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月姐睡在床上,就在想着漕船投资的事情。
所谓的投资漕船就是私人出资打造一条漕船,然后租给漕司或漕帮,用来运漕粮或者其它的货物,船主只消按月或按年收取租金,基本上每月有三四十两的收入,这样一年就能回本了,以后就是净赚,可以算是坐地收钱了。这条赚钱的路子是绝对不差的,可它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投资太大。
打造一艘四百石的漕船需银500两左右,李月姐现在满打满算的也不过三十几两在手上,不过,木桩那边的生意,预计有个一百多两的收入,可这加一起也不足二百两,离五百两相差甚远哪,只是,眼下机会难得啊。
而且郑家拿下了整条干河漕运坝闸的管辖权,只要漕船一造好,就可以交给郑家去运作,她只需要家里坐收租金,却不用担任何的风险,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而且更重要的是,三年多后的水灾,虽然李月姐重生了,但不认为这种天灾的事情能改变,所以,在这三年里,在柳洼,别的投资都是虚的,大水一过全成为泡影,即便是现在炒的沸沸扬扬的麦场地皮,到时大水一过,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倒是这漕船,只要当时船不在柳洼码头,基本上便可保证无事,这着着实实是比什么都稳妥的投资。
至于银子不够,可以跟人合资,漕帮里面。许多的漕船都是合资建造的,分红的时候按出资的比例分就是了,别人且不说,就自家阿舅。这次他全权处理山场里的木桩生意,到时那份子钱也不会少,别外。小姑母手上也有几十两银子,拉了她一起,以后这份银子也是她的依靠。
“嗯,就这样,明天跟小姑母说说,等阿舅那边木桩运下山,也问问他的打算。如果能谈的拢,三家凑个五百两应该能凑出来的。”李月姐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便又嘀咕起山场上的事情了,阿舅当时回山里说慢则半月。快则十日,便能把那木桩从深山里运出来的,可这转眼已经半个月了,阿舅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啊,让人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嗯,明天让墨易送认去山场那边问问。
正想着,却隐隐听到院外有人在敲门,李月姐猛的坐了起来,侧耳细听。
“月姐儿。快开门。”外间,因着有风,声音时断时续的,但李月姐还是听清楚了,是自家阿舅的声音,连忙披衣起床。掌了油灯,心里还疑惑着,阿舅怎么半夜下山了?
李月姐想着,出得屋,将油灯放在堂前的桌上,然后开了堂前的门,一阵风猛的灌了进来,油灯立时吹灭了,暗黑的天边一道紫金闪电划过,随后便是轰隆的一道震耳的雷声,接着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李月姐冲进院子,飞快了开了门。
“月姐儿,马上找个熟悉水道,信的过的人准备接货。”山郎站在门口就焦急的道。
“阿舅,这大半夜的是怎么回事啊?”李月姐边说着,先让自家阿舅进了屋,然后又去墨易的房里叫他起来,接货的事情,杨东城交给墨易,那仓库的钥匙就在墨易的手上。
“现在来不及解释,你赶紧安排人就是了,山上下来的货还在十三湾那里,这夜里,这边的水道不熟,怕出事,一定要个人领着。”山郎道。
“这时候,到哪里去找即熟悉水道又信得过的人,这样吧,我跟你去,阿爹以前查看水道的时候,我常常跟着,这一片的水道我都熟。”李月姐道。
“那也行。”山郎想了想道,实在是没法子了,不快点,谁知道水匪什么时候会窜出来,要是叫别人截了货,那就完蛋了。
这时,墨易穿了衣服出来,也要跟去。
“你别去了,仓库那里要人守门点货的,你去仓库那边等着。”李月姐吩咐道。
墨易点点头,那处是河工所放物料的地方,没他去,别人是不让进的。
“月姐儿,谁啊,出了什么事了?”这时,李素娥也叫声音惊醒了,披衣起来问。
“姑,你看着家里,阿舅来了,有点事,我跟阿舅去一趟,你来关门。”李月姐回道。
“好,天黑,小心一点。”李素娥一听是李月姐的阿舅来了,又是她阿舅的事情,不方便过问,只是叮嘱了李月姐和墨易几句。
随后李月姐抓起斗笠,跟着自家阿舅上了船,墨易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自去仓库那边照应着。
到得船上,山郎才道:“这次我回山点木桩,发现数目不对,一查之下,才知道山场的二把子把好些木桩都偷偷卖了出去,钱全被他自个儿下腰包了,山把子把他家给抄了,又把他赶出了山场,结果这二把子怀恨在心,勾结了水匪,一把火烧了山场,现在山场算是散了架了,好在之前,我们已经把木桩运了出来,放在别的地方,这些木桩才算是保住了,只是我们怕水匪咬着不放,只得夜里运货。”山郎解释。
李月姐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说怎么这次拉货用了这么长的时候,却原来是山场发生了这等事情,十三湾水道那一块,曲折蜿蜒的,正是水匪常常活动的区域,若叫他们截了货,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那快走。”李月姐催促着,这笔货可关系着她的发财大计,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这时,雨已经越下越大了。打在水面上,起了一片片白花花的水泡。
船行半个时辰,便进了十三湾水道。在一片雨幕之中,就看前面不远一盏灯晃了三晃。
这边山郎也举了灯晃了三晃。
“山郎,这边,快。”立时,对面就响起了喊叫声,这边山郎和李月姐两桨齐飞,小小的乌篷船,如箭一般的在水上前行。没一会儿,就到了那说话人的跟前,微弱灯光下,全是木排,铺满了整个水道,看不到尽头,木排上,是叠了高高的,一层一层的木桩。
“此地不宜留久,赶紧带路。”一个略有些暗哑的女声道。
隐约的灯光中,李月姐看着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装短打衣,头扎渔婆髻,看着利落爽气,不是一般的居家小妇人。
“这是我们山把头的娘子,山把头受了点伤,在后面的竹排上休养着。”一边山郎道。
李月姐点点头,也不在多话,只是一挥手脆声道:“跟着我。”说着,就把船调了个头,在前面带路,
十三湾这一边的水道最是凶险,若是没有熟悉水道的人带路,小船还好通过,但象这些运木桩的木排,十有**是通不过的了。好在,哪处有礁,哪处有暗旋,李月姐是清清楚楚。
此时,李月姐和自家阿舅两个运桨如飞,身后一队队的木排紧跟着,在蜿蜒的水道上穿插前进,风大雨聚,李月姐不得不格外的小心,这段路,来时用了半个时辰,去时却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月姐两条胳膊都快累的没知觉了,全身也快虚脱似的。
出得十三湾水道,迎面就驶过来几艘船,有人站在船头喊:“是李月姐和山郎吗?”
“是的。”李月姐回道,听得出前面问话的人是河工所的向句水手,有两个还是跟过她阿爹的。知道是河工所的人得到了消息,不放心,来迎了。几船会合,便朝着麦场的临时码头驶去。
到得麦场那边的临时码头,天已经微微的亮了,远远的就看到墨易还有于子期和杨东城已经在等着了,他们身边还远还站着李婆子和李老汉,还有李素娥。俱是翘首以待。
见到李月姐等人回来了,码头上等着的人俱是松了口气,那李婆子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李老汉侯着李月姐上了码头,使不得要说道两句:“大丫头,大晚上的闯十三湾,这也太凶险了。”说着,又冲着山郎道:“山郎这事儿做的不对,什么时候运货不好,非得这大晚上的,还大风大雨的。”
山郎叫李老汉这话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谁让山场突然发生这等事呢,也是无奈之举。再说,他们从山场上下来的时候也不知晚上会有这么大的风雨啊。这会儿自然只能由着李老汉说道。
这时,那山把头娘子同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一起扶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过来,那汉子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斑斑血迹。
“老伯,这事,都是我处理的不妥当。”那山把头声音有些虚弱的道。李老汉见山把头一身是伤的出来说话,有些不忍,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这大晚上的出货必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好在都平安归来。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由墨易同河工所还有山场的人去处理,李月姐是累的不行了,回到家里,一头栽在床上,人都累瘫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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