盘坐其中,汲取着凉山稀薄的灵源,两手之间接二连三幻化出各异法指。
危在旦夕!
“这些,皆是我所为?”
杨子环瘫坐于地,满目震惊,喃喃自语。至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幕。
“可言曰是,可言不是。”
指骨所语不多不少,至此八字。
“我忘了,我是谁?”
少年眼角流出点点晶莹。遗忘的孤独与未知的无助不断敲打着他浮荡的内心。
“你是个和尚。”
指骨言罢,周围环绕的光辉即是黯淡下来。恍然间,一缕金光从骨中脱出,继而在空飘荡一番,残余的晖色从杨子环全身脉络钻进体内,至此无踪。
方休。
“想我长清自幼即便拜入紫阳宫,一晃二十余年,碌碌无为,此番一生。只是不曾想到,今日会在此消道于天。”
长清悯天长叹,先前的恍若出尘如今却变成了狼狈不堪。
难断。
朦胧中夜,东方的穹顶渐渐显出几道微微彩霞。
一片寂静中,一切尚且在梦中。
“咦?”
悼词刚作,长清却不由迟疑。举目望着天穹,面容之上刹显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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