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善变

此话一出，众人迅速向后退开，原本就距离较远的一些战士，才退出几步，便撞到了聂长空身上。

“喂，让你后退，你没听……”

话才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名狼族战士终于看清了撞到的人，下一刻，他那张狼口中，顿时暴发出了一声惊骇欲绝的惊呼，“诅、诅咒师！”

那名狼族战士瞬间吓得惊惶退开，其他人见状，也吓得怪叫连连。

“什么？他不是在大殿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此刻的聂长空一如往日那般，一身单薄的黑衣，俊秀白皙的脸，只是此刻那张俊秀的脸上，却布满了阴戾之气。

即便看起来依旧弱不禁风，落在众人眼中，却让上百名身材高大的狼人吓得亡魂大冒，慌不择路的向后退去。

聂长空愤怒至极，也不顾这些人惊惶的眼神，向凌天走去的同时，那张薄唇中，也随即飘出一句低沉无比的话，“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自尽！”

声音刚刚落下，庭院内的上百名狼人，眼中的神色迅速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就陷入了混沌之状，下一刻，他们想也不想便举起手中武器，朝自己最致命的部位轰击了下去。

“噗、噗、噗……”

聂长空目不斜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周围的狼人一眼。

而在他周围，各种惨状此起彼伏，鲜血飞溅，随着上百具身躯砰然倒地，原本还喧闹无比的庭院，瞬间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有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自每名倒下的尸体中流出，很快便将整个庭院的地面都染红了。

因为聂长空的精神力比凌天强大得多，原本被凌天迷惑住的五人，也轻松被聂长空的精神力侵袭，与其他人一般，用自己手中的武器自尽。

直到这些人全部倒下后，终于露出了被逼到墙角下的凌天。

此刻的凌天，那张原本无邪的小脸上布满了杀气，一双眼睛也如同聂长空一般，完全变得一片赤红。

直到周围突发这等异变，上百名刚才还嚣张无比的狼人瞬间自尽，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望向一步步走来的聂长空，欣喜若狂道：“师、师傅，你还活着？”

早在这些人杀气腾腾冲进来时，他还以为聂长空已经遭遇不测，才会奋不顾身与这些人拼命，此刻见聂长空安危不恙，他在惊呼过后，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啪”的软倒在地。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刚才不过是一鼓作气而已，此刻勇气泄尽，他那颗心灵又怎能承受这般血腥场景？

那可是上百名狼人，转眼间便死于非命，即便是聂长空，在看到凌天没有受伤后，眼中也不禁闪过一抹不忍。

“我没事，快走吧。”

凌天点了点头，踏着脚下的血泊，迅速奔了过来。

环视了周围一圈，聂长空不再耽搁，拉着凌天向门外奔去。

上次为了凌天之事，扬言要杀夜枭也就罢了，此刻是真正与整个狼族为敌，虽然还有夜枭站到自己面前，手中大权几乎掌握在族长手中，一旦族长铁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再阻拦也没用。

向外奔去的时候，凌天忍不住问道：“师傅，族长为何要杀你？”

聂长空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离开这里再说。”

刚刚冲到门口，只见夜枭还怔怔望着满地的尸体发呆。

见聂长空两人冲出来，他才终于回过神，强行压下心里的复杂念头，迎上来说道：“你们没事就好。”

聂长空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滔天杀意，见夜枭过来，沉默了片刻，终于极其不自然的说了一句，“刚才多谢你了。”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未对人说过“谢”字，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给凌天与夜枭的感觉，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夜枭怔怔看着聂长空片刻，才急忙摇了摇头，“不，是我狼族有愧于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催促道：“快走，我父亲非要杀你不可，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聂长空点了点头，害怕凌天走得慢，立刻一把将他抱起，而后迅速向前方奔去。

此刻城里乱到了极点，四处都有狼人在惊恐奔走，昨天还被众人顶礼膜拜的诅咒师，今天居然又在都城内大开杀戒，所有人都害怕到了极点。

能只身灭四兽、退兽潮，诅咒师一旦发起狂来，岂非比这些魔兽更加恐怖？

以至于聂长空三人刚刚自大街上冲过，见到之人，莫不退避三舍。

没过多久，大殿的方向便有一列列军队疾速冲来，所过之处，族长一条喻令立刻传到所有人耳中。

“邪恶诅咒师蓄谋想要杀害族长，幸而族长发现得早，未能让诅咒师奸计得逞，从今日起，狼族与诅咒师不死不休。”

这条喻令刚刚下达，立刻在整个狼族都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诅咒师原来并非表面上那般想助我狼族？”

“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竟然早有预谋。”

“看来诅咒师当真不是善类，邪恶始终是邪恶啊。”

听到这些议论声，聂长空脸色越来越阴沉。

前一刻还万众瞩目，还以为距离光复诅咒师万年前的光荣又近了一步，没想到一朝事变，立刻又打回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这条喻令下达后，自己日后想要在狼族地域内出现，或许只能成为一种奢望。

即便是只有十岁的凌天，此刻亦是愤怒难当，恶恨恨的扫向四周惊恐的狼人，愤愤不平道：“一群忘恩负义的野蛮人。”

一旁的夜枭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愤怒之色。

万年前人族将各族赶至蛮荒边境之时，各种咒骂也跟着纷沓而至，被人族歧视这一点，早就成为各族心中的伤疤，其中便有“野蛮人”三个字，此刻听凌天无意间说出口，夜枭的脚步立刻便停了下来。

聂长空只顾着赶路，刚才凌天的话他也听到了，但此刻情况危急，他哪里想得了那么多，见夜枭停下，不解道：“你怎么了？”

夜枭紧紧盯着凌天，直将凌天盯得往聂长空身后一缩，才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父亲说得不错，你们终究是人族。”

“此话可意？”

夜枭表面上看似平静，聂长空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

夜枭哈哈笑道：“你知道吗？我父亲刚才对我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时我还为了你与我父亲据理力争，没想到错的人是我，你们始终是人族，一旦人族什么时候接纳你们，你们又会转过矛头指向我们，对吗？”

聂长空全身一紧，原本想解释些什么，还未说出口，不远处顿时传来密密麻麻的“咚咚”之声，侧头望去，只见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无数骑着地龙的军队。

而每名士兵手里，此刻正持着一把巨大的弓弩，还在两百丈外，便全都勒住了缰绳。

“少主，族长有命，倘若你再袒护诅咒师，他便是连你也一起杀了。”

夜枭充耳未闻，直直与聂长空对视，“回答我，是不是？”

凌天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有继续躲在聂长空身后，瞬间站了出来，“是我说的，我知道是我刚才一时情急，说错话了，但我师傅并非那么想，不然又怎会不辞千里来此相助于你？”

聂长空皱了皱眉，看了看远处无数手持弓弩的军队，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夜枭，沉默了片刻，没有解释，却是平静的说了一句，“倘若你也要杀我，我不会怪你。”

夜枭的眼神一时间有些躲闪，避开聂长空的目光后，犹豫了片刻才道：“如果我都不帮你，你肯定难以逃出都城。”

聂长空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

诅咒术再诡异，又怎么可能与整个种族为敌？周围布满了手持弓弩的士兵，一旦放箭，自己与凌天必死无疑。

而聂长空表面上看似平静，一颗心，却在向无底深渊一点点的沉去。

他最终还是舍不得少主这个身份啊！

夜枭眼中布满挣扎之色，许久后，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目光灼灼的盯着聂长空，“你现在可以对我施展诅咒术，然后用我给你挡下第一波箭羽。”

见夜枭如此决绝，聂长空那张清秀的脸庞上，终于渐渐扩散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走吧，刚才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了。”

“你让我走？”夜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了一遍。

聂长空脸色一肃，冷声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离开我诅咒术的攻击范围。”

夜枭身躯一颤，见聂长空眼中杀意渐起，他终于不再停留，迅速向两百丈外的军队奔去。

奔出几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望向聂长空，“倘若你能活着出去，日后百般报复我狼族，我也绝无怨言。”

语毕，夜枭不再停留，片刻间便没入了如汪洋般的军队之后。

而聂长空，从始至终都没有施展诅咒术，眼睁睁看着夜枭彻底没入两百丈外的军队中，眼中才升起一抹深深的悲凉。

“师傅，是我的错。”

侧过头，见凌天一脸羞愧的看着自己，聂长空摇了摇头，“无妨，就算你不说，夜枭迟早也会这么做。”

凌天一脸不解，“为什么？”

聂长空直面远处无数颗耸动的狼头，轻笑道：“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为了我们出生入死。”

凌天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寻问，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所有弓弩准备，对准万恶的诅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