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离离回看了叶白一眼,但眼神就像一片清逸的羽毛停了瞬间就立刻又飞走了吗,并没有认出他来。叶白心说也对,都已经十年了,一个小女孩心里哪里会记得这么久远的往事!
叶白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低音说:“臭小子,你要敢再瞧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他晕乎乎地环顾了一圈,瞧见许离离背后一个白脸剑眉的男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话想必就是他传音而来。
这位少年叫韩刀,是风行烈的二徒弟,问仙宗里后起之秀中数得上名号的强人。此行四人,也是以他为首。
老头子看见许离离之后也是喜笑颜开,说:“离离啊,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咯。让雷叔叔好好瞧瞧,诶哟,念云那个老太婆亏着你了,这脸蛋都瘦了。”这个老家伙似乎对漂亮女弟子都有着超乎正常的好感。叶白很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来雷叔叔给你检查检查身体之类的话。
许离离说:“师尊对我很好,她老人家一直牵挂雷师叔呢,希望您一早回去。”
老头子说:“离离啊,风老头不退位,我是不会回去的。”
韩刀往前蹿了一步,指着老头儿怒喝:“放肆!好你个雷不为,窃夺仙宗至宝‘雷珠’出逃,事到如今还敢妄言宗主,其罪当诛!”
“宗主?笑话!我雷观不同意,风行烈算哪门子宗主!”
另外一位白衣青年情绪波澜不大,据实说:“雷师叔,我们四个奉了宗主的严令,请师叔归还雷珠。”
雷不为踹了一脚躺在地上装死的艾德:“要不是刚才对你使了惊天雷,这帮小崽子哪容易找到我!”艾德憨直地一笑,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看热闹。他这种与生俱来的人来疯,怎么舍得错过这种水准的对决!
雷不为站直了身体,说:“闲话咱也不聊了,你们这些小家伙反正也做不了主,亮亮手段,让我看看你们四个小崽子长进了没有!”
韩刀大喝一声:“雷不为,你找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布阵!”
许离离师命难违,犹豫了一阵,也只好低声说:“雷师叔,得罪了!”
雷不为看似糟老头一个,但却是问仙宗风、雷、雨、山、火五观中排行第二的雷观魁首,单论修行境界,就是风行烈都未必比他高明;十年前因为在修行法门的问题与跟风行烈出现了分歧,一怒之下才负气出走。
这样修为的人,加上雷珠护身,雷不为很好奇这四个小娃娃何来的自信。所以就负着手,慢慢悠悠地等这几个人踏位布阵。所谓阵法,其实就是借天地之力行事;所以阵法大师往往能轻易碾压同一境界的敌人;但弱点也非常明显,布阵不及,就被对手立毙杖下。
韩刀四人就是吃准了雷不为倨傲磊落的性子,知道他不会以大欺小;所以故意选了最繁杂的大杀阵,慢慢吞吞地在一边跳大神。
雷不为皱着眉头,心里叹了一声:“钻研这些歪门心思,看来都跟疯子学坏了呀。”他踢了一脚脚边的艾德,说:“带上傅姑娘躲远点,这里危险。”
艾德立刻翻身越过大牛帮吓得腿软的小弟们,拦腰抱起傅香衾。傅香衾心有戚戚,顺从地勾着艾德的脖子蜷缩成一团。艾德跑着跑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一闻到傅香衾幽幽的体香,就感觉自己身体里藏着一口火山,不死命跑起来根本没法发泄。
大概跑了大几公里之后,艾德才终于记起来,我靠,叶白丢了。
叶白一直呆在赌坊,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许离离。
真得是她吗?
十年了,当年扎两个辫子的小女孩是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他捏了捏瘦弱的拳头,却连喊一声她的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雷不为等了整整一刻钟,阵法才布好。若他真要下杀手,够让四个小崽子死一百五十次了。
许离离四个人用的是问仙宗三大杀阵之一的“横云落虎”阵。莽荒时,混沌兽肆虐八方,无人可以阻挡。幸而问仙宗的先贤得到仙人托梦,传授了一卷天书锦帛,上面记载了七七四十九套斩妖除魔的招式,含七套大阵。千万年来,问仙宗几起几落,流传至今的阵法只余下三个,其中之一就是这横云落虎阵。
不过这套阵法是个大阵,至少有八个阵眼,可眼前就只有四人。
雷不为纳闷:“这老虎光有四肢怎么够,脑袋尾巴躯干都哪里去了?”
就在大阵将要合璧之时,四个年轻人手中各自甩出一颗闪烁着极强灵力的圆球,凑满八个阵眼。虚空之中,似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暴怒咆哮。
雷不为咧嘴一笑,胡子一颤一颤:“风珠,林珠,雨珠,山珠齐聚,加上我手里的雷珠,问仙宗五颗至宝在草原上出世,疯子这回是真跟我撕破脸皮了。”
猛虎下山,林避风从。
韩刀控着风珠,罡风像一把把倒悬的猎刀源源不绝地蹿出,绕在虚虎的周围。强大的煞气切割着方圆几百米的草原,虚虎每探出一爪,飞溅的草屑就卷起十几米高。银月之下,碎草像一片密集的蝗虫,嗡嗡作响,遮天蔽日。
叶白的身上、脸上也割出了细细长长的刀口,他拿手捂住脸,手却瞬间就被割得全是血口。
虚虎试探了几次,终于暴怒而起,化作一道四色的光芒。光芒贴地而行,草原上被犁出一两米深的沟壑,带着彗星撞地一样的威势撞向了雷不为。
韩刀心说:“大阵已成,雷老头,你就乖乖地去死吧。”
老头子摸了摸下巴,脸上的表情不是震惊,不是恐惧,而是...惋惜,他自语了一句:“萨迦教的荒河七岁修行,十岁问道,天下第一。想不到我问仙宗的年轻一辈居然这么差劲,四颗神珠加在一块就这点本事?”
雷不为挥出一拳正面迎上了“横云落虎大阵”,粗壮如水缸的雷电轻而易举地撞退了那道四色光芒。雷光带着五色异芒,扑向了大阵的阵眼韩刀。这道五色惊雷稍微一碰,不论是谁都得死。
韩刀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往后飞去,可他的身法怎么可能和雷电相比。幸好雷不为只是和这些小辈们开个玩笑,并非真忍心取他们的性命。剑指往上一勾,雷电擦着韩刀的脑门儿,依心意冲上了云霄。
这道五色惊雷像蛇一样在云层中穿梭,漆黑的布景里涂上了各色的油彩。也没有消失,也没有远离,就在上空一直盘旋。
暴虐的罡风过去,震耳欲聋的雷声也平息了,草原归于平静。被大风吹得狼狈不堪的叶白撑直身子又站了起来,四处张望想知道许离离的下落。
那一道五色惊雷像是找准了猎物一样,从天而降。
叶白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的天灵盖上砸了下来。
如果有机会留遗言的话,他一定会说:“喂,我还没开始装逼呢!”
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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