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沃野像满是伤疤的脊背,而江南则是怀孕鼓起的腹部。
汉朝当然是一个女人。
男皇帝操纵女性/器官时的力度角度最是精妙。
一方面江南与中原风俗迥异,稍一强盛就可能生个小王出来跟你分庭抗礼,另一方面,中原江北两地镇守对峙北狄和蛮域,手握重兵,皇帝又必须倚仗南疆制衡。
当初皇帝定都金陵,一个很重要的考虑就是捏住南疆。
公孙长德死于任上,本该是屁股着火的大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压根就没当回事。这次闹山魈吸血,圣谕就寥寥“笨蛋”二字。
丞相无奈感慨:“上意难测啊”。
血魅一事,皇帝不上心,不意味丞相就有胆子怠慢。只是没皇帝老子点头,老丞相腰杆发虚,再不敢撂什么砍它几百颗人头的狠话。五十骁骑悄悄摸摸出了金陵,藏云山上也派去使者通气,这便成了叶白的入宗试炼。
言溪飘领着叶白和小北去捉拿山魈。
南疆不似北地平坦,言溪飘还故意选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山道南下,上山下山最是磨练筋骨。徒步千里,叶白左手提斩夜,右手扛包袱,背上还黏了一只家养的天下第一女侠,苦不堪言。叶白咬着牙催眠自己:“这是修行,我得忍。”
言溪飘时不时就瞄向漆黑的斩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它杀过人吗?”
叶白摇头。
言溪飘搓着千疮百孔的麂皮手套,也摇头:“好好一把刀,不拿来杀人多浪费。天底下能锻造龙鳞的只有公孙氏一家,他也真是舍得,一把仙器说送人就送人。公孙兄弟的案子震惊天下,武安亲王到现在也没点头绪,看来这把剑下南疆免不了要去报仇?”
“喜嫖师兄,我也不瞒你,我跟公孙氏没什么交情。先前侥幸救了公孙长风一命,他送我一把刀,两不相欠,我没必要去蹚公孙兄弟的浑水。”
言溪飘把“公孙长风”这个名字嚼了几遍,眼光忽然一亮:“当年领二百壮士突进万里奔袭龙马八卦台的狂人公孙长风?他还活着?”
叶白虽对内幕细节不甚了了,但还是把他被囚被放的历程蜻蜓点水提了一遍。
“想不到在地里埋了十几年,爬出来后居然这么厉害。‘土牢双生锁,成势可掩城’,公孙长风现在的境界可一点儿都不亚于拦云峰山尊了。”
叶白对藏云上的评价立即矮了一截。藏云仙人,一向以大汉魁首自居,尽览天下修行者,想不到随便爬出个老头子都能媲美五大仙尊?
言溪飘插着腰,歪着脑袋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没上山你就有胆腹诽师门了!藏云山里有的是高人和厉害的法器,就是凑十个公孙长风上山也别想讨到一点好。再者说,公孙长风的家学本就来源于藏云山,里里外外也是一家人。”
他收起仙宗高阶弟子的骄傲架势,顿了顿说:“不过藏云山的确是小觑了天下高手。萨迦荒河自不必说,风行烈驭风珠、执仙器九黎纹,在十三岁荒河手下都走不过三回合,天下第一当之无愧。其余漠北三禅寺,龙马九蛮将,甚至是洛阳公孙,绝雁神臂弓,甚至连南疆巫女都不是易与之辈。”
其余不知,叶白倒是清楚这三禅寺是何物。首屈一指就是狼山普瑞寺,剩下两座一为漠北无尽山禅寺,还有一座就是沙漠中的望海寺。叶白在狼山上待了十七年,几大长老却从不轻易说起当年勇。一是长老们心照不宣不愿与叶白多谈修行事,二来江湖传闻或多或少夸张些许,长老们又是低调谨慎的人哪会无端捆风。
三禅寺的说法还是艾德胡咧咧才让叶白得知的。
叶白便问普瑞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言溪飘之所以叫妙音雷公,除了声音好听,好侃大山也是一大原因。倚着青石,一拍大腿,手中痒痒只恨少了把折扇:“好,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荒河之前,汉、狄、蛮大规模的征伐打了几十年,师老兵疲再闹不得。但三地还是谁也不服谁,接着来‘你是龟儿子’‘你才是龟儿子’‘好吧我是龟’这种无聊口水仗。于是朝廷就偷偷鼓励江湖中人去别处比武踢馆。
问仙宗万法之乡的名头就是那时喊出来的。
而普瑞寺只跟龙马蛮将斗过两场,却换了“北狄第一凶土”的名头。
普瑞寺二长老是天生金刚胎,三十岁佛法圆融可成五丈金刚法身,弹指一挥开山裂海。他曾经只用一掌就劈掉了蛮将中排名第七的银袅的脑袋,被人称为斩马金刚。
蛮将有血亲复仇的传统,杀我族人,不死不休。银袅部族中血亲兄弟共计二十三人,虽未跻身龙马九蛮将之列,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大雪夜悄无声息地摸上狼山,没找到斩马金刚,却遇到了照见和尚。
照见和尚那时才是普瑞寺的讲经首座,身高一米八,腰围两米八,舌灿莲花辩才无双,弥勒之名远播三地。原以为是个弃武修佛的亚圣人,结果一夜间杀人二十三,绝了银袅一脉的男丁。每具尸体都遭一刀即身首异处,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所以世人就在弥勒之前加了拔刀二字。不过后来好像他觉得杀孽太重,就闭关去了。普瑞寺一向低调,一众长老更是轻易不得见,也不知这些人物现今都如何了。”
“五丈金刚裂山海,踏雪拔刀砍人头,狼山凶土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啊。更可怕的是,其余七八位长老似乎自始至终没人见他们出手过。”
叶白心里好笑:“呸个凶土!当年那五丈金刚还非得掀衣服给我喂奶呢,要不是我是穿越来的差点就信了世上有父乳这东西。不过真心估不到又二又长又老的二长老在江湖上还有偌大名头,五丈金刚,好厉害的人。”
“喜嫖师兄,我们都走了半个多月了,还有多久能到南疆。”
言溪飘掐指一算:“哇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喜嫖大哥,这条路我们是不是走过一遍了。”
言溪飘又掐指一算:“哇哈哈哈,我三天前就迷路了。”
叶白放下熟睡的小北,满山捻着言溪飘打:“什么都不知道你掐指算个卵!”
“冤枉啊我,我一直在抠指甲缝呀没在算,你看我右手不是带手套吗,不方便,只能左手单手抠!”
......
言溪飘行事多少沾染了点雷不为的作风,这一路上一直往死里操练叶白,却舍不得小北受一丁点儿苦,名目张当地搞重女轻男。小北顿顿有鱼有肉,想睡就睡,想走就走。叶白每天上山下河抓鸡摸鱼,偶尔见到点泛青的水果再高的树也得去摘。言溪飘明显境界高过叶白,但一点儿忙都不肯帮。
叶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言溪飘一步踏地,跃上了三米来高的杨梅树尖儿上,随着纤弱的枝桠遥遥荡荡。
“小子,你不用斩夜,连我的毛都摸不到。”
“谁要摸你的毛!”这话听着就暧昧了,好险四下没人在。
叶白一抖斩夜,漆黑的闪电从鞘里面弹了出来。一道黑光穿过那棵杨树,灵力四溅,被割成碎片的细屑漫天飞舞。堕落领试剑的时候,斩夜倚仗剑气曾把十步开外的马斩成了两截儿,这一棵小小杨树更不在话下。
倒钵状的杨梅树中间立刻洞穿了直径一米的大洞。言溪飘先前踩着的枝桠立刻就消失了,他一个旋身一步一步蹬上比羽毛重不得几分的碎叶子上,越飞越高,直至在叶白的眼中化作了一个小点儿。
叶白往上全力一跳,七八米就已经是极限了,果真是连毛都摸不着。
叶白破口大骂:“这算什么事!有种你给我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斩夜与主人心意相通,叶白的情绪烦躁,它便随之嗡嗡作响。它似乎感到饥饿,叶白的气海之中的灵力无休无止地涌向斩夜之中。
也许是力弱晕眩,叶白的眼前变得雾茫茫一片,恍惚中曼妙的舞者拖着长长的裙摆如风飘过,如燕儿飞行,如云朵升落。
一柄黑色的三尺刀,也在这个世界中飞舞。空间中仿佛是一张稀疏的网络,三尺刀如绣花针钻入空间的裂缝,忽然就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在二十步开外。
叶白手一扬,刀入手。
幻境褪去,叶白张开了眼睛,斩夜动了。
叶白的手似乎和斩夜黏在一处,斩夜前导,叶白便依附而上。
第一刀,叶白钻进了空间的裂缝中,掉落出来时已登天十步。
第二刀,登天五十步。
第三刀,登天一百步。
叶白在言溪飘的身边出现时,着实吓了他一大跳。更吓人的是,叶白双目无神,气海之中空空荡荡,斩夜未曾挥出,他已颓然栽倒。言溪飘一旋身,拽住了叶白的衣领,缓缓放在了地上。
小北总算醒了,伸了一个小懒腰,就看见叶白双目迷离躺倒在言溪飘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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