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玉石俱焚

见聂长空向自己飞来，无崖脸色剧变，不用想，他就知道程安也败在聂长空手上。

与萧然大战了这么久，他所有压轴手段都用尽了，依旧没能杀死萧然，此刻不过在苦苦支撑而已，再加上一句聂长空的话，他知道自己再战下去必死无疑。

思绪飞转间，战意大消，再也顾不得与萧然纠缠，立刻向远方遁去。

就在这时，萧然突然沙哑的大吼了一声，“不用你插手，我说过，要亲自解决他。”

聂长空身躯一滞，还想再说些什么，萧然已经闪身追了上去。

犹豫了片刻，聂长空也只得叹了口气，迅速降落到屋顶之上，而后就在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思状态。

刚才与程安大战了那么长时间，精神力也只剩下两成不到，如果再继续战斗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沦为一介普通人，到时候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无崖，我万毒门赡养冰蝉，乃是用来治病疗伤之用，你们绝情门却用来杀人，我不但要杀你，你们绝情门我也不会放过。”

无崖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之前败给聂长空就令他愤怒欲狂，此刻再出现一个自称是万毒门传人的萧然，竟然也将他逼得狼狈不堪。

耻辱，从未有过的耻辱！

之前的高傲、目空一切，因为聂长空与萧然的出现，倾刻间荡然无存。再听到萧然如此咄咄逼人的话，无崖心里的怒火更是一阵阵直灌脑顶。

回头望去，见聂长空竟然没有追上来，他终于愤怒大吼了一声，不再继续向前逃遁，反而迎面冲向了萧然，一边向前冲去，一边狰狞大喝道：“竟然将我逼到这般境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有此意！”

萧然丝毫不惧，周围短剑齐鸣，视死如归般迎面冲去。

两人这种对撞方式，可谓惨烈无比，一旦交接，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就算最终有一人活下来，也绝对会重伤垂死。

向前掠去的同时，狂风卷来，终于将萧然遮住面部的轻纱吹得倒卷了一瞬。

仅仅只是这一瞬，他那张扭曲的面孔，也瞬间暴露了出来，尽管此刻是黑夜，以无崖的目力，依旧看清楚了。

这张扭曲的面孔，完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皮肉翻卷，其上还有一个个如同被虫蚁啃食过的小洞。

“你……”

无崖这一恍惚之间，两人的残影还在几丈外，真实的身体已经撞到了一起。

“砰！”

一声巨响过后，整个城主府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武器碰撞声，没有了建筑物坍塌的轰响，甚至连哀号声都不曾发出声响，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可谓落针可闻。

早在两人停下来准备交战时，聂长空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原本想制止，两人的速度太快了，还来不及开口，惨烈的一幕已经发生。

看着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聂长空的心都不由得跟着抽紧，从他这里，根本就看不出谁胜谁负，又是否已经同归于尽。

只见两人的武器，似乎都从对方的身体内穿过，而后停滞于对方的身后，直到此刻依旧悬浮在半空中。

“嗒……”

是鲜血滴落在瓦砾上发出的声音，某一刻，萧然终于动了，只是他的第一个动作，却是“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血雾刚刚喷出，立刻将他面前的轻纱染成了一片殷红之色。下一刻，他终于不支，身躯缓缓软倒在屋顶上。而他那些飘浮在无崖身后的无数小剑，其上光芒瞬间暗淡，幻化出来虚影也全都消失，只留下真实的剑身“哐当”掉落在地。

聂长空呼吸一滞，正想冲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爆响，还一动不动站立在屋顶上的无崖，身躯猛然炸裂开来，片片向四周扩散开去。

血雨纷飞，肢体分离，霎时之间，一具完整的身体，立刻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聂长空眼中都闪过一抹不忍，再也顾不得冥思，立刻驱动着身躯向前飞去。

刚刚临近，只见萧然的胸口上，一道前后透亮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还在自其中涔涔流出，而他的呼吸，已经微不可闻。

“萧然，你怎么样？”

焦急的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声音落下后，萧然依旧静静的躺在屋顶上。

聂长空甚至都不敢上前扶起，怔怔看着萧然胸口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与萧然的相识的时间虽短，但他之所以有今天，几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一想到在夕阳城发生的种种，一抹不可抑制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直将他整个人淹没。

胡思乱想间，聂长空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绝望的神色顿时被一抹狂喜所代替，因为激动，他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有了，有了，我有办法救你。”

聂长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进自己怀里。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那种异果，只要服下，再重的伤势，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然而摸索了一阵，脸上的激动却渐渐变成了失望，想到最后的三枚异果，其中两枚被无崖踩碎，剩下的一枚又被自己服下时，失望之色又紧接着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僵硬着身躯站立许久，聂长空那张薄薄的嘴唇里，终于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咆哮，“难道诅咒师真的是不祥之人，是煞星？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灾难么？”

一路走来，自己所接触的人，最后几乎都不得好死，从望月城的妖无媚，狼族部落里的酋长与他的四名子嗣，落枫城的念尘，夕阳城的子宣，逸仙阙的陆维，最后是眼前的萧然，虽然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但这些人，全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自己间接害死。

想到这些，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顿时袭来，再也站立不住，身躯缓缓萎靡在地。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还争什么？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走下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聂长空的双眼，却早已陷入痴呆之状，就连旁边的萧然是否已经死去，他都丝毫没有留意。

“是我害了你！”

某一刻，那张薄薄的嘴唇里，终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喃喃自语声，而后踉跄起身，再次打量还有微弱呼吸的萧然。

因为那道伤口在右胸，没有伤及心脏，过了如此之久，萧然的生机依旧没有彻底断绝，全身还在微微痉挛。

“放心吧，我这就结束你的痛苦，让你早些与苏灵儿团聚。”

聂长空脸上此刻出奇的平静，既然已经无法挽回，此刻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果断的结束萧然所承受的痛苦。

精神力迅速释放而出，束缚住萧然掉落在瓦砾间的小剑后，驱动着飞了过来。

或许是心里的愧疚在作祟，在小剑飞来时，丝毫不顾会伤及自己的手，一把紧紧的握住了剑刃。毕竟是血肉生长的手，刚刚握住，剑刃瞬间割进肉里，鲜血随之第一时间涌出，而后滴落而下。

而握住小剑的位置，正好处于萧然的头顶上方，鲜血滴落的刹那，不偏不倚，居然正好滴入了他微微张开的口中。

尽管鲜血还在汹涌流出，聂长空却丝毫不在意，似乎这种流血方式，能减轻他心里的点滴愧疚一般，握了许久，才终于收到近前，转而握住剑柄。

也不顾萧然是否能听到，再次沙哑的说道：“你刚才说要毁灭整个绝情门，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帮你完成。”

深吸了口气，聂长空手中的小剑瞬间高高扬起，下一刻，就要刺入萧然右胸的心脏部位。

就在这时，原本呼吸都已经渐渐微弱的萧然，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咳嗽声，“咳……”

聂长空的手一抖，难以置信的望向萧然。

乍一看，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右胸上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仔细观看了片刻，聂长空才惊奇的发现，刚才还在流血的伤口，此刻竟然奇迹般的没有继续流出。

“怎么会这样？”

这个发现顿时让聂长空呆立当场，扬起小剑的手僵硬在高空，却一时间忘记了先放下来。

当一滴鲜血再次自空中滴落，又进入萧然的口中时，聂长空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自己举到空中的手。

鲜血还在涔涔流出，顺着剑身一滴滴向下掉落。

“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前两日才服下那种异果，那种恢复的力量还残留在血液里？”

想到这里可能，聂长空脸上顿时升起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下一刻，立刻又用小剑在自己手腕上划开一道伤口，让鲜血如泉水般涔涔滴进萧然的口中。

直到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时，才迅速撕下一块衣襟将手腕包裹住，而后静静的观察起了萧然的伤势。

心里虽然焦急，聂长空却也明白，就算自己的鲜血真的拥有那种恢复力量，也不可能让萧然短时间内恢复。自己吃下那种异果后，也花费了两日的时间，伤势才恢复如初。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天色终于渐渐变亮，玉环城内又恢复了光明。

仔细打量萧然胸口上那道前后透亮的伤口，此刻竟然已经变小了一圈，虽然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呼吸却渐渐平稳了下来。

直到此刻，聂长空悬起的心也总算落下了一半，四下环顾了一圈，害怕引来别的修炼者，没有继续留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扶起萧然的身体，迅速往城外一片茂密的森林冲去。

毕竟萧然的伤势太重了，过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太过明显的好转，聂长空也终于看出，就算自己血液里残留那种恢复力量，也应该远不如那种异果，为了不至悲剧再度上演，他决定还是去夕阳城摘那种异果回来更保险一些。

只是他几乎没有相信的人，不敢将萧然交给谁来看护，现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找个隐蔽的地点，将萧然藏起来后，自己再火速赶往夕阳城。

刚刚离开玉环城，就要蹿进那片森林时，一道灰色的身影，却闪电般掠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