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郊外,深夜,一个有些古怪的墓地,一个人,一壶酒。
“或许你不喜欢我,但是我敬你是条汉子,如果不是你被骗,你我要是在战场上再遇,未必是这种结局。”
那个人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顺手又抄起身边的一个白瓷酒壶,往墓前的泥土上倒了一些酒,然后就兀自喝了几口。
“先生,这是祭拜何人?”
六子举着“彩戏”的白面旗帜,牵着一匹瘦马,悠悠走近,一只千纸鹤悠悠落在那墓前一块木板上。
侧头一看,六子却发现那墓地代替石碑的木板上,没有写一个字。
那人悠悠一回头,看了一眼六子,又看了看六子举着的旗帜,已经微醺,轻轻地问:“你是何人?”
远处灌木丛里婆娑了几下。
六子笑了笑:“一个或许能帮到你的人,只是,周围那些侍卫?呵呵,放心,我不是什么歹人。”
那人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六子,哈哈笑了起来:“不错,我的侍卫隐藏得那么好,这都能被你发现。你既然知道这周围有我的侍卫,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寻常的人物,我倒是想听听,你能够怎么帮我?如果你帮不到我,下一秒,我就能叫你人头落地。”
“先生,可是石达开,石将军?”
六子转到一边,把瘦马栓到了树上,小声地问。
“敢呼我大名,真是大胆。”
石达开哈哈一笑,不过没有生气。
六子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篆,噗地点起了一盏浮灯,这才看清楚了那石达开的面貌。
石达开并不是孔武有力的样子,穿着打扮而是有点像文人,国字脸,脸上透着丝丝英气,虽然不是满脸横肉,但是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将军的味道。
“这是什么妖术?”
石达开立马就警惕了起来,他分明看见六子掏出来的是一张纸,结果那纸在那人手上一扯,就变成一盏孔明灯一样的东西。
“雕虫小技而已。”
六子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先生深夜来此祭拜,有墓无名,恐怕那人的尸首并不在此处。”
石达开眉头一扬:“是。”
“既然先生来祭拜,那肯定想再见到那人一眼。”
六子接着说。
石达开听到这里,又觉得六子像市井算命的小人,于是语气里又多了几分不屑:“此乃人之常情。”
“而且那人,恐怕不是将军友人,而是敌人。”
六子知道石达开的想法,却丝毫不急,娓娓道来。
石达开一听这句话,神情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不得不说,六子说的是对的,但是作为一军之首,深夜去拜祭敌人,是会动乱军心的。
“胡说!”
石达开大喝一声,四周立马簌簌几声,就冲出了四个侍卫。
“将军清楚。”
六子丝毫不紧张,反而是自如地看了几眼那四个侍卫:“倒是,如果将军能够带我去找那尸首,我便能满足将军的夙愿。”
“当真?”
石达开沉默了一会,忽然问。
“当真!”
六子肯定地回答。
“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
石达开忽然笑着问。
六子哈哈一笑:“等什么时候将军带了数百人侍卫,再考虑杀我这件事吧!”
“好大的口气!”
石达开颇为爽朗的一笑,挥了挥手,叫侍卫退下:“不过我喜欢。”
“如果将军相信我,还请退下这些扰人的家伙。”
六子走过去,解开了自己瘦马的缰绳,牵着走到了石达开的面前说。
石达开点了点头:“你们先回去,我先和这位先生谈谈。”
那几个侍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退开了。
“石将军,可是江将军身葬何处?”
六子问。
石达开摇摇头:“岷樵他是投湖自尽,尚未安葬。”
六子愣了愣,看来自己情报有误啊,没办法,六子只好继续问:“那石将军可知道江将军投的,是哪个湖?”
石达开又摇摇头:“他是敌军将军,等我攻入城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投湖自尽了,问便守军,也没有一个人肯说。”
六子挠了挠头,这就难办了,不过还有一个办法:“那石将军,可见过江将军真容?”
石达开终于点了点头:“见过。”
六子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符篆,折成千纸鹤:“还请石将军伸出手,当我把这千纸鹤放在将军手上的时候,将军只需想着江将军的面容就可以了。”
石达开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看着六子把那千纸鹤放在石达开手上,石达开抱着一种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刚一下想江忠源地面容,那千纸鹤居然陡然活了过来,在石达开地手上扑棱了一下,飞了起来!
“这!这!这!”
石达开惊得瞠目结舌,一时无法言语。
“石将军尽管随着这纸鹤走就行了。”
六子自信地说,翻身上马,随着那千纸鹤走了起来,石达开现在哪里还敢怀疑六子,赶紧牵过自己的马,飞速跟了上去。
“不知道先生是想单纯的见到江将军,还是什么?”
六子一边随着那千纸鹤走着,一边问。
“能再见到就行了,如果不麻烦先生的话,我希望能再和江将军大战一场。”
石达开跟在六子后面,小心翼翼地说。
“这个,不好办啊!”
六子挠了挠头,他明白石达开的意思,如果说只是让石达开见到江忠源的话,不难,招魂就行。但是石达开想要和江忠源再大一场,自己上哪找那么多兵马去?最多只能够用幻术...但是那么庞大的幻术...六子不一定能够掌握得了啊。
“啊?没事,能够见到岷樵,我就满足了。”
石达开赶紧说。石达开现在是有点指望六子的意思了,也不敢太贪心。
六子有些为难地说:“石将军放心,我一定尽力。”
两个人路上不断地聊着,六子才了解到所谓真正的内幕。
江忠源这个人,也算是大清的一员虎将,石达开早听了江忠源的名声,早就想和江忠源交手。
在石达开带人包围庐州之后,江忠源在六安等地击败太平军之后,带兵援救安徽,一路奔走,加上水土不敷,让江忠源染病。这个时候庐州知府胡元炜遣使告急,并谎称城中兵力、军饷充足。江忠源便不顾六安军民挽留,留下一千兵马守卫六安,只带带病前往庐州。随后,江忠源抵达庐州,方知城内总共不过三千人马,而且粮草、军火短缺,但已被太平军重重围困。
就这样,江忠源被庐州知府胡元炜骗,加上自己身染重病,终于斗不过石达开。
石达开觉得自己愧疚,这算不上光明正大的一战,所以他觉得不甘。
听石达开说完这一切,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城内,一个古湖的旁边,虽然已是秋季,但是这个湖里头的莲花却依旧在盛开。
“就是这里?”
石达开看着那千纸鹤在一朵莲花上悠悠停下,却是叹息了一声:“莲花自古出淤泥而不染,代表廉洁正直。江忠源葬身此处,也不失为一个好场所。”
六子看着石达开在原地感叹,自己也打扰,悠悠招魂,让石达开在一边躺下,把一人一鬼都引入幻境,各自给两人分配了五千兵马,一个人攻城,一个人守城。自己则在幻境之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防止出现什么情况,幻境崩塌。
等夜过了大半,石达开才悠悠醒来。六子因为过渡集中精神,早已满身大汗,见石达开醒来,六子便迫不及待地问:“敢问石将军,是赢了,还是输了?”
整场战斗都是六子在操控,虽然二人各自使用计谋,但是都逃不过六子的控制。输赢六子心里自然清楚,他这么问,自然就是为了看石达开满意不满意,毕竟这只觉决定了,六子能够从石达开口里套出多少消息。
石达开缓缓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六子:“输了。”
六子哈哈一笑,拍了拍石达开的肩膀:“没事没事,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石达开听了六子这句话,似乎也是看开了:“这一切好似南柯一梦,先生当真是大能之人,石达开还未请教先生尊名!”
六子眼珠子一转,一拱手:“戏法师掌门人,陆道压。”
“原来是陆掌门!石某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石达开眼里精光一闪,立马道。估计是心里已经有了招揽六子进入麾下的念想。
六子自然不会傻到给石达开说,哎呀,你叫我六子就好。在这种情况下,石达开对自己已经产生了几分敬佩,自己拿出一个大身份来唬唬他,有利于石达开以后对自己言听计从。
“哪里,哪里。”
六子憨憨地一笑。
“陆掌门这等贵人,应该不会到处闲逛,想必陆掌门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什么,是石某可以效劳的?”
石达开也不是傻人,立马就问。
“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府?”
六子笑着说。
“好!”
石达开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我叫人备好酒菜,我们府上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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