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肺腑之言

聂长空终于怒了，钟向南颠倒黑白，污蔑自己也就算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自己于死地，没等城墙上的士兵奔到投石车旁边，他就立刻对夜枭低喝了一声，“给我撞开城门。”

夜枭此刻六神无主，聂长空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命令刚刚下达，他立刻夹着座下的白虎向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白虎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只是片刻间就冲到了城门面前。

“嗷！”

只听白虎口中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紧接着两只前肢就已经高高抬起，而后又向城门重重的拍了下去。

“轰！”

白虎身高足有一丈，再加上它强悍的体魄，瞬间就将紧闭的城门给撞开了。

而聂长空，自然也早就跟了上来，城门刚刚撞开，他就立刻向城里奔去。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聂长空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脸色木然的夜枭一眼，略一犹豫，他还是立刻收回了夜枭身上的精神力。

“你走吧。”

精神力收回的刹那，夜枭的神智也迅速恢复了过来，当看到聂长空怔怔看着自己时，那张狼口中顿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手中的板斧更是立刻举到头顶，就准备向聂长空辟去。

冲出两步，夜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举起的板斧又缓缓垂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聂长空说道：“我说得没错吧，你在人族之中，永远都只能受到唾弃与仇视。”

聂长空深吸了口气，语气依旧一如既往的平淡，“这种结果，我早已习惯。”

没等夜枭再次说话，聂长空已经向城内一步步走去。

刚才他也看到妖无媚已经被一名修炼者缠上了，以之前妖无媚展现出来的实力，一时间跟那名叫洪易的修炼者缠斗或许还有可能，时间一长，她肯定不是对手。

刚刚走出两步，身后再次传来夜枭如闷雷般嗡声嗡气的声音，“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立刻调回军队血洗望月城么？”

聂长空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我已经尽力了，或许在你攻城之前，我已经死了。”

“虽然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一直不肯放弃卑鄙龌龊的人族，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发誓，在我有生之年，我狼族绝不再进犯人族。”

聂长空猛然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夜枭，“什么条件？”

夜枭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再次被诅咒术迷惑，与聂长空对视了良久，才严肃无比的说道：“还是刚才的条件，我想请你进驻我狼族，我以狼族少主的名义起誓，一定奉你为我狼族上宾。”

聂长空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疑惑的问道：“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夜枭一怔，“什么原因？”

“我不过一名处处遭受排斥的诅咒师，为何会让你如此热衷，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与聂长空对视了片刻，夜枭才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人族体魄在所有种族中是最弱小的，但却能成为各族霸主，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万年前的诅咒师，而我对你如此热衷，是因为我想让你将诅咒师在我狼族内传下去，哪怕只传给一名狼族。”

听夜枭的话，聂长空眼中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了，“所以即便你这一生不能攻打人族，下几代人依旧可以凭借诅咒师取代人族的霸主地位，是吧？”

夜枭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狼族已经与穷山恶水中争斗了一万年，尽管繁衍能力极强，但却因为恶劣的环境，能存活下来的族人却十不足一二，这一万年来，我狼族人口已经越来越少，若长此以往，我狼族必将举族尽灭，我只是想让人族划出一块肥沃的土壤出来，让我们能延续下去而已。”

夜枭语气真诚到了极点，脸上也丝毫没有作伪的神色。

听完夜枭这番肺腑之言，聂长空也不禁有些唏嘘，对于被人族赶至荒僻边境上的其他种族，他多少也有些了解，许多地域要么长年积雪，要么就是一片沙漠，或者就是各种毒虫猛兽遍布，根本就不适合生存。

与夜枭对视了良久，聂长空突然说了一句，“若有朝一日，我能得到所有人族的认可，会成全你的梦想，不过抱歉，我现在却无法答应你。”

说完，聂长空没有再停留，迅速向城内走去。

见聂长空那身单薄的黑色身影越走越远，夜枭眼中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毅然转过身，向自己族人离开的方向奔去。

随着聂长空进入望月城内，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尤其城墙上的钟向南，一张双眼睛里只差没喷出火来。

见到狼族统帅没在聂长空身边，钟向南惊惧的神色，顿时又被一抹狞笑代替，“现在你放走了那名狼族统帅，我看谁还为你挡下箭羽。”

说到这里，钟向南立刻对周围的弓箭手下令道：“所有弓箭手准备。”

聂长空身躯顿时紧绷了起来，此刻没有夜枭在旁边，若再有上千支箭射来，自己必死无疑。

即便如此，他还是迅速向城墙的方向走去，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包括死。

顾不得钟向南得意的嘴脸，聂长空脚步越走越快，只是片刻间，就接近了城墙二十丈。

“准备放箭。”

当是时，钟向南又大喝了一声。未等聂长空奔到土城十丈内，所有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弦。

便在上千支箭准备向聂长空射来之际，一道全身布满污泥，身躯瘦小小的身影，却快速向聂长空的方向奔去。

聂长空侧头一看，当看清那道身影时，他的瞳孔顿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因为那道身影他也很熟悉，正是自己刚刚进入望月城时，曾经无意中救过一次的小乞丐。

此刻的小乞丐双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长剑似乎太重，在向前奔来时，将他的脚步压得虚浮无比。

“连你也想杀我么？”

看了一眼小乞丐手中的长剑，聂长空嘴角顿时升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小乞丐一惊，急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大哥哥别误会，你是好人，你救过我，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我只是看你没有武器，想给你一把武器防身而已。”

此话一出，不仅聂长空，就连周围所有听到的人都怔住了。

尤其在听到小乞丐那句“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恩将仇报”的稚嫩话语时，原本准备等钟向南一声令下，就发箭射向聂长空的士兵，脸上全都升起了羞愧之色。

刚才聂长空只身一人逼退五万跃跃欲试的狼族军队，这是不争的事实，而狼族的威胁刚刚解除，他们却用箭指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所有已经拉开了弓弦的士兵，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又渐渐松开了手中的弓。

钟向南见事不妙，突然嘶嚎大吼道：“所有弓箭手，若谁敢违逆我的指令，明天被带到刑场上的，将是你们亲眷家属。”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松下弓弦的弓箭手，脸色又迅速苍白了起来，看了看一脸愤怒城主钟向南，又惭愧的看了看聂长空，又渐渐拉满了弓弦。

即便谁都知道聂长空救了整个望月城，他们却更在乎自己的亲眷家属。

聂长空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已经走到近前的小乞丐挥了挥手，“不用了，你赶紧避开，不然会跟我一起死的。”

小乞丐那双清澈的双眼中满是坚定之色，摇了摇头，吃力的握着长剑站到聂长空身边，“大哥哥，我帮你挡住他们。”

声音稚嫩悦耳，就如同铃音一般，清晰的传到了周围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些士兵一听，脸上的愧疚之色浓郁了一分，眼中纷纷升起不忍之色。

聂长空身躯一僵，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叫做“感动”的神色，怔怔看着身旁一脸坚毅的小乞丐片刻，突然命令似的低喝了一声，“快走！”

这次聂长空直接使用了诅咒术，再继续跟小乞丐废话下去，不但自己，就连他都要一起死在这里。

小乞丐双眼顿时一阵恍惚，转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之状，立刻转过身，就准备向远处走去。

还没等小乞丐走出去，气急败坏的钟向南，立刻对所有弓箭手下令道：“放箭。”

“不要！”

还在不远处与洪易战得险象环生的妖无媚顿时惊呼了一声，她一直注意这边的一举一动，此刻听到钟向南下令放箭，她立刻不顾自身危险冲了过来。

“轰！”

没等她冲出几步，洪易那枚盖天印又当头轰下，无奈之下，她又只能迅速退开。

“咻！”

妖无媚没能成功阻止，上千支箭瞬间齐射而出，就如同雨点般，密密麻麻布满整片天空，而这些箭羽的目标，自然是站在城墙下的聂长空与小乞丐两人。

看向无数射来的箭羽，聂长空的身躯瞬间紧绷得直欲炸裂，瞥了一眼还握着长剑站在自己旁边的小乞丐，他那张苍白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深深的悲凉。

努力了如此之久，始终还是改变不了什么，终究还是要死在这些人手上么？

说时迟，那时快，上千支箭射来之前，聂长空迅速侧过身，将小乞丐护在了自己怀里。

任凭聂长空满腔悲愤，如雨点般的箭羽依旧转瞬即至，只听“噗嗤”之声不绝于耳，那些箭羽全都射进了实物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