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浩瀚,星域茫茫,无论生处何地,无论死去何方,生命从不孤单存在。
还是鸿蒙初开,天地混沌时,光与暗毗邻的空间,即已孕育一方神奇世界。
……
这个世界叫做千武大陆。
正值凛冬时节,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不知有多少人都是避在家中围坐炭火,一家人饮茶取暖、谈笑风生。可在此时,纪凡却独自伫立,在一片荒山野林之地的残破庙堂里,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镀满了茫然。许久之后,一声叹息诉出无尽悲凉。
“天灾索命,我竟没死!为什么?”
纪凡,这年不过十四岁,别看他眼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如四处流浪的小乞丐,但在短短一个月前,他却是西列国平民眼里人人都羡慕的小爵爷,自打他出生,父亲便权倾朝野,雄踞一方,让他从小一直过的是放浪不羁的自在生活。
然而,就在上个月,一场巨变席卷了纪府,让纪家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从小爵爷辗转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儿,这事搁谁身上都会难以承受。
“我不该活着。”
一个月来,惊惧惶恐时刻占据着纪凡的内心,让他不止一次想到死亡。
巧合的是,就刚刚不久之前,他还真个遇到了一件特别要命的事情。
那会,纪凡正在庙堂外的院子里修炼纪家代代相传的“九转涅槃经”,不……更应该说是通过拳脚宣泄心中的仇恨和惶恐。因为纪凡始终知道,自己根本不能修行,他就是别人眼里的一个“怪物”,这不仅是纪家人世代背负的诅咒,也是他生来就难以挣脱的命运。
“砰砰。”一拳一拳打在面前的老树上,即便他力气不大,近百拳下来也快把拳头都打烂了。纪凡渴望一切能回到起点,哪怕让他回去看上父母最后一眼。
荣华富贵都是粪土,失去双亲才是他心中不能过去的坎。
暴雪肆虐,几乎能遮蔽人的视线,他终于打累了躺在雪窝里,泪水从他冷俊的面庞上流下来就结成了冰。看着一层层落雪正在将自己掩埋,他悲哀的想着:干脆死了算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深暗的天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滚滚惊雷。
“轰隆隆。”电闪雷鸣,异象横生。
纪凡看到一个巨大的雪球竟闪着雷光从高高的天空上向他砸落下来。
他无力去躲,也不想躲:“天地难容,就这样死了也好。”
无法想象的沉重夹杂着炽烈的灼痛落在身上,纪凡惨然一笑失去了知觉。
“这究竟是为什么?”纪凡从没有想过,他还能醒来,所以在他清醒后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地狱里的鬼魂,但无尽的冰冷提醒着他依然躺在一堆雪窝里,那么大一块闪着雷电的雪球竟没把他砸死!他甚至忘了当时是哪来的力气和信念,让他爬出那个巨大的雪窝的?
“难道连这上天都在看我的笑话吗?”
“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我?”
命运如此捉弄,纪凡浑身微微颤抖,终于感受到来自拳头上的疼痛。
“好好好,那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活着。”
“我纪凡要活着!”
事实上,这一个月来,没有人能比纪凡更渴望活着。纪家不明不白遭受灭顶之灾,必是受到奸人迫害,作为纪家最后的希望,他除了伤心难过,还无时不刻都在幻想查明真相,他一次次暗暗发誓要重新振兴纪家,但现实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做到?纪凡恨仇人冷血无情,更恨自己软弱无能,所以,他心里的绝望,说白了不过是眼下无助的求生欲望。
“呼!”“哈!”
纪凡再次挥动起拳脚,这一次他不是在刻意的虐待自己,而是想要冰冷的身躯变得暖和一点,虽然每次出拳踢脚都是软绵绵的花把势,但却比平日多了一丝弱有似无的力量。
“呼!”“哈!”
也许是重新活下去的信念让一切都不一样起来,纪凡练着练着差不多就过了大半个时辰,渐渐到有些忘乎所以,当他慢慢回过神来时,已经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比刚才醒来那会舒服了许多,体内不仅有微微汗水溢出,连拳脚收放都有了一定的力量支撑,之前的手脚冰冷和惊惧惶恐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失了,胸口处似乎有一种古怪奇特的能量正在复苏?
“呼!”“哈!”
纪凡出拳踢脚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丝异样的平静,一种被力量凝聚包围得来的平静,恍如做梦一般。
“凡儿,你没事吧?”在纪凡正预仔细查看自己的状态时,一名五十来岁模样的提刀大汉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走近后他关切的捏了捏纪凡的肩膀又问道:“这外面怎么了?”
纪凡赶紧将双手收回掩藏在袖口里,故作没事的说道:“李叔,我也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打了几个雷,然后就这样了……”对于之前一心寻死之事,他不敢透漏半分。
提刀大汉名叫“李敬”,之前一直是纪府的管家,很小就跟着纪凡的父亲打天下。
那一夜间,兵慌马乱,喊杀不断,纪凡的父母没了,家也没了。
只有纪凡靠着李敬的勇猛无畏侥幸存活了下来,一路至此。
李敬细细打量了几眼纪凡,不可置信的说道:“没事就好,我们的干粮吃完了,我担心你一直饿着身体扛不住,所以去探路的时候就想顺便给你找些吃的,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雪下太大什么也没找到。回来途中正赶上天上响起那几声奇怪的闷雷,紧接着我远远听到这边传来一声巨响,还以为……”说到这里李敬一脸担忧:“凡儿,你饿坏了吧?”
看着李敬自责的眼神,纪凡猛地摇了摇头,“李叔,我很好,不饿。”
可是他话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李敬无奈抖了抖肩上的积雪,道:“凡儿,我们的处境依然十分危险,你要挺住啊,这场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咱稍微休息片刻便继续赶路吧,等到了陈家一切就好了。”
“嗯。”纪凡呢喃一声答应着。
虽然纪凡表面坚强,其心却仍隐隐频临崩溃,更不敢在此时念及父母。
二人找了个稍微干净点地方坐下,久久无言。
这个庙堂潮湿且又灰暗,四处不仅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连屋顶上也有一个巨大的窟窿不停的从外面灌进一道道刺骨的风雪。庙堂正中间,几尊被灰尘覆盖的佛像个个东倒西歪的,全无庄严肃穆之景色,倒显得凶恶无比。
如此过去半柱香的时间,纪凡似心有决定,眼中也有了几许精光,他抬起头对身边的李敬问道:“李叔,我们现在落了难,身份已经不比平民,陈家会接纳我们吗?”
李敬干咳了一声,迟疑道:“陈家与纪家向来交好,想来不会见死不救。”
“可我们现在是有罪之身,陈家若包庇我们,便也是欺君之罪。”
“陈家虽算是世家名门,但却地处贫瘠之地,这十几来年受你父亲恩惠诸多,我带你过去甘愿隐姓埋名去给他们做个苦力,定要他们把你留下……何况,陈家家主曾与你父亲有过口头之约,待你成年便将他家小女儿许配给你,想来陈家对你也曾有期待。”
“那都是我父亲位高权重之时,现在只怕都不能兑现了。”
“凡儿,我知道你这孩子虽然生在爵府,但心性却和你父亲一样是个努力上进的人,最怕别人瞧之不起。可李叔人老了,这一路逃难过来打打杀杀,心知自己已经不中用了,而你自幼是血脉异常,只能舞文弄墨,不沾戾气,若不去陈家这个靠山,将来你如何在这世上生存?外面世界千奇百怪,人心不古,更多的是丛林法则,想活着不容易……”
千武大陆,浩瀚之极,国土林立,也因广阔无边,又有东荒、西漠、南岭,北原、中州五大区域之分。在千武大陆之上,人类不仅可以修行,甚至于达到一定程度便能精通百般变化,那仙、神、精、怪、魔、鬼、天妖,亦是皆非传说。
穷读书,富修行。这是个以习武修行为尊的世界,舞文弄墨毫无用处!
纪家代代相传着一篇“九转涅槃经”,因此也曾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世家。
纪凡曾听他父亲提过,数千余年前他的祖辈上曾有数人都是修行者中的大能之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辈辈下来,再难有后辈超越前辈,反而一直在退步,到纪凡的父亲时便只能勉强习武强身了,在纪凡这就彻底断绝了修行根基,就连搬个东西也提不起气来。
纪家迅速衰败,究其原因,都是源自于血脉异常,这事从祖辈开始就不是秘密了。
但,只有像纪凡这样的纪家传人才知道真正的主因并非仅仅如此。
纪家代代衰弱,皆因纪家人体内“荒”的力量正在代代增强。
“荒”的力量禁锢了纪家人天生的潜力!
这就是纪家人世代背负的诅咒,血脉不断,诅咒长存。
而在纪凡体内,“荒”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彻底封印了他的丹田,无人可解。
纪凡长这么大,除了衣食住行,读书写字,不敢耗费一点力气在别处。
在庙堂里交谈了好长一段时间,纪凡决定听李敬的话先到陈家看看,除此之外尚无别的出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体内仍有奇特的能量越来越盛,连气息都似有了某种转变。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胸口逐渐热热的?好像是在充满力量一样?难道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闪电雪球有关系?……纪凡胡乱思考了一会身体异样的原因,越想越加觉得诡异,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好在这终究是件好事,他也就没有即刻和李叔去说。
“凡儿,雪消停了不少,我们赶紧上路吧,这里到陈家还有几日的路程。”
“来了李叔。”
从破旧的庙堂出来,纪凡跟着李敬朝寺庙外走去。方才李敬已经告诉他,由于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雪,之前一直跟在身后追杀他们的西列兵马已经彻底被甩掉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敬还是让纪凡小心一点,一有不对就一个人先跑,让他垫后。
谁曾想二人刚刚走到寺庙前门,李敬就脸色一沉突然摆手示意纪凡停下来。
“怎么了李叔?”纪凡一紧张,连呼吸似乎都停了。只听寺院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的脚下雪地咯吱乱响,这似乎说明外面至少有七八个不速之客。
“有李叔在你不用怕。”李敬提刀紧盯门口。
“哐!”
几个呼吸后,二人面前那道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接着,七八个杀气冷冽的青年大汉也提着长刀一窝蜂的全部冲到了寺庙里面,瞬即将李敬与纪凡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者不善。
这之后,有一名身穿貂绒大衣的少年慢慢走了进来,看他模样竟和纪凡的年龄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个少年显然是个从小习武或修行的人,论身躯要比纪凡壮硕高大的多,几似于成年人。纪凡多看了少年几眼即神色黯然道:“李叔,他好像是陈雷,那个陈家的二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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