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迎春阁小翠

“来来来，快来挨揍吧，本少爷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同样的嚣张，同样的欠揍，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人面露嗤笑了，场中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望向洛辰的目光，各种复杂。

“喂！”

见萧剑呆在原地不动，洛辰不由皱眉：“你怎么能这样呢？即便明知不是本少爷的对手，也不能未战先怯吧？修行一途本就是与天相争，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

洛辰是越说越气愤：“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吗？对得起你的家族吗？对得起你的宗门吗？对得起迎春阁苦等着你的小翠吗？！”

本来听到那句“与天相争”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点头赞许，连着三个“对得起”，也让人对萧剑感观直降，可最后那“迎春阁小翠”一出来……

先前点头之人，无不暗抽自己一嘴巴；特么的，我疯了吧？居然对这败类抱有希望，居然认同他的理论！

旁人是如此，身为当事人的萧剑，就更不堪了，被这样一个公认的败类指着鼻子质问、端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谴责、“教导”，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强压下心中的憋屈，萧剑勉力一笑：“洛公子教训的是，在下这就回去，向长辈们请罪。”

“嗯~”

洛辰点头：“别忘了，还有小翠，人家等你不容易，少接一位客，就得多挨一顿训斥，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是！”

萧剑从牙缝中硬挤出一个模糊的字眼，旋即翻身上马，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不过马蹄未动，洛辰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愤懑惊叫：“等等！老实交代，你这样做，到底是何居心？！”

“……”

众人不解，萧剑脸黑，僵硬地转过头去：“不知，在下又犯了何事？”

“靠！你还给我装无辜？”

洛辰显得更是气愤了：“本少爷说好要揍你的，结果你居然带跑我的话题，意图逃走，你这是想要让本少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

你难道不是吗？

闻言之人，莫不在沉默之后，暗暗反问，就连洛灵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萧剑脸色一阵青白变换，最终隐隐呈现为了酱紫之色，他努力地平息下心中怒焰，挤出一个笑脸：“洛公子刚刚突破，此时应当好好调养稳固才是，在下可不敢耽搁公子的时间啊，这顿揍，就劳烦公子，先且记账可好？”

听到这理由，洛辰不禁低头沉吟，接着，他再度看向萧剑，带着赞许之色：“小伙子不错，会说话，有前途！那这次就不挂你了，记得欠本少一顿揍就行，你先回去尽孝吧。”

洛辰挥手，倒更像是赶苍蝇，不过萧剑也懒得管这些了，难得这瘟神肯松口，他赶紧地策马而出。

“别忘了，还有小翠那你也得去看看啊！”

“噗！”

萧剑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差点掉下马去，随即他连血迹都来不及擦，呼吸也来不及顺，狠狠一鞭抽在了马屁股上，借着呼啸的风声掩去洛辰接下来的话音。

“嘿！这小子，跑这么快，看来是不想对人小翠负责了，真是一个败类。”

洛辰不屑的唾骂了一声，而后对着围观的众人道：“好了好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有本少在，这样的败类就再没活路了，大家以后尽管放心。”

“……”

没人搭话，皆是扭头就走，这一刻，默契度高的令人发指。

“洛辰哥哥，那‘小翠’就是你当初说‘活不好’的那个吧？”

就在洛辰暗骂“这些家伙真不懂事，看戏不给钱就算了，末了赞都不点一个，还无视我一片真心！”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洛灵的声音。

“呃……”

洛辰转身，这才有时间细看少女的变化。

与记忆之中相比，洛灵无疑长高了不少，身材也称得上是凹凸有致了，虽仍显青涩，但那隐隐的诱态却未因之减色丝毫。

少女一袭纯白的纱裙，做工精细却也有度，除那布料外并无出彩之处，身上也未佩戴有任何华贵的饰物，唯一可称作饰品的发簪，也朴实的跟个地摊货似的，一切的一切，都与她的身份极不相搭。

不过就是这般简朴的打扮，也全然遮不去少女的光辉，那双清澈的眸子，静无波澜，仿佛是能荡尽世间所有的污垢一般，触之让人心宁，继而自惭形秽。

只那双眼，便是带出了满满的“纯净”之感，连同样精致的琼鼻樱嘴都被忽略了去，好似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位花季少女，而是一朵和风微摆的净世仙莲。

被洛辰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洛灵也感觉有些不自在，不由得轻咳了声，心中嘀咕：还真是一点没变，就不知收敛点吗……

被洛灵的咳声拉回了魂，洛辰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又上下扫视了两眼，这才一脸委屈地道：“他们胡闹也就算了，你还不信我？别的不说，家里的侍女哪个不比那些红尘女子漂亮干净，我费的着花那冤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是多么的勤俭持家。”

洛辰脸上堆满了委屈和悲愤，看那模样，只“冤屈”一点，怕是能秒杀窦娥。

勤俭持家？

洛灵嘴角抽了抽，最初的那一个拥抱，使得她积郁了三年的情感宣泄大半，进而恢复了平静淡雅的常态，但此刻，她的淡然差点被再次打破。

了解他的性子，洛灵也没争，而是自顾自地朝着洛府方向走去：“这话，我待会儿会告知义母大人的。”

“诶诶诶？”

洛辰一愣，急忙追了上去：“灵儿，我的好灵儿，你可千万别提这事啊，会出人命的！”

“……”

…………

洛府大堂中，林氏落于首座，安静的喝着茶，而洛灵则立于其侧，除偶尔添茶加水外，再无动作，对于洛辰那求助的目光视若未睹。

“呃……”

终于是忍受不了这份寂静，洛辰恭敬地行了一礼，对着林氏道：“许久不见，母亲大人又年轻了不少啊，再这样下去，灵儿怕是得多出一个姐姐了。”

“哼！”

林氏轻哼一声，面色并未有何变化，显然是不吃这一套，不过她也是放下了杯盏，看向洛辰：“你也知道许久不见啊？说！你这三年都跑哪去了？”

“呃……”

洛辰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这个……先不说成吗？”

闻言，林氏双目一瞪，怒道：“怎的，出去一趟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倒不是。”

洛辰继续挠着头：“虽然我的确可能有双隐形的翅膀什么的，不过也没见那玩意带我飞过，显然是还没硬了。”

“少贫嘴！你到底说不说？”

这般熟悉的耍滑头，击中了林氏心中柔软，让得她那“严母”形象差点崩塌，于是急忙加重了语气——虽然她也知道，对方那“畏惧”的模样同样是装的，讨自己开心罢了。

见得林氏眼角那若隐若现的光泽，洛辰也是颇为愧疚，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一二：“那个……您没发现，父亲大人找我的时候并不是十分上心吗？”

“嗯？”

林氏蹙眉，旋即不悦道：“这事我自然知晓，可他只叫我安心便是，说具体的他也不知。”

“好吧……”

洛辰看了眼洛灵，无奈一笑：也是够傻，外人就算察觉出父亲的“不用心”，也只当是对自己这个“败笔”足够绝望而已，但不管是这妮子，还是母亲本身，如何能看不出来？之所以不用心，只因有所把握罢了。

收回思绪，洛辰道：“不是信不过母亲大人，只是，确实有些不方便，或者说连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说起，总之不会是坏事就对了，咱家的现状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可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啊。”

这话，让得林氏静默了下来，良久之后，方才喟叹了一声：“这到底是为那般呐。”

“自古人心难测，君王尤胜。”

洛辰轻笑，眸光却冷：“最胆小者，非君王莫属。”

“罢了罢了。”

这方面的东西，林氏并不想多谈，她摆了摆手，起身而去：“这些事情我就不管了，随你们父子俩折腾吧，别把自己折腾进去就行。”

经过洛辰身边时，林氏站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稍作凝视后，轻叹道：“你瘦了，我命人再去给你弄条幼生的银斑蛇吧，炖汤补补。”

“嗯，谢过母亲大人。”

洛辰点点头，目送着林氏离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渐然紧握：做了那么多还不够吗？我只是想安静的当个纨绔子也不行？天子，呵，你若是天子，那我便是这“天”！

“对了。”

一脚踏出门外的林氏突然又顿了顿，也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再敢念着那什么小翠小绿的，我打断你腿！”

扑通！

洛辰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待得他欲哭无泪地抬起头来时，已不见了林氏的身影，唯有洛灵面带无辜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也追了出去。

“苍天啊！大地啊！我的清白啊！全毁了！！！我特么，真没念着她……”

洛辰那悲愤的嚎叫之声，远远传开，渐行无力，令得走出了老远的林氏与洛灵同时笑出了声。

林氏很少对洛辰施行“家暴”，发怒什么的称得上是屈指可数，而“迎春阁小翠”一事，正是引得林氏暴怒的事件之一，这也是洛辰拜托洛灵不要提起的原因。

“唉～”

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洛辰一脸颓废地出了门，嘴中还在嘀咕着：“早知道就换个法子耍那家伙了，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比我还先到家，可为什么就不夸夸我一念化灵者的事呢……”

洛灵与他一同面见的林氏，显然不是她打的小报告，至于洛辰弄出的那异象，林氏本来是打算问的，但他一提到“咱家的现状”……

晚餐时，桌上还真的有着一锅浓汤，那水汽当中混杂着浓郁的灵气，包裹住了半个锅体，看上去倒与洛辰被那化为实质的灵气环绕时颇为相像。

不过有些出乎洛辰意料的是，林氏依旧未曾询问他是如何引发出那等异象的，甚至连他这三年的生活都没去细究，自然的，就如同他一直待在府中、这三年的断层从未有过一般。

对此，洛辰除了心弦轻颤之外，还有着小小的郁闷，这就像是一个长期零分的小孩，好不容易考了个一百分，结果家长却连试卷都不想看，令得他无从炫耀。

平淡，而又温馨，饭菜或许比不得洛辰在外边吃过的一些珍肴，但这感觉却让他格外心安，三年中，这是第一次。

晚饭过后，闲聊几句，洛辰回了自己的房间，那是一座独立的小院，与洛灵相邻，位置有些偏僻，因为二人都喜静。

而对于他没有来调戏自己，也没去调戏侍女什么的，洛灵显得有些诧异，但也只当他旅途劳累了，也没在意，不过与她所想不同的是，洛辰回房后并未入睡，而是盘膝坐了起来。

“呼~”

长吐了口气，洛辰眼皮轻阖，口中嘀咕出声：“以那老家伙的尿性，怕又得挨顿骂了，都怪那姓萧的混蛋，下次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