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快给我回屋里去。”就在路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仓婆娘气急败坏的从屋里追子出来,大声的叫着,而路过李月姐身边时,仓家婆娘用眼狠狠的瞪着李月姐,那样子恨不得吞了李月姐似的。
李月姐看着她的眼神,心里一拧,突然明白,她今天跟仓家结下大怨了。本来猪的事只是小事,镇里,相邻的人家常常也有那为了一点地沟地,屋檐水,或者是鸡鸭什么的吵翻了天打架的,可这闹归闹,都算不得大怨。
只是今天,因为这猪的事情,却意外的拆穿了仓家极力隐藏的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拆穿,以镇上人八卦的速度,不用到晚上,柳家定能知晓了,到时候,柳家哪里肯再把女儿嫁给仓家,甚至还可能弄个骗婚将仓家靠上公堂,而以后,仓大郎再想要说亲,那几乎就不可能了,这可是关系着传宗接代的大事,这样的结果,仓家婆娘不恨死她才怪,虽然这事完全是这仓家婆娘自找的,可明显的,仓婆娘是不会这么想的,只会记恨她们。
想着,李月姐不由的咬了咬嘴唇,这仓家以后一定得小心了。
“哦。”此时,仓大郎倒是很听话的应声,然后转身又手舞足蹈的朝屋里跑。
可这时,那头大之前叫仓大郎扯尾巴扯的火起,这会儿就认准了仓大郎追着,仓大郎进了屋,这头大猪居然也跟着进去了。
“大姐,快点,把它抓回来。不要叫仓家又关在屋里了。”这时月娇急的大叫,眼疾手快的又扯住了那大猪的尾巴,只是她的力手哪里能跟一头大猪比,那猪吃痛之下。朝屋里窜的更快,连带着把月娇也扯了进屋,李月姐一看不对。也连忙跟着:“月娇,你放手,我把它出来。”随后又冲着在门外看戏的姚娘子道:“姚婶子,来帮个忙。”
李月姐说着,急步上前,拿着手里的棍子,抢步走到猪的前面进了仓家的院子。然后那棍子扫着,将那猪往外赶。
而她之所以叫上姚婶子,也是想多个见证,以防着仓家婆娘恨极之下乱咬人,真靠她们私闯民灾。又或者诬陷她们什么别的,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仓家婆娘这人是什么都做的出的,有姚娘子做个见证,就不怕她了。
“好咧,这猪可够肥的啊,月姐儿,婶子今天可是出了力的,杀年猪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姚婶子也过来。在另一边堵着那头猪的路,带的它只能往门外走。
“瞧婶子说的,便是你今天没出力,那杀猪饭也少不了你一顿。”李月姐边赶着猪边笑道。
“那是。”姚婶子也笑着回道。
“不要打它,不要打它,它饿了。我这里有吃的。”这时,那仓大郎倒是跟这头猪玩出感情来了,看到李月姐挥着棒追着猪打,便急的大叫,然后几步窜到院中一辆大车的边上,那大车盖着雨篷,仓大郎掀开一角,就从上面扯了一只麻袋下来,一打开,就抓了一把米出来直往嘴里塞,然后含糊不清的道:“快,来吃,不然晚上就没有了。”
“你这傻子,二梅,快把你哥拉进屋。”先前仓家婆娘还一脸阴狠的瞪着李月姐,而此时,见到了仓大郎的动作,那脸色又刷的一下白了下来,几乎是扑上前,用劲的将仓大郎一推,然后冲着一边的仓二梅叫道,随手一扯宽大的雨篷,将大车和那车下的米袋给盖的严严实实的。
李月姐不由的仔细的扫了眼那大车。
“嗯。”仓二梅连忙小跑过来,用劲的扯着仓大郎进屋。
“我说仓家嫂子,你家老大这是生病了吧?咋能这么吃生米呢?”一边姚娘子赶着猪边好奇的打听着。
“没的事,他就这好玩的性子,一天没个正形的。”仓婆娘站在大车前硬着嘴道,只是那眼神落在李月姐和李月娇身上时,那眼中的恨意就更明显了。
这恨意让人想忽视都难,李月姐心中更是下决心,一定要小心这婆娘。
“嘿嘿,这也玩的太没规矩了。”姚娘子回道,不过那语气显然是不信仓家婆娘这话了。
不过,此时仓婆娘显然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便冲着三人挥挥手道:“行了,我家里事多,你们赶紧把猪赶出去,算我倒霉,真是晦气。今天这猪可是打翻了我家不少的东西,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之前欠的豆腐的债相抵了啊。”
仓婆娘说着,便直接推了三人到门边。
“打翻东西那关我们什么事儿,谁让你把门关着的,不行,欠的豆腐钱你还得还。”一边月娇不依不饶的道。
“行了,今天也算是给仓家婶子找麻烦,一些豆腐的钱也算不得什么,就抵了。”李月姐接嘴道,心里却在琢磨着,先前仓家婆娘一副恨不得吃了她们的样子,她还担心这仓家婆娘整什么妖娥子呢,没想这会儿仓家婆娘又一副急着赶她们走的样子,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不免要私下琢磨产,便没有心思再计较这些了,再说了,就算是不相抵,以仓家婆娘那性子,又哪里肯还的,抵不抵都是一回事。
李月姐说着,便跟月娇一起赶着猪出了仓家,姚婶子后脚跟着,才迈出仓家大门,那大门被仓家婆娘从里面前的死死的了。
“这仓婆娘……”姚娘子一阵气结。李月姐则是回头深深的看了那紧闭的门一眼。
随后外面一群人帮着忙把那头大猪赶回了李家西屋后院的猪栏里,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一边月宝儿才乐颠颠的喂着猪食,那猪哼唧哼唧的吃着。李月姐一脸若有所思的站在一边。
“大姐在想什么?”月娇好奇的问。
“没什么。”李月姐回过神来道,然后让月娇看着月宝喂猪,她则回到厨房里,叫着月娥一起烧晚饭。
边炒菜的时候,李月姐还在琢磨着,其实从之前在仓家她就在琢磨着仓家院子里那大车的事情,那大车明显是拉货的车,而从仓大郎扯下来的米袋来看,很可能是一车米,当然,这不是最引人怀疑的,最引人怀疑的是李月姐不小心看到那麻袋上盖的大红印子,那是麦场大仓的印子,也就是说,那一车的米很可能是刚刚运进麦场大仓的漕粮。
那麦场大仓的米是不对外出售的,就算仓成是麦场大仓的仓头,也不可能有这么一大车的仓米,当然,也有可能是漕粮运来,时辰不凑巧,一时运不进大仓,就临时先放在仓家,这种情况虽然不附合规矩,但柳洼这种小地方,本来就不是太讲规矩的,这样说便也能说的过去,可李月姐想着仓大郎无意的一句话,说米晚上就没有了,那显然那车米晚上会被运走,而且从仓大郎的口气里,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运回大仓,那又何须晚上运,而再看仓大郎掏出米来时,那仓家婆娘几乎是扑上来的情形,这米有猫腻。
自古以来,仓场的事情就是最复杂,最烦琐,同时也是猫腻最多的地方,再加上仓家这夫妻的为人,李月姐可以肯定,这仓成很可能在干着盗卖仓粮的勾当。
要不然以仓家婆娘的性子,这猪的事又怎么肯那样不了了之,她应该是担心她们看到那糟米的事情,才不得不急急把她们赶出来。
本来,李月姐又不是官府中人,便是猜到这些,也实在管不了,可这会儿李月姐却在琢磨着,是不是想个法子拆穿这个,告他仓成一状,借这由头将仓成一家赶出柳洼镇。
李月姐想着,暗里下着决定,这回她必须先下手为强,不是她心狠,实在是之前,仓家婆娘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让她警惕啊,这回她算是把仓家婆娘给得罪的狠了,毕竟今天这意外之举打破了仓家婆良的如意算盘,她不会善罢干休的,谁知她会使什么下作手段报复,到时真防不住那后悔都来不及。这只有终日抓贼,哪有终日防贼的。
这就跟当日,自家阿奶为了怕那花媒婆的外甥报复,联合郑家将花媒婆的外甥赶出柳洼镇一样。
再说了,这仓家之前一直瞒着仓大郎是傻子的事情,那用心便太险恶了,想到这个,李月姐不由的便想起前世的事情,其实重生以来,对于阿奶和阿爷,她一起有件事情在腹中耿耿于怀,那便是月娥嫁仓大郎的事情。
前世,本来该墨易顶替自家阿爹的差事被别人抵掉,墨易只得去做苦力河工,这事也怪不得自家阿爷阿奶,阿爷阿奶只是农户,在衙门可没人,说不上话的,而墨风病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便是月娇卖了自己,那八成也是她自个儿做的主意,阿爷阿奶之前定然不晓,这也怪不得阿爷阿奶,可唯为月娥嫁仓大郎的事情却让月姐儿有些怨着自家阿奶。虽说是为墨易换亲,但当时,墨易也不过十七岁,虽是正娶媳妇的年纪,但穷人家的孩子到二十来岁再娶的也比比皆是,完全用不着急着换亲的呀。
可当时,这门扁担亲却是阿奶做的主,所以,李月姐心里一直怪着自家阿奶的,可如今看来,前世,自家阿奶说不定也是被蒙骗的,毕竟,如果不说仓大郎是傻子,那这门换亲倒也是十分合适的。
想到这里,李月姐对阿奶的那点耿耿于怀也消散了。
而想着前世月娥在仓家人手上吃的苦头,便是她先下手为强,仓家也是不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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