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蝉找李月姐是因为阿福的病终于冶好了。
李月姐回到屋里,虽然阿福说的不是太清楚,但整个事情的脉络也出来了,正是周东礼在背后捣的鬼。虽然周东礼先一步离开了临清,但当日宣周碰到的那个丫头却是他的姘头,那丫头叫阿香,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叫周东礼得了手,便死心塌地的跟了周东礼,一门心思的为周东礼办事。
当时宣周去如厕后,那丫头就骗小周笙,说是宣先生有事,让他自个儿先去宣先生家里,宣周的住处在扦子街,周宅就在扦子街头上的大豆场上,一条街的事情,再加上周笙平日里被周大爷拘的太狠了,正想一个人出门玩耍,有这机会,那是捡了个元宝似的,乐呵的不行,便在阿香的掩护下出了周宅,而他一出门,就被在周宅外面等候的老黑带人抓了,又脱了他的鞋子,之后,他就跟着老黑等人去了通州,一帮人在运河上跟周东礼相会,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周笙就被推进了水里,因为运河一条道,那两日又下了急雨,水很急,直接将周笙冲到了李月姐救他的那处水滩上,这才福大命大的被李月姐所救。
“宣大哥,月娥嫂子,我要回家,我想爹娘了。”说完一切,小周笙扁着嘴巴道。
“不成。”不等宣周和月娥回话,李月姐便当先道。
“为什么不成?”小周笙小脸皱着,苦大仇深的看着李月姐。
“哟,小家伙儿,这会儿跟我说话了。”李月姐存心逗他。
小周笙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拿眼睛直瞄着李月姐,小模样讨喜的很。
李月姐也不逗他了,却是转头冲宣周和月娥道:“这事还得先商量个对策再说。”李月姐道,小东西要送去周家,但要做好防备,当然。以月姐的意思其实是要挖好坑。让周东礼栽死在里头,月姐儿别的无所谓,唯独对自家姐妹扶短,何况这次,宣周和月娥被坑成这样,她岂能不还手的道理,总之。这一次周东礼别想再起来。
李月姐磨着牙。
“嗯,小周笙先别急着送回周家,他要想见爹娘,我就把周大爷请来衙门里,也是一样的,我正好也要跟周大爷好好商量一下。这回,不冶死姓周的,我就不姓郑了。”这时,郑典大跨步进来。
夫妻同心,倒是想一块儿去了。
“六郎回来了……”李月姐欢喜的迎上前,这段时间,郑典在各乡察看灾情,为了缓解用水问题。带着县里工房的人马四处挖井。晒得跟一块黑炭似的。一边小周笙冬子两个好奇的看着他,都快不认得他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瞧你这狠样儿?”李月姐问道,虽然周东礼是可恶,但之前也没见郑典这么发狠啊。
“你不晓得,这姓周的是乱民的匪首。”郑典恨恨的道,他这次带着人马下乡,除是旱灾,还是因为调查乱民之事,也是为了解决乱民的问题,这一块是重中之重,而这一调查,却让郑典查出一个事情来,这乱民其实有两种,一种是百姓没了饭吃起来造反,这种最好办,只要分点田地给他们一口饭吃,就能平息了下去。
而另一种却是城里的一帮子帮闲二棍子跟着趁火打劫,这些人最是可恨,而周东礼手下就掌握了这样一批人,当日衙门牢狱的大火就是周东礼带着一帮二混子放的,本意是要将宣周他们烧死在牢里。
也幸得宣周命大,逃了出来,跟着同牢里一些被抓的乡民一起逃出了城,躲在城外的一处庄上,才保得命在。
“即是这样,那更要做好防备,对了,六郎你打算以什么名议请周勋周员外来衙门?”听得郑典咬牙切齿的话,李月姐也寒着一张脸,这会儿又问道。
“我想过了,正好是旱灾,让城里的大户捐款救灾,反正现在州里,谁都知道我娘子跟周家有恩怨,这竹杆不敲白不敲,他周家占了临清钞关那么大的利,吸的同样是百姓的血,吐点出来理所应当。”郑典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这个理由实在的很,谁也不会起疑。
“另外,临清坛口那一块我们也可以做点文章。”李月姐这时接着郑典的话道。
“哦,说来听听,什么文章?”郑典饶有兴趣的问。
“周东礼不就是仗着他坛口有兄弟吗?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李月姐道,却叫过一边的青蝉,让他去把铁水叫来。
不一会儿,铁水便乐颤颤的来了:“六哥六嫂,什么事?”
“你小子,想不想赚钱哪?”李月姐笑咪咪的问。
“钱自然是想赚的,但要看怎么赚?”郑九瞧着自家六哥和六嫂那一脸的莫测高深,这会儿便话中留话的道。
“你这臭小子,倒是跟你六嫂打起小心眼来了,放心不会坑你。”一边郑典没好气的道,这小子那一肚子的东西他摸得清清的。
“那就请六嫂教教发财之道。”郑九这才笑嘻嘻的道。
“你不是跟高家那个高七关系不错嘛?”李月姐反问。
“那当然,高七请我下过好几回馆子了,怎么六嫂要我从他身上弄钱啊,不行,那小子贼精贼精的,几回请我下馆子,他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是我掏的腰包。”郑九垮着一张脸道。
“瞧你这出息。”李月姐没好气的笑骂,随后道:“给你一条消息,你拿去卖给高七,到时,就算高七不付你钱,自有别人付你钱。”
“什么消息?”郑铁水问。
“你去跟高七说,就说你六嫂我瞧周东礼不顺眼了,想看他倒霉,另外,你再把黑三当家那帮人在拱卫司受罪的事情说一说。”李月姐道。
这话虽是平常,但会听的人却能听出里面的含义,知州夫人瞧周东礼不顺眼了,再加上郑典这边又磨刀霍霍的朝周勋周员外敲竹杆,那谁都明白是知州老爷要朝周家下手上,周东礼是坛口二当家的。那就必然要牵涉到坛口这一块。这等天赐良机,高七和那几个把兄弟要是不抓住岂不没了天理,要知道,王家二哥可是死在周东礼手上的,那王三儿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报仇,这次必然趁这个时机重新抢夺人马,夺回临清坛口。至于说黑三当家的事情,那是敲山震虎,谁都得掂量掂量。
而李月姐打的算盘,不但是要削弱周东礼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只要高七一掺和进来。那做为大哥的高权于公于私就没法子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了,他必须跟着郑典的节奏办事,而此事一了,衙门里,钞关上,坛口几处就拧成了一股绳子,到时。不说这些人唯郑典马首是瞻的话。至少这些人不会再拖郑典的后腿,那么郑典就可以安心冶理地方了。无后顾之忧了。
“好咧,我这就去。”郑铁水笑嘻嘻的转身就一溜跑了。颠颠的卖消息赚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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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秋老虎的太阳晒的青石板的地面直冒青烟,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知了的叫声嘶哑的不成声。
“来人哪,把树上的知了给我赶走,吵死人了。”周员外一脸烦燥的从房里冲出来,大声的叫道。
立时的,就有管家带着一帮子下人,拿着粘杆在树冠里直鼓捣。
“谁惹族伯生气了,竟是拿知了在出气。”这时,周东礼从外面进来,上前冲着周员外道。
“哼。”周员外脸色不好的哼了声,将手上的一张贴子丢给周东礼。
周东礼接过一看,居然是知州衙门下的贴子,因近日旱情严重,请周员外去衙门商量缓解旱情的事情。
“族伯,这怎么回事啊?那郑六郎可是瞧我们不顺眼的,他怎么会请你去商议事情?”周东礼一脸疑惑的问。
“那是说的好听,他哪里是真要请我去商议事情,是请我去掏腰包的。”周员外冷哼的道,整张贴子虽说没有提到捐款,可字里行间都是让人掏银子造福乡梓的意思。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拿我周家当猪啊?”周东礼气的咬牙,这每一分银子以后都是他的家产,郑六郎这等于在挖他的肉啊。
“算了,我为鱼肉,只希望郑大人下口不要太狠。”周员外叹了口气道。
“族伯,你也不是没有一抗之力的,钞关主事还有分巡道这边咱们家都说的上话的,不如请他们出面压压这郑知州,这里是临清,不是通州,他新官上任的,可没有根本,听说最近乱民还在活动,仅这些乱民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若是再得罪钞关主事和分巡道的道台大人,那他屁股下那把椅子还坐不坐得稳就两说了。”周东礼出着主意。
“急什么,我先去看看再说,你以为钞关和分巡道是那么好请的啊,那同样是于虎谋皮,算了,这事你别管了,对了,如今你在钞关上做的怎么样子,我告诉你,你要想接手我这一摊子,那钞关上不管是扦手还是税吏,你都得好好结交,别看这些人卑微的很,却是我周家的根基,你一日没得到他们的认可,这过继的事情就得往后摆摆。”周勋道。
“我知道的,族伯,你放心。”周东礼脸色有些阴沉的应着,心里着实不痛快,钞关上那些个扦手税吏的一个个都不识抬举,对他一幅不冷不热的,倒是每每说起宣周,一个个都是打抱不平,总实可恨。
这边周大爷已经换了衣服出门赴知州大人的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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