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伽淏没有说话,而是莫名的笑了笑,景阳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山洞里的情景,与山洞外的肃杀截然不同。
“驾!”
数声马的嘶啼和御马声响起,一身雪白战甲的都统驾着马冲出茂林,到达了山下。
“参加都统。”
山下原本驻足的黑甲军军士纷纷跪地,没过多久,他的两千多余黑甲军便纷纷来齐,彻底的将山包围了起来。
“报告都统,逆贼周雷云,寅朝余孽太子以及金蒙国师都在山洞里。”
都统顺着军士们的目光,望向了山洞。
都统所戴的头盔是传统的将军头盔,并不会像雪甲以及黑甲那样彻底遮住脸,以至于目光所及其脸部的军士都可以看到他的脸色。
他的神色带着激动,也带着自信和血性,
两千人的黑甲军,正常情况下自然无法杀死一位十星强者,然而他们都清楚,山洞里的人根本就已经没有十星强者的实力了。以张玲告诉他们的信息来说,他们抓获那两位身份高贵的人物,以及一个中州叛徒,是绰绰有余的。
那里面的人几乎是武朝两个敌对阵营里的代表人物,能将他们拿下或者诛杀在此,就等同于重创甚至毁灭掉那两方势力,正常情况下要得到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武朝要付出多少牺牲,而如今却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哪怕心性沉稳如他,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还是觉得有几分梦幻。
所以这位都统是真的很开心。
他握着缰绳的手,发出一阵骨响。
“传说中的邪杖,中州第一大盗周雷云,还有一个前朝太子,想不到这个世界真是小,你们能够撞在一起,不知道你们又是否想到,你们会有今天?”他微微摇头,心想着。
“报告都统。”一个军士快步匆匆地走到他的身前,跪地报令。
他的目光紧紧看着山上,道:“说。”
“属下小队在此山附近发现我营弟兄尸首,估计已经死了几天,身上的黑甲也被卸去。”
都统闻言一愣,然后挥了挥手,“我黑甲军的兄弟都是大武王朝的骄傲,无论怎么死的都要厚葬,带好尸体,查出具体信息,赏其家眷金银,并且带回其老家安葬。”
“是,都统。”军士领命退下。
都统眯着眼,看着山上,他的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狼纹刀,并且将其缓缓拔了出来,垂在了马粗壮的脖子旁,他的刀与普通黑甲军士的刀外观上没有太多差异,只有很多微小的不同然而也正是这些微小的不同,便让他的刀和普通军士的刀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所有军士为之一凛,将军的拔刀一般象征着冲锋,所以他们都绷紧了弦,等待冲锋的那一刻。
黑甲军的冲锋,从来都是踏平一切。
……
冻儿从简陋的树枝床上坐了起来,眼睛里满是血丝,那本就短暂的睡眠她依然没能睡得好,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有些忧郁。
谢伽淏看了过去。
景阳循着谢伽淏的目光,看向了冻儿。
他的眉头一挑,天子剑骤然出鞘,冰凉的剑刃直接架在了谢伽淏那干瘦的脖颈上,下一刻,便可让他血链长空。
景阳体内的元气也刹那喷涌,一股浩荡的皇威顿时释放而出。
皇威奔涌出山洞,山洞外的黑甲军军士以及都统都统统为之一颤,灵魂深处生出一股臣服之意,一道哗然声顷刻之间居然在训练最为有素的黑甲军中呼啸开来,都统顷刻间反应过来,直接举起了剑,呼道:“全军肃静!”
他的号令声让军队很快稳了下来,哗然声也顿时平息。
山洞外的金属声和呼喊的声音无法移走景阳的目光,他眼中闪动着杀意,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秃顶老人。
冻儿只是淡淡地看了谢伽淏一眼,然后别过了头。
黑甲军们绝对想不到,这个时候,山洞里的人所在说的内容,依然和他们没有半点联系。
“正如你所看到的。”谢伽淏转头看向景阳,“我的目标就是那个小姑娘。”
景阳眉头再度一锁,剑朝前逼了一分,谢伽淏脖子上的皮微微下陷。
若是一般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猥亵之意,冻儿这样长相可爱的小女孩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类似的目光或态度了,然而景阳知道谢伽淏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意思。
谢伽淏那双睿智的双瞳仿佛洞穿了景阳的内心世界,他悠悠道:“其实殿下你早已经猜到了,不是吗?老夫被称为魔,老夫是这个世间最接近魔的存在,这个小女孩表现得也不是人能够达到的水准,她阻止你我相见,这些东西加上老夫的做派都足够表明,老夫当然是为她而来。”
景阳的眉头满是寒霜,声音也变得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直刺骨髓,“你做这么多,甚至阻止我杀死铃铛剑仙,都是为了冻儿?”
谢伽淏笑了笑,道:“其实老夫此行与所有来到此地的豪杰都不同,他们或是为了南宫蝠,或是为了趁乱杀人或者夺宝,老夫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那个女孩,杀黑甲军,杀张玲,都只是顺手罢了。”
“要我把冻儿交给一个陌生人都毫无可能,交给你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景阳看了冻儿一眼,然后看着谢伽淏,缓缓说出两个字:
“休想。”
谢伽淏没有生气,甚至没有情绪波动,只是淡然问道:“我只问殿下一个问题,你觉得她,是魔吗?是那个他人口中日后会给天地带来灾难的魔吗?”
景阳一怔,神色一凝。
冻儿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鲜艳的果子。
谢伽淏微笑道:“其实你也认为她是魔,认为她不是什么好人,对吧?”
景阳道:“我只知道她是冻儿。”
“那么殿下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她将来真的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你会怎么做?是杀了她,还是向着她?”
景阳僵住了。
这并非是一个他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这个问题曾经被那位渔翁直接放到了他的面前,然而他做不出选择,所以他选择不去想。
因为他觉得冻儿或许不是这样的人,没有这样的命,真的有,他可以帮她改过来。
两人的相识是缘分,是巧合,也是天意,既然相识了并且在意了,那么景阳就认为自己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是这个问题,景阳真的给不了答案。
所以他沉默了,就连比在谢伽淏脖子上的剑都渐渐松了。
失神的他,就已经给了答案。
谢伽淏道:“你无法给出答案,然而老夫给以给出,老夫用毕生的修为做担保来告诉你,这个姑娘就是魔,是千年来魔族血脉的真正觉醒者,是千年来最有希望入魔境的人,有了这个条件,殿下你会如何做选择?”
景阳收回了剑,走到了冻儿身旁,然后坐下,摸着冻儿的脑袋,道:“若是我这么好说服,若是冻儿那么容易心甘情愿跟你走,你又何必花这么大功夫,设这么一个圈套?”
景阳摇摇头,接着道:“还是那两个字,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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