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几声压抑的哭泣声,我回头一看,却是几个一同过来的士兵,个个抿嘴低头,浑身瑟瑟发抖。
尸体清理最先从这处尸山开始,两个王朝军士兵踏着尸体,走到尸山头,小心翼翼的将那个林将军的尸骸抱了下来。
我有些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心头一怔,虽然满脸鲜血,但是,我依然认出了那张有些猖狂的脸。那个叫嚣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林跃林将军。
二十几天前,这个汉子有些猖狂,有些放荡,而此时,再次看到他时,他却已化作一具尸体。
整整三天,五千名王朝将士的尸骸都已全部找到。
告别了司徒雷泽,201人,来时空荡荡,回去的时候,却沉甸甸。
天合关忙碌的王朝军,见到我们回来的一霎那,个个愣在那里。林仁肇脱去了盔甲,全身素稿,犹如一乡村翘首等待儿女回家的老人,一个人站在城门口,身影显得单薄而孤独。在他背后,数十名头束白色麻布的将士远远站立,泪水肆意流淌,不敢上来。
看着林仁肇从马车上抱下林跃的尸体,瞬间苍老,脚步踉跄了几下,又将尸体轻轻放回马车,我感觉眼泪在眼眶里再也忍不住,骑上骏马,夺路而逃。
躲到山上,一个人肆意的哭了一阵,背后传来林秀英低沉的声音,道:“那是我二叔,父亲这一代,最后的血脉。”
我擦了擦眼泪,道:“我算是能明白,为什么王朝军里的很多将军姓林。”
林秀英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吐了口气,道:“这是我们林家的宿命。”
看着少女眼中的执着,我感觉自己永远也理解不了这份“愚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我就想到尸山上的林跃。
走到她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看着她躲闪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讪讪的退了几步,走到骏马前,准备翻身上马。
“叶少侠,你就这样走了?”背后,林秀英问道。
我怔了怔,将脚从马鞍山抬下,回头看着少女,心里隐隐有种戚戚然的感觉,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反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到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林秀英,你要好好活着。”
而后,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一挥,疾驰而去。
对不起,林大将军,林秀英,林跃。脑海里,装满尸体的马车不停的浮现,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左手袖口,咬了咬牙,策马奔了回去。
林秀英依旧站在那里,看我回来,有些惊喜的问道:“叶少侠,你这是不走了?”
我苦笑了一番,从袖口掏出蓝色封底的“太虚剑阵”,递给她,道:“对不起,林将军,我怕死。这是三清观的太虚剑阵秘籍,应该能够稍微帮到你们一点。向我和林大将军告别,希望你不要怪我”
掉转马头欲走,林秀英道:“那你也要亲自和祖父去说一声,收徒庆典的武器还需要祖父陪你去领。”
我自嘲的笑了两声,道:“现在边关危急,林大将军哪有时间离开?而且,像我这种胆小怕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拿国库的兵器?我走了,你保重。”
两腿一夹马肚,骏马飞驰而去,走了很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人影。勒马回头,看着天合关,一阵嘘唏不已。林氏一家么?颇有些像是悲壮的杨六郎一家。希望他们付出的代价,不会成为李煜的眼中钉。
又走了十几里,却蓦然发现,不远处的大路中间,立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一穿着王朝军盔甲的士兵静静的立在旁边。
我勒了勒马缰,翻身下马,走了上去。
“大将军让卑职转告叶少侠,如今边关危急,不能陪叶少侠亲赴金陵,着实抱歉。”说完,双手捧上一枚金色的令牌。
看着王朝军手里的令牌,我叹了口气,接下,道:“替我向大将军道一声谢。”
王朝军诺了一声,而后便策马离开。
对不起,林大将军,实在是我知道这不可逆转的结局。
从吉州来的时候,一行四人虽然没有多说话,但是,总有一分踏实感。
而现在,一个人,颇感寂寥,有点像大学毕业吃散伙饭之后的味道。
看着手中的令牌,沉思了一阵,还是先去金陵好了。身上目前没有一把合适的武器,这之后,还要去剑宗接回苏婷婷,免不了几场大战,有利器在手,总是有一些好处的。
想到这,扬了扬马鞭,骏马飞驰而去。
天合关到金陵的路程,比到吉州的路程远很多。但是,由于不像几天前刚学骑马那样慢腾腾的,策马狂奔之下,三天也就到了。
金陵城里,一片祥和的气氛。小摊摆满了道路两边,喝酒扯龙门阵的人坐满了客栈,衣冠楚楚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的在灯红酒绿之处人来人往…
相比半年多以前,初次来金陵时的那种惊讶,感叹和羡慕,此时,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和反感。
这就是林升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感觉么?天合关数千将士尸骨未寒,数万士兵枕兵待旦,而这金陵城,却如此的景象。脑海里又想起林仁肇在瞭望塔上说的话。
叹了一口气,哎,我又不属于南唐的人,爱咋咋样吧!
赶快去南唐兵器库,取兵器,而后去少林寺藏经阁,最后去接回苏婷婷才是正事。
想到这,骑着骏马,直奔皇宫而去。
要拿兵器,好歹人家李煜是皇帝,还是跟他打声招呼的比较好。至于见或者不见我,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赶到皇宫,递交了林仁肇给的令牌,禁卫军上去通报了一番。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长袍,带着高脚帽,没有胡须,有些娘炮的人跟着禁卫军走了出来。
禁卫军指了指这个人,道:“这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原来这是太监!我赶紧抱了抱拳,恭敬道:“叶子墨见过李公公!”
李公公捂嘴笑道:“叶少侠多礼了,奴家奉皇上之命,给叶少侠带路。”
看着这李公公捂嘴的一幕,再加上那像鸭子般的嗓音,我感觉肠胃一阵不舒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管是太监还是什么的,都是人吧,是人都有自尊心的。
想到这,朝李公公抱了抱拳,道:“那就麻烦李公公了。”
李公公貌似很喜欢说话,这让我很是无语,一路不停的问这问那,我也不了解南朝的情况,难不成和他谈武学?无奈,只能和他说现代里的一些见闻,说的口干舌燥。
正当我快要疯了的时候,一道鹅黄色身影从对面走了过来,小周后!
“叶少侠,低头,低头!郡主来了!”李公公轻声朝我说道。
我点点头,低下头,这古代礼仪真的烦死人。
却听到一声惊呼,道:“怎么是你啊,呆子?”
呆子?这小周后和谁这么亲昵,难不成是李煜,悄悄的转了转头,旁边没人!
“喂,呆子,说你呐,一点都不老实!”一双小脚出现在眼前,而后,耳朵一疼,我嘶了一声,抬头看着小周后,你大爷,这呆子是我啊?尼玛,我跟你有这么熟悉么?一来就拧我耳朵!
“走,陪本郡主去玩!”小周拽着我耳朵说道。
耳朵一阵火辣辣生疼,叫道:“姑奶奶,你放手,不疼啊?”
“郡主,郡主,你不能带他走!皇上正在居仁殿等着召见他呢!”李公公焦急的说道。
“那本郡主不管,你去和姐夫说,这呆子本郡主先借走几天。”小周后说道。
侧着头,走了不知道有多远,感觉耳朵都要被扯下来了。
眼睛扫过四周,终于进入一座庭院,看着四周的守卫被小周后挥手屏退,我实在忍受不住了,在她拧我耳朵的右手上重重的打了一下。
小周后吃痛,终于放开我的耳朵,怒道:“呆子,你竟敢打本郡主!”
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耳朵,唾道:“看历史上把你宣扬的多漂亮贤惠,竟这般粗鲁!你让我拧你耳朵拧这么长路程试试?”
小周后左手使劲的揉着右手,而后,双手叉腰,怒道:“来人——”
尼玛,我最讨厌这一招,动不动就叫人!这可是皇宫,逃都逃不了!
想到这,脚踩百鬼缠身,瞬间到她身边,捂住她的小嘴,道:“你要是敢再叫——”
右手成爪,在她胸前晃了晃,道:“信不信,我先把你蹂躏一百遍!”
小周后杏眼圆睁,泪水在眼眶打转,拼命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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