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密室信笺

2016-01-30 作者: 董村长
第四章 密室信笺

雪渐渐停了,潘择玉死死的拽着顾长风,行走在残破顾府深处,惜竹不知从哪找来一盏还勉强能用的灯笼在前面引着路。

疯疯傻傻的顾长风此刻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三人左拐右拐,进了顾府的后院的一间厢房。

这是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屋内杂乱不堪。潘择玉像是轻车熟路,上前在侧壁上摸索了半天,然后轻轻敲了敲。

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雪白的墙壁发出‘咔咔’的声响,竟从一侧缓缓打开。

顾长风眼神呆滞,盯着看,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悸动。

“小时候我父亲客居洛阳,我来找你玩的时候,碰巧撞见了这里的机关,后来,这成了我们的秘密,在这个世上,不是顾家人但却知道这个机关的,大概只有我了。”潘择玉看着墙壁缓缓开启,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然后忽地眼神一撇提着灯笼的惜竹,这才一拍脑袋,说道:“对了,现在还要加上惜竹。”

一旁的惜竹嫣然一笑,嘴上不说,心里却偷偷的乐开了花。公子能够提到自己,说明自己在公子的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惜竹,你难道不打算为我们进去照路吗?”

“啊?”

只顾着开心了,惜竹显然没意识到,墙壁已经开启了半天,而自己却一直在旁边傻乐。当下赶忙提着灯笼低着头,当先进了那间密室。

一张青木桌案,桌上置有文墨砚台,另一侧有一个质朴剑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简朴至极。

这间密室,潘择玉来过,顾长风当然也来过。从两人的表情来看,这里应该是没有多大变化。惜竹渡步上前,将桌上的灯芯点燃,室内的光线慢慢充足。

“真不知道当初建造这间暗格的用意是什么?”潘择玉走到剑架前,悠悠一叹:“难道只是为了藏下这柄万仞剑?”

潘择玉伸手将剑架上的剑拿了下来。这把剑剑鞘乌黑,不知是什么材质,无丝毫光泽,缓缓将剑抽出来,剑长三尺,轻盈无比,剑身如同雪一般洁白,甚至在微弱光芒的照耀下,还能当做镜子一样看清自己。

“去看看桌上的那封信笺,顾伯伯留给你的。”

潘择玉不用转身,就知道此刻的顾长风一定是手足无措。

听他这么一说,顾长风呆滞的身形踌躇片刻,也迈开步子,走到桌前。

桌上的信笺摆放的很端正,字迹硬朗,异常熟悉。只是一旁的狼毫笔,却不知为何断成两截。

顾长风颤巍巍的拿起桌上的留信,读到第一句的时候,心中就已经五味杂陈、泪流满面。

“吾儿长风。为父在朝为将多年,自持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无有过失。奈何当今朝堂,君昏弱无能,臣只图己私。本以为清者自清,何管他浊,却不想终遭小人陷害,辩脱已难。危急时刻,为父能力有限,只能暗中将你一人支走。若你得见此信,听为父一言,即刻离开洛阳,天高地阔,江湖之大,任尔翱翔,切莫提报仇之事,千万勿身入朝局。切记,切记!”

颤着双手,终于读完这封信,顾长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父亲......”

顾长风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让自己去河东老家探亲。想起自己临走时,父亲雄健的身躯微微佝偻,张口无言的情景,他如何还不明白父亲的用意。

可是......难道自己一人独活真的有意义吗?

“父亲......”

顾长风涕泗横流。

从得知洛阳的消息开始,他策马狂奔数天,终究无法追的回已经发生的不幸。一个月以来,他过得神魂颠倒,浑浑噩噩,无法接受自己曾经倍感温暖的家,已经成为一片残破的废墟,双亲惨遭不幸,自此之后他就成了一个孤儿。内心的失落和愤怒,让顾长风魂不守舍,一路颠簸来到洛阳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天,早已物是人非。顾家虽然已经成为一片荒院,但却依然有官兵把守,这里俨然成为了一个禁地,顾长风硬闯了几次,都被打了回来。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留不住双亲,为什么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了。

二十多天的恍恍惚惚,他已经衣破魂丢,模样像个乞丐,心中的压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也许只有这样,每天喝得烂醉,才能够让自己的心里不再那么难受。可是事情终究已经发生了,心里的痛楚也会一天天的加重,并不会消沉。 幸而今天深夜被潘择玉找到,并带自己进了顾府,不然自己说不定在哪天就倒在雪地中再也醒不来了。

密室内三人都久久无言,潘择玉眼神凝然,惜竹的脸上也流露出悲戚的神色。

良久,顾长风感觉肩上一重,被人拍了下。

“长风,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这样糟践自己也不是办法,你要振作起来。我想顾伯伯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潘择玉语气很轻,听起来却沉重无比。

顾长风仰首闭目,似是不想自己眼泪留下来。就这样又过了良久,方才重重的点了下头。

“谁?!”

却是惜竹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转身追了出去。

片刻之后黑影一闪,惜竹又回来了。满脸愧疚的对着潘择玉摇了摇头,低着头说道:“公子,刚才……有人偷听谈话,但是他身法太快,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都怪我没用....”

“没事,不关你的事,”

潘择玉轻声打断惜竹的话,转身看向顾长风,“不用自责,就算是被人发现,以我们潘家的力量,想在洛阳保住一个人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当夜,顾长风就被潘择玉带到了潘家在洛阳的宅子里。

这座宅院不是很大,位置也不算太好,但进到其中,方才觉得另有一番天地,盈盈假山连成片,亭台水榭,连廊贯穿,却是比一般的宅子都多了些清雅的韵味。显然是费了心思装修拾掇的。

顾长风用了整整三桶水,才将自己全身上下,清洗干净。当他穿衣完毕站在潘择玉跟前时,潘择玉笑着起来重重的锤了他一拳。

顾长风一袭白衣,身材高挑挺拔,容颜俊朗,只是神色略有阴郁,倒是多了几分冷傲的气质。

“这才像是个翩翩佳公子,英俊美少年的样子嘛......”

潘择玉的笑语,换来的却是顾长风铁着个脸。

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潘择玉当然不会计较这个。

“择玉,你要帮我。”顾长风坐下来第一句,就是这样一句虽是说求,但却非常肯定的话。

潘择玉微一愣神,像是明白顾长风的意思。

“长风,顾伯伯这件事恐怕有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我们不能着急,要一步一步的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顾长风微微停顿,好像要给潘择玉缓冲的时间,看着潘择玉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顾长风沉声道:“能在顾府给我父亲母亲设下灵位吗?。我不想他们尸骨未寒,没人祭奠。”

“这个当然没问题,之前我与看守顾府的洛阳府尹也就是那王毅的父亲交涉时候,他告诉过我,因为洛阳城险被契丹攻破,王都转移到了汴梁,也就是现在的汴京。所以一般也没什么权贵再过问顾府宅院的处置,根据那王辰的意思,想是多花些银子,就能够买下现在顾府。”

“那就拜托你了,择玉。”顾长风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想来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

“长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顾长风抬起头,眼神复杂的说道:“怎么做?父亲不是给我留信了吗?想必你也看了。”

“难道你真的要浪迹江湖,再不问朝堂之事,也不打算报仇了吗?”潘择玉语气微微有些急促。

“这件事暂且不提了吧,凭我现在的力量,还做不到。”顾长风幽幽一叹,不再说话。

“可是你还有我啊,我可以帮你的!”潘择玉肯定的说道。

“择玉,我们是朋友,是好兄弟,我不想因为我自己的事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能够保全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顾长风语重心长,倒像是在劝着潘择玉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做好朋友好兄弟的不应该为了对方两肋插刀吗?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我们潘家的能力吗?”潘择玉站起身子,对顾长风的说法很是不满。

“择玉,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谈吧。我想过几天就走。”

“走?你去哪?”

“我现在闲云野鹤一只,哪里去不得?只要离开洛阳就好。”顾长风淡淡的说道。

潘择玉张开口,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叹了口气。心知顾家的变故和谢瑾萱的绝情让顾长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这样的打击,难道不应该使人激起万丈雄心吗?

潘择玉默默的看着顾长风。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顾长风吗,真的是原来那个充满热血豪情,不论何时都像是绽放夺目光彩的顾长风吗?久久无言,不知顾长风是不是因此而被摧毁心志,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但是他跟顾长风情同手足,却也能够做到七八分的感同身受。他明白,顾长风现在最不想看到和听到的,就是谢瑾萱的婚事,所以,他要离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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