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里里外外的小厮们和丫鬟们迅速忙起来了,收拾桌子的,提茶倒水的,联络后厨的,张罗碗筷的,乱成一团。
不过,虽然后面大半个院子已经完全被烧毁了,但张罗一顿饭还是件小事,一会的功夫,赵长庚就把大家往桌子上让座。
本来刚才是自己托大,才得以坐在正厅中央的凳子上的,此时人家也是有礼,大儿子就站着不动,想等赵长庚坐下后,他再在他旁边坐下,想不到赵长庚也是个爽快人,见他行事大方得体,完全不是个俗气的乡里人,更不是个见钱眼开的生意人,也就有心巴结他,就尊他坐在自己上首,二人同为主位。
席间宾主相谈甚欢,觥筹交错,拳来拳往,好不热闹。
吃饭间,大儿子才得知这赵长庚竟然是府尊老爷的内弟,也就是府尊老爷三姨太赵莹莹的亲弟弟,而三姨太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并弹得一手好琵琶,深得府尊老爷的欢喜,大有凌驾于大太太的架势,所以作为内弟的赵长庚也就迅速从一个街头小三混迹成一个手握三千兵众的千夫长,并掌管了巡防衙门大印,在婺江城里横行无法,为所欲为。
即便如此,这赵长庚是个最讲义气之人,也看重江湖英雄,所以今天大儿子此行一来,消除误会之后,立马大排筵宴,把酒言欢。
从旁边陪酒的钱师爷的酒后谈话中,大儿子得知三姨太赵莹莹虽然得宠,但还有一事却为心头之患,年过二八却膝下无子,想了很多办法,却也不见肚子鼓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话到此处,大儿子也就不再拿捏,干脆直接对赵长庚说自己手头恰好有此以为山货,专为治疗妇女不孕而生。
赵长庚虽然平日猖狂。但想到如果姐姐的地位不保,自己也就难得长久,也是帮着想了很多办法,暗地里寻访了许多江湖郎中。只是不见效果,今日听得大儿子愿意出手相助,自然是感激万分,因为大儿子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胡言乱语,何况一个前年的水萝卜就不是凡人能弄得到手的东西,而在大儿子看了却真如一个萝卜一般,说不定还真有神奇妙术呢。
当下就屏退众人,只留大儿子的人和钱师爷在旁,听大儿子看怎么个帮忙法。
大儿子说这个好办,他们有一味山货叫鹿角胶,专治妇女不孕不育。
赵长庚是街头小三出生,哪懂什么中药,听得着急。就问什么时候有,多久能见效。
大儿子慢慢地吃了一杯酒,笑吟吟地说,“长庚别急,好事记不得。”
吃了半残酒,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乡民老子变为西言兄和长庚老弟了,因为按年纪长幼排下来,大儿子刚好长了一岁。
赵长庚自失地一笑说,“我就是个急性子,西言兄莫怪。”
接着大儿子就慢慢地告诉他。这位药就是专治妇女不孕不育的,而市面上一半的鹿角胶虽也有一定的功效,不过对于顽固性的病症效果却并不好,自己带的这个鹿角胶的是在长了三千年的野生驯鹿鹿角上取出来、熬制成的。凝聚了天地精华,效果当然是药到病除。
一千年的水萝卜,已经惊得赵长庚吃惊不小,今天又遇到个三千年的鹿角胶,赵长庚一听眼都直了——这家伙到底是人是神?
大儿子哈哈一笑说,“长庚。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嘛,弄得我好像是个妖怪似的。”
赵长庚看了大儿子一会,突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西言兄,如果你真能让我姐姐怀上身孕,就是我赵家的大恩人,从今往后,在婺江地面上,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大儿子听了心里怪怪的,好像他姐姐怀不上身孕是自己的责任似的,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忙一把扶起他,嗔怪道:“既然是兄弟,还弄得如此生分?”
钱师爷和其他人听了也是心里直乐,但又都不敢显露在脸面上,只得强自忍着,钱师爷最先忍不住,只喊肚子疼,就朝茅厕跑去了。
接下来他们继续吃酒吃菜,大儿子又慢慢说,这位药今天恰好没带上,即便自己有,也不敢贸然送这个药啊,那不是找骂嘛。
长庚想想也是,谁有事没事往别人家里送这个药呢,肯定自寻晦气。
接着,大儿子又嘱咐道,这个药用起来要有个讲究。
第一,要连续同房两个月,时间短了,效果显现不出来。
关于这一条,赵长庚说只有同姐姐一起想办法了,最主要的是征得他姐夫的支持,并且不能让那个母老虎样的大太太知道,否则肯定坏事。
第二,管好他姐夫的饮食,同房前一段时间起,就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更不能吃酒,否则不敢保证成功。
这一点怎么去做,还真把赵长庚难坏了,别的好说,唯独这个酒就难得很,府尊老爷管辖三水四山之地、数百万生灵,求他办事的帮忙的如过江之鲫,哪一天不是醉醺醺、软绵绵的,一天都是离不得这个东西的。
这是,这个事大儿子最担心的地方,如果一个人天天吃酒吃得烂醉如泥,就是神仙下凡,那也难以发挥药石之功啊。
说完这些讲究之后,赵长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也是个过来人,对这些生儿育女的事情,哪有不懂治理,就是再厉害的药石,如果人不配合,那也是不能生效的。
大儿子见他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就说,“长庚,如果你觉得这些难做,那就让我来说。
你只需要把我介绍给府尊老爷和三太太就行,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保管不到半年,就让三太太怀上身孕。”
正在愁眉不展的赵长庚听说大儿子愿意主动去做他姐姐和姐夫的工作,并确保怀孕,哪里还肯多想,当下就答应明天就带他去晋见。
大儿子却说,明天不行,得后天。
赵长庚连忙问明天为什么不行。
大儿子呵呵一笑说,“今天你我喝醉成这个样子。明日肯定是满身酒气,这样子去见府尊老爷,还不得把我们轰出来啊。”
赵长庚连声自罚,“你看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啊,转不过弯来。”
这一场酒,就从早晨一直吃到天黑,才算了席。
当夜,大儿子带着二儿子和铁牛。接上在外早已经等得着急的胖娃等人,直接往新找到客栈去,而原来放在黔城会馆的东西则早已分批搬了过来,但是遵照大儿子的吩咐,这边还安排了两个弟兄看守,造成人还在这里的假象。
新找到的客栈在城北一个叫小北街的地方,周围全是矮矮的一层小木屋,客栈没有名字,只有熟人才知道这里还能住人吃饭,因为人多。他们把整个客栈的院子连同老板自己住的院子也包了下来。
胖娃来了以后,说这里地方虽然偏僻,但不利于逃跑,遇到什么事情没地方走,而且这里周围三教九流的人什么样的东西都有,最是混乱,晚上一把火人就没地方跑。
大家听了都感觉有道理,当天夜里连夜搬家,最后又搬到了河边的一栋吊脚楼上。
吊脚楼依婺江而立,楼面到江面有两丈来高。站在楼上可以俯视整个江面,临江吃酒,吟诗作画,素来为婺江沿岸吊脚楼上一景。
这是胖娃手下一个弟兄的亲戚家。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婺江酒楼。
所是酒楼,其实就是客栈,只不过下面的饭厅很大,仅光头厨师就有五六个人。
考虑到安全,虽然要清空楼上的其他客人。但这个时候夜已很深,无论如何是不能这样做的,大家就决定将就一晚,明天再说。
不过就是这一仁慈,在晚上弄出来个大事情来。
大儿子和二儿子因为在赵府已经应对了整整一天,累极了身子,到地方后就躺下休息了,不再管夜里的事情。
其他人感觉这是胖娃的亲戚家,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大事情,也就都睡下呼呼地打鼾。
到后半夜的时候,二儿子因为吃多了酒,口干得厉害,迷糊着双眼,起来喊小二要水吃。
就在他刚走出房门的时候,一个黑影过来就把他的嘴巴蒙住了,接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刀就顶住了他的喉结。
二儿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顿时感觉遇到了强人,此时刀顶喉咙,只得暂时忍着,想不到放了一晚上强人,到头来还是撞到强人窝里来了。
他正要看清强人面孔的时候,只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疼,接着人就跄踉着倒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强人拿着一根吹管,通过用手指头沾上口水点开的窗户眼,朝房间里面吹进去一些似烟似雾的东西。
然后,他们叮叮咣咣撬开门栓,大模大样地拿走房子里面的东西,不光是拿那些贵重的货样,连所有人的衣服和灯盏都拿走了,这样即使有人发现,也没办法追赶出来。
第二天天亮以后,陆陆续续有人醒来,一看衣服裤子怎么不见了,就大声叫楼下已经忙乎了小半天的店老板和小二。
小二昨晚上也是睡得头疼欲裂,早晨就被老板从暖和的被子里拉起来,这会还没完全清醒呢,磨磨蹭蹭地上得楼来,一听说客人的衣服不见了,还以为是客人开玩笑呢,哪当回事啊,踢踢踏踏地又下楼去了。
等到楼上开始砸东西,踩断地板的时候,小二才感觉事态严重,并迅速报告了正在门口张罗的老板。
老板上得楼来也感觉不可思议,当他进门以后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只穿了一条大裤衩,房子里放的东西都不见了的是时候,才明白昨夜进贼了。
他外甥胖娃的房子里也是这样,整个房子里没有一件整齐的东西。
没办法,老板只得一边安排小二赶紧上街到成衣店去买衣来救急,一边安排人到巡防衙门去报官,同时叫人关上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此时店子饭厅已有人进来吃米粉早饭,听说上面昨夜除了盗贼,还当成热闹再看,想不到一会后大门关上了,不让进出,立马就吵吵闹闹起来,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闹,老板就是不让出去,说非要等巡防衙门的人来了再说,否则他撇不清责任。
闹完之后,大儿子才想起二儿子不见了,而且好长时间没见进来,提这个大白裤衩,就在楼上到处寻找起来,最后在楼上的一个杂物间里找到了还迷迷糊糊的人,抱起来一看,后脑勺上兀自在往外流血,地上和杂物上已经被血泡透了。
大儿子顾不得形象,赶紧抱上人就到一楼大厅,让店老板赶紧去请大夫来救命。
店老板一看事情闹大了,弄不好摊上人命官司,交待一声,飞也似地奔了出去。
不一会,门外就响起了口哨声和杂沓的脚步声,一队营兵大踏步跑了过来。再过了一会,赵长庚也骑着马骂骂咧咧地过来了,进门以后一看大厅的桌子上摆了个光身子的血糊糊人,就气得骂娘:“大清早的,真个晦气!”
等他看清这个血糊糊人旁边的是没穿衣服的大儿子的时候,顿时惊呆了眼睛——他们前晚上不是住在黔城会馆的嘛,昨晚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不过此时顾不上问个究竟,赶忙让旁边站立的钱师爷脱下外面的衣服,给大儿子披上,又叫所有的小二和其他客人脱下衣服,还给大儿子一行的人穿好。
几个兵丁忙过来帮忙,并端来一盆冷水,就要给二儿子清洗头上的伤口,赵长庚大喝一声:“放下!”兵丁们面面相觑,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长庚气得骂了起来:“那拉个巴子,找你们这样子弄,就是个活人也叫你们弄死了。”
说完,他自己也感觉不吉利,又连忙呸呸地吐了几口,随后又解释说,这样子受伤的地方,尤其是头部,切记直接用冷水洗,否则极容易感染或者加重伤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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