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与几个孩童被留了下来,由那个腰系黑缎带的阴魂,在前面引路走进墨云城。墨云城内街市冷清,往来的都是惶惶而窜的阴魂,有很多闪闪发光的雕像,刻着鄂多的模样,青铜的,大理石的,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不知道鄂多怎么这样喜欢将自己的雕像各处耸立。
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在刘秀眼前一晃,就眨眼不见,刘秀只觉是自己眼花了,随着这个阴魂走进白骨殿,发现这里更是奢华无比,堆金砌玉,水银如河,光华照耀,画壁飞廊,虽然殿宇重重,但是阴气森森。
殿内的阴魂都好像一尊尊石像列立两旁,他们的黑袍上系着白边黑花的缎带,刘秀心道,这些缎带也许是代表他们的官职,他们的官职越高,所扎的缎带也不一样。
一个系着白边黑花缎带的阴魂,接替了那个黑色缎带的阴魂,把刘秀一行带进一间偏殿,然后给他们每人一条白边黑花的缎带,用威严的声音说道:“现在白骨殿上正要人伺候,给你们每人系上一条无忧带,让你们免受这阴风噬骨的痛楚,你们要感念鄂多大王恩泽殷勤伺候,随我来吧。”
刘秀这才明白,原来这带子还有这等妙用,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阴魂,自然无法体会到他们的痛楚。从偏殿出来,随着此人走进一间膳房,阴魂指着一张桌上五个银盘,说道:“殿上有贵宾驾临,将此银盘端好送于殿上,然后在殿下侍立,不得妄动。”
刘秀看那银盘上有一杯金盏,盏内盛着碧绿香茶,异香扑鼻。他端起茶,走在最后,跟随阴魂一行来至白骨大殿之上,殿上有四根银柱,上面镶嵌着珠光宝气的大鳄鱼。
刘秀偷眼一瞧,怎么来的全是仇家?殿上有六张银色大椅,刘玄居中,鄂多与白如风分坐左右,一张椅子空着,最末一张椅子上坐着青城派的幽明子。
幽明子十分客气地道:“师兄元寂真,知道几位高贤大雅隐居在此,特命我来请几位前去助阵。”
白如风道:“我与元兄相交莫逆,前去助阵自然义不容辞,只是这位鄂多居士的一件法宝尚未修炼成功,还需稍等。”
幽明子急道:“鲲鹏祖师与芸香公主一行已到了魔渊,而天下群剑也纷纷而至,我怕师兄一人独臂难支。”
刘秀道:“幽明道长,你且放心,等鄂多仙长的宝贝一出,我们即刻起身。”
鄂多也道:“幽明子,听闻元寂真曾与鲲鹏祖师交手,两人不分胜负,你也无须担忧,只是那燕无双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让人无法琢磨,我炼此宝就是为了对付燕无双与魔龙。”
阴魂站在殿角一张银角玉屏风下,低声对着刘秀几人道:“你等将仙茶速速献上,然后退下,在此等候,听凭吩咐。”
刘秀几人轻缓地走上大殿,刘秀见如此上茶,必被发现,忙躬身低头,将银盘高举过顶,如同无比虔诚地走到鄂多面前,另几人也学着刘秀模样纷纷献茶。
鄂多接杯在手,心中得意,居然没有发现面前站着的,就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小怪物。
刘秀献完茶,迅速退到那扇玉屏之后,侧耳倾听,只听鄂多道:“这大泽香草,于我修道之人,饮后大有裨益,本是产自我黑水坞,却被大泽龙神强行霸占,我多次索要,那大泽龙神却强行霸道,我实在恨之入骨。”
刘秀心道,这大泽香草多半是大泽水国的特产,却被鄂多强占,反将不是推到大泽龙神身上,这里的人只怕个个都是奸险之辈,我更要加倍小心。
白如风道:“鄂多居士莫要心焦,等你那宝贝炼成之时,大泽龙神岂不是你的盘中之餐么。”
鄂多一阵怪笑,笑声如泣。
刘玄道:“大泽仙草,味美韵足,天下绝品,只是鄂多仙长,你那件宝贝可否容我等一观?”
鄂多也正想在众人面前炫耀,便道:“恭请不如从命,有请几位道兄随我去看宝贝。”几人离座,出了大殿,向后面走去。
殿外侍立的阴魂立刻对刘秀几人说:“你等随在后面,仔细伺候。”
刘秀暗喜,跟着几个孩童也向后殿走去。
后殿与前殿的光景大不相同,穿过几层飞檐如楼的殿门,四野荒凉,野草漫漫,一座烟火通红的大殿独自兀立。
刘秀几人走到殿门前,鄂多道:“请诸位道友止步,此处就是我锻造宝贝的神殿。”
刘秀一行也在几丈外停住脚步,他向殿内张望,殿高九丈,修得十分诡异巍峨,四只青铜巨兽伏在大殿四角,殿中耸立一块一丈方圆的黑色大石,表面嶙峋有如水纹,巨兽的口中喷出四道青色的火焰,有四队阴魂正在殿下,摇动四个大风箱,火借风势,四道火苗像青红色怪蟒缠绕着大石,不分昼夜地煅烧,而大石却纹丝未变。
幽明子看这大石,奇形怪状,未成形体,有些不解地问:“但不知鄂多居士所炼何宝?”
鄂多道:“我的黑水坞内,天降奇石,我要将这奇石融铸成一只神鼎,名唤三才沉星鼎,只是以炉火燃烧多日,却未见一丝融化,以我推算,此石该在今日融化成水了,难道是风力不够。”他指挥阴魂加大风力,可是阴魂们似已精疲力竭了,在炉火下一个个虚脱无力。
见此情形,白如风哈哈笑道:“鄂多居士,你这风力不行,还需我助你成功。”大袖一扬,一道黑风裹入火中,青色的火焰霎时变成一片黑色的大火,火势瞬间将大石吞没,只听见大石发出丝丝的炸响,鄂多喜形于色,叫道:“白道友,莫惜法力,快快助我化石。”
白如风道:“助你铸鼎,岂能吝惜。”大袖连挥,黑风如注,在大殿内燃起冲天黑火,那些阴魂被黑风卷入火焰,发出一声声哀号,余下阴魂惊恐四散,殿内已被火光与黑风搅得昏昏荡荡,隐约听见大石发出的霹雳碎裂的声音。
刘玄道:“鄂多仙长,你这三才沉星鼎有何妙用?”
鄂多忽忽笑道:“此鼎是天外流星所炼,奇力吸引,专收飞剑,鼎上有我的密符法咒,可避雷电风火,通八卦玄机,按五行神妙,成鼎前需用人魔神三样鲜血铸成此鼎,凡在人魔神三界之中,无论你是神灵魂魄,还是仙剑魔妖,只要被此鼎罩住,轻则全身功力尽散,重则就会被此鼎吸入,化成飞灰,永无轮回。”
刘秀真是大吃一惊,若是让他们将大石铸成神鼎,燕伯伯与大泽龙神就要危险,忍不住集中精神,默念赶石法咒,然后伸手向殿内遥指。
刘玄几人正喜滋滋地等着着殿内大石融化,黑风飕飕,烟雾腾腾,突然大石竟然火星四射,忽地从大火中飞来。
白如风大惊,双袖一扫,一道旋风立地旋起,将大石托在半空,鄂多举起白骨禅杖向大石一击,大石轰隆一声,又坠入大火中。
几人才松了一口气,那大石又蹦跳而起,势不可挡的撞向大殿一角,白如风喝了一声,“神主速退。”大袖在殿角射出一团黑风,如同一张黑色大网,大石坠入网中软绵绵地失去了力道。
刘玄与幽明子飞身纵上天空,鄂多站在殿前咦了一声,“这大石怎么似有灵性?”
他们专心致致对付大石,并未留意刘秀正在施展赶石之法,白如风道:“鄂多,你怎地还不出手?”
鄂多将白骨禅长杖化成一道白光,砸在大石之上,轰地一声,大石碎成无数石片,却被白如风的黑风包裹,一片也没有飞射而出。
白如风将黑风一抖,无数石片落在殿上如火苗般燃烧,石片发红变软,不一时就变成一丝丝炽热的岩浆,鄂多用法力催动这些小小的火焰,都流进殿前的鼎模中去了,热汽蒸腾,滚如沸水!
四只巨兽的大嘴里忽然停至喷火,一丝余烟袅袅升起,殿内肃静无比,只有一两声岩浆汩汩流淌之音,鄂多大喜道:“就要大功告成了。”
刘玄与幽明子返身落回殿前,幽明子满脸红光地道:“鄂多仙长,不知宝鼎何时才可以冷凝成形?”
鄂多道:“就在今夜子时,只是刘玄公子,能否将一滴鲜血滴入这石水之中?”
刘玄昂然道:“铸鼎擒魔,别说一滴,就是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抽出腰间长剑,在小指上一划,一串血珠便飞溅到岩浆之中,顷刻之间,岩浆涌动似要飞腾而出,鄂多连忙口中念咒,将涌动的岩浆平息下去。
大石化成岩浆,赶石大法已经失效,刘秀正有些恼恨,鄂多忽然说道:“你速去传我命令,将僵尸老怪押来,我要用他来祭我的宝鼎。”
刘秀微微一楞,左右一瞧,那些小孩子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他压着嗓音说道:“遵命。”转身走向前面的大殿,心中在想,鄂多说过,成鼎前需用人魔神三样鲜血铸成此鼎,那将僵尸老怪押来,恐怕不会像刘玄一般,只用几滴鲜血了事,看鄂多凶态,必然将僵尸老怪连人推进岩浆,化成一股红水,僵尸老怪,你追到哪里不好,怎么偏偏来了黑水坞,你若因我丧命,可不要怨我。
刘秀穿过几层殿门,还未来到前殿,一个阴魂就飘来问道:“大王可有吩咐?”
刘秀道:“大王吩咐,将僵尸老怪押来。”
那阴魂欣然领命去了,刘秀正在烦心等待,脚下忽然踢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原来是小乌龟,他拾起小乌龟,藏在一根石柱之后,悄声问:“小乌龟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安心等待吗?”
小乌龟道:“神主只身犯险,我小乌龟怎么能不来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刘秀心中高兴道:“你可看见那块大石了?”
小乌龟嗯了一声道:“三才沉星鼎是魔界传说中的三宝之一,想不到鄂多居然懂得此宝的铸造之法。”
刘秀道:“他还要用僵尸老怪祭鼎。”
小乌龟叹了口气道:“没法子,看来僵尸老怪此次是必死无疑了。”
刘秀道:“可是我却要阻止鄂多铸成此鼎。”
小乌龟道:“神主是不忍心,看着僵尸老怪被活活融化吧?”
刘秀却道:“僵尸老怪虽恶,但是毕竟传授过我茅山大法,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谊,难道就眼看着他被融成一滩血水,我心中实在不忍。”
小乌龟叹息一声,“神主你要救他,只怕自己也是再所难逃啊。”
四条阴魂忽然抬着僵尸老怪飞来,救人要紧,刘秀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忙把小乌龟揣好,绕出石柱喊道:“你等且慢。”
四条阴魂蓦地自空中落下,刘秀一手伸进衣内,握紧藏在背后的紫光剑柄,走上前去说道:“你等有所不知,大王要我先将僵尸老怪审问一遍,再押他祭鼎。”
四条阴魂信以为真,却不敢轻离。刘秀指着一间偏殿道:“先将僵尸老怪抬进偏殿,我来审问。”
几人走进偏殿,里面寂静无人,殿角放着四座七尺高的石金刚雕像,好像是还没有修建完全。阴魂将僵尸老怪放下,用幽绿闪疑的目光看着这个小阴魂,如何来审问僵尸老怪。
刘秀来到僵尸老怪面前说:“僵尸老怪,我家大王要用你来祭鼎,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僵尸老怪被定身符定住,全身一动不动,听见有人问话,声音颇熟,转动眼珠一看,这个藏头裹尾的小人不正是小怪物么,心中一片冰冷,只觉要死在这小怪物的手上。
刘秀见僵尸老怪没有明白,又问了一句,“僵尸老怪,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僵尸老怪瞪着怪眼,心道,你这小怪物,我的嘴巴不能动,你究竟想怎样?
刘秀见他怪眼发光,心里就是一喜,知道他不能开口说话,就说:“我家鄂多大王有好生之德,你若是想活就要转转眼珠,表示愿意归顺于我,听我号令,若是想死,就大瞪着眼睛,我拿刀把你的大头一刀切去!”
废话,僵尸老怪心道,谁不想活,拼命地转动一对眼珠。刘秀心中想笑,却严肃地对一个阴魂说道:“你随我去请示大王,看看怎么处置这个僵尸老怪。”两人转身出殿,刘秀故意走的缓慢,看阴魂飘在前面,抽出紫光剑悄悄从背后一剑刺去。阴魂被一剑透胸而过,忽然散成一团黑色的灰烬。
刘秀一剑得手,立刻返回偏殿,他打开殿门,将紫光剑藏在身后,在殿外招呼另一个阴魂说道:“你快来,看看那个人是怎么了,倒在地上好像是病了?”他本想一个一个解决,没想到两个阴魂同时飘出殿外。
刘秀关上殿门,见那两个阴魂正要转身,他一剑横扫,快似流星,将两个阴魂齐腰斩断,化成片片灰烬。然后他胆气一壮,提剑走了进来。
殿内还剩下一个阴魂,见到刘秀手中的紫光剑,已是惊恐万状,竟然要入地而逃,刘秀剑光一闪,一个飞鸟入林,把那阴魂钉在地上,滋滋作响,化成一缕黑烟。
僵尸老怪眼中奇光顿闪,仿佛泪花一般,刘秀赶到他面前,他的眼光又消失得毫无痕迹。刘秀拔起紫光剑,掀开头上的斗篷说:“僵尸老怪,我来救你。”伸手揭开他头上符咒,又用紫光剑割断僵尸老怪身上黑丝,僵尸老怪怒道:“你个小怪物,不是要割我的大头吗?”
刘秀嘿嘿一笑:“我且试试你僵尸老怪的胆量,原来你也怕死呀?”
僵尸老怪道:“我大仇未报,怎肯轻言生死。”
刘秀说:“你快逃走吧。”
僵尸老怪问:“你不走么?”
刘秀道:“我不能走,鄂多的宝鼎就要炼成了,我要想个法子阻止他。”
“你这小怪物除了本性善良,还胆色过人,不入我茅山派真是可惜了。”僵尸老怪道。
刘秀道:“你怎么还不快走。”
僵尸老怪冷笑道:“你看看这些割断的黑丝,惊动了白如风,我们已经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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